苏禾抬手挡住,而后站起身将她重重一推,“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呵,沈阔为你撑腰了一日你以为你就能在浣衣局吃闲饭一辈子了?我且告诉你,浣衣局不是他说了算,你是发配到这儿来洗衣裳的奴婢,洗衣裳就是你的本分,这话告到皇上跟前,我都是有理的,外头有两桶衣裳,你今儿不洗干净,就甭想吃饭!”qqxsnew
苏禾笑了,逼近两步道:“浣衣局不是沈阔说了算,又是你说了算?你难道不是发配来洗衣裳的?洗衣裳不是你的本分?你借着李监工的势耀武扬威,拿着鸡毛当令箭,我怎么就不能借沈阔的势,在浣衣局吃闲饭了?这个理,不必去皇上跟前辩,就在浣衣局里,也没人站你那一边,外头那两桶衣裳,你留着自个儿洗吧!”
“你……”话音未落,便见李监工从外急匆匆进来,呵斥秀吉道:“不要闹了,”说罢一把拉住还要上前的她,陪着笑脸向苏禾道:“秀秀她不懂事儿冲撞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她一般见识,自然这样小事也不必惊扰沈公公的大驾,往后浣衣局的衣裳,宁可烂了臭了也不必您洗,您看怎么样呢?”
“您是监工,自然听您的,”苏禾回道。
秀吉还要说话,李监工忙捂着她的口把她拉出去,到了院子里才放开捂着她的手,秀吉认为在苏禾面前丢了面子,只好打骂李监工,“你个胆小怕事的,平日的威风哪儿去了,内官监在皇城内,手能伸到这儿来么?你就这样怕她!”
骂声渐去渐远,终于听不见了。
苏禾乐得耳根清净,其实她不想以势压人,若只是洗衣裳她愿意洗,但洗着衣裳还被秀吉这小人拿鞭子威胁,那她可不干!
想到这儿,她觉肩上的鞭伤又隐隐作痛起来,忙从镜台下的抽屉里寻出有德送来的金疮药,对着镜子往伤口上涂抹了。
外头秀吉还在同李监工置气,李监工的死对头何监工从大门口领着一新人过来,哂笑了声,“哟,又在闹脾气呢?前儿沈管不是罚你洗一个月衣裳么,怎么还有空闲在这儿骂人呢?”
李监工和秀吉都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只不好作声,而何监工身后跟的奴婢琥珀,见秀吉一脸凶煞样,不由多看了两眼,秀吉不敢怼何监工,便把气撒在琥珀身上,指着她,“瞧什么?赶紧放下包袱洗衣裳去啊!”
琥珀忙低下头,跟着何监工过去过厅,先去乌雅姑姑处给了一包银叶子,而后便被送去了后罩房中最好的一间五人通铺,收拾好回到前院时,秀吉还没歇声儿,不过这回不是跟李监工闹,而是跟两边直房那些老弱病残的老宫女阴阳怪气,那些宫人揶揄她:“秀吉,听说你和苏禾都是针工局下来的,怎么她就这样有造化,你就……咳咳,就差了点儿。”
“快别说了,不然她跟李监工撒个娇儿,午饭给你吃馊的。”
这几个是何监工护着的人,她不敢把人怎么样,便把那腔憋在心里的恨都记在苏禾头上,盯着对面杂物房狠狠剜了眼,恨不能把苏禾从里拉出来用鞭子抽,抽到死!
琥珀就在一旁观察,她原是伺候苏莹的,前些日子苏莹听说苏禾被打发来针工局,便暗中使银子让浣衣局的乌雅姑姑好好料理料理苏禾,那时司礼监的人还盯着,且又有沈阔保苏禾,乌雅姑姑不敢拿这个银子,所以苏莹才命琥珀过来。
方才琥珀给了乌雅姑姑一包银叶子,自然也不必洗什么衣裳了,她用半日的功夫同几个老宫人混熟,从她们口中得知了苏禾和秀吉的过节,以及苏禾是沈阔“相好”一事,于是午饭后,趁秀吉回房午歇时,她跟去了。
“秀吉?”
秀吉立在门前,冷冷打量了眼琥珀,琥珀一身水红色苏绸绣梨花小短袄,底下露出一截葱绿的裤子,一看派头就是伺候主子的,秀吉最看不惯地位比她高的,渐露出不屑的神色。
琥珀便上前,将一只二两重的银镯子套上她的腕子,笑道:“这是苏美人赏我的,我戴着太重了,你戴着正合适呢!”
秀吉瞥了眼自己的腕子,她已经许久没戴过手势了,在针工局是不能戴首饰的,浣衣局这地方已是皇城之外了,规矩松散些,倒可以戴一戴镯子。
她走近琥珀两步,语气稍和软,姿态却仍端着,“你是苏美人的奴婢?”她记得苏美人是苏禾的姐姐,且原先在针工局时,苏禾去储秀宫送衣裳被她姐姐摆了一道。
“正是,我是奉美人的命来照顾她妹妹的。”
“呵,那可不容易呢,好些人都想照顾她,司礼监、内官监的沈公公,还有针工局的小德子。”
“那些算什么,我们美人背后是皇上,如今正是美人得宠的时候,给皇上吹吹枕头风,司礼监内官监都不够看的。”
苏禾有沈阔保着,浣衣局无人敢动她,过着不用干活儿的神仙日子,秀吉恨她恨得牙痒痒,只是不能动手,今来了个同仇敌忾后台又硬的,怎能不一拍即合?
于是秀吉立即拉了她进屋相商。
苏莹并不想要苏禾的命,只想捉弄她折磨她,但秀吉恨不能把她千刀万剐,便向琥珀道:“磋磨是要磋磨的,但我更想要她的命,我会想法子名正言顺料理了她,你只要让苏美人拦住司礼监和内官监便成,不然我便不帮你。”
“这……也可。”
“你若是骗我……”秀吉的丹凤眼渐渐眯起,眼中闪着危险的光。
“我又不站干岸,我跟你一起蹚浑水,这样总成了吧?”琥珀道,秀吉这才展颜笑了,琥珀也跟着笑了,心道秀吉这样傻的真少见,苏禾有内官监和司礼监保着,她背后也有苏美人,只有秀吉,靠着个半点用没有的李监工便什么都敢干,这样的人,天生做人棋子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