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篇)
王嬷嬷不知犯了什么抽,又罚我从头到尾的抄写《女戒》、《女德》,我用力甩甩胳膊,那么厚的书,写的我手都麻了。
天地良心,让我呆坐一天,学着大家闺秀一般静若处子,真是要了我的命。
终于抄完了,我累得趴在桌子上直大喘气,春桃跪坐在一旁想给我锤锤胳膊,我摆摆手,“你也休息休息。”
多亏了春桃帮忙,不然这些书卷我要抄写到何年何月。
空闲下来,我就开始想阿枫,一想到阿枫,我的嘴角就会不自觉的扬起,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我实在太想念阿枫了,我带着春桃来到一个墙边,半弯下腰,摸索着从墙上拽出一块砖头。
我观察了许久,这一面墙是府中最矮的,再配上我精心挑选的这块砖头,谁都能毫不费力气的翻过去。
她们说女子要贤淑,要三从四德,我偏不!我就要洒脱的活着。
若我生的男儿身,定也能为天下出一份力。
可惜我是女子,不能征战沙场,我遗憾的叹口气,很快又吃吃的笑起来,我若是男子,阿枫定要背上断袖的名声了。
幸好我是女子。
阿枫就住在不远处,刘管家看见我会意一笑,没等我有动作,他就把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我对他竖拇指,上道!
我过去的时候,阿枫正伏在桌子上写字,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一把捂住他的眼睛。
他一开始似乎吓了一跳,然后按住我的手低低地笑起来,“荛儿又调皮了。”
我想把手缩回来,他回握的太紧,我挣脱不出来,他看着我笑,眉眼上挑,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
我们的位置调转,阿枫半环住我,他呼出的热气就在我的后脖颈上。
温热的气息却烫烫的,我耳朵发热,我猜我的脸一定红透了,只挣扎几下就没了力气。
阿枫呼出的热气更烫了,我脸红红的不再挣扎。
我总嘲笑阿枫是个文弱书生,可是他这样抱着我,我能够感受到他宽阔的胸膛,他就这样抱着我,我能够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他抱着我,我听着他胸膛的声音,我的心跳随他一起跳动,咚...咚...
这让我知道,我是真切的拥有着他。
阿枫抱着我不动,我们就这样抱了一会儿,他偷偷在我后脖颈亲了一下然后就继续写字,我就坐在他怀里看他写字,他的一笔一画都好看的紧,特别是我的名字。
这一面纸上写的都是我的名字,云荛,云荛……
简单地几个字,他写起来却缠绵眷恋的好看。
“小姐,”春桃走进来,看到我们这样似乎吃了一惊,连忙低下头,我看见她的耳朵和脸都通红,红的好像要滴下血来。
“小姐,天色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春桃的声音越来越低,像只蚊子似的哼哼。
我撇撇嘴,实在是不想和阿枫分开。
阿枫轻轻揉捻我的手,他的声音温温柔柔,“荛儿,我要去西洋做生意了。“
他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等这次回来,我就去你家提亲。”
我高兴起来,回握住他的手,笑着点了点头,“好!”
回到府中,冬青满脸急切的迎过来,“小姐,您怎么又偷偷溜出去了。”
我偷偷的翻了个白眼,冬青也是贴身侍候我的大丫头,但她很古板,总是怕我有危险,动不动一惊一乍的,我出去的时候很不喜欢带着她。
“小姐,小姐,”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夫人叫您去找她。”
我还当什么大事呢,我无所谓的摆摆手,“我知道了。”
冬青脸都白了,哆嗦着嘴唇,诺诺道:“可是,夫人……夫人发现您偷溜出去了......”
春桃大惊失色,“这该怎么办!”
我安抚的拍拍春桃的肩膀,心中不以为然。
不就是发现我偷溜出去了嘛,我一会儿直接给母亲跪下,先认罪再说。
母亲看见我意外的满脸喜色,要知道我不仅脾气倔,还顽皮,可把她快气死了。
我拉过椅子就想一屁股坐下,春桃轻轻碰了我一下,母亲正瞪着我呢,她撇着嘴,有些发怒样子,“见到太子也不知道行礼。”
我这才注意到主位上的太子表哥,他正对我微微笑,“无妨,我们之间不必这些虚礼。”
母亲很高兴的同太子表哥寒暄,我有些饿,借着茶杯的遮掩往嘴里迅速塞了块糕点,这糕点怎么越嚼越多,快把我噎死了。
春桃看见我噎住的样子吓了一跳,又不敢惊动母亲,只能小心翼翼的给我顺气。
母亲还是注意到我了,她正说着话,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僵硬着身子和太子表哥没话找话,乞求他不会看我。
我们云家的女儿从开朝就当皇后,我的亲姑母就是当朝皇后,我的亲堂姐也早已及笄,就等着订下日子了。
谁料太子表哥竟然对我有意,母亲也想把我嫁入权贵,两人一拍即合,硬生生把堂姐给挤走了。
祖父祖母都没有意见,只要当朝皇后是云家的女儿就行,她们才不在乎是哪个。
即便是不乖的,他们也会想法子让她听话。
云家皇后的意义就是稳固皇位,并且护着云家安康无恙。
我很难过。
我不知该怎样才好,母亲知道阿枫的事情,她命人死死将我看住,不让我出庭院半分,也不让任何人过来看我。
再后来,任凭春桃和冬青怎样劝解,我都不肯吃一口饭菜,喝一口汤水。
母亲发了狠,命好几个侍女按住我,她掰着我的嘴,舀着汤水一点点往我嘴里灌。
没有用的,无论她灌进去多少,我都会吐出来多少,折腾了半天,所有汤水都撒在了身上。
母亲甩袖离去,她说,她对我很失望。
谁不是呢。
衣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整个人干睁着眼,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们不会放我去死的。
“江枫……江枫……”
我好像着了疯魔般一遍遍无声的念着阿枫的名字,阳光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一个恍惚,忽然觉得这个原本熟悉的名字变得很模糊,好像突然距离我很远很远,好像我此生再也触碰不到了。
几天的不吃不喝,终于盼来了过来劝解我用饭的嫂嫂。
浩浩荡荡一群人,嫂嫂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好多侍女,每人托盘上都放着各式各样的小菜。
花花绿绿,煞是好看。
嫂嫂笑着说,“我不知荛儿爱吃什么,便命厨房将所有的小菜都做了一份。”
我不说话,愣愣的看了嫂嫂一会儿,释义离我最近的侍女走上前来,打开托盘上的瓷碗的碗盖,里面是乌鸡汤,点缀着枸杞,我只看了一眼,就狠狠掷在地上。
这一掷几乎耗尽了我浑身的力量,我踉跄的坐回椅子上,像只上了岸离了水的鱼一样不停的大喘气。
我感觉我好像快死了。
白玉瓷碗瞬间摔的粉碎,里面的热汤溅了一地,小侍女吓得哆哆嗦嗦发抖,颤着手去捡地上的碎片。
嫂嫂叹了口气,待地上清理干净后,命她们都出去。
我将头扭过去看窗外,一眼都没有留给嫂嫂。
可是当我被那温暖的怀抱给圈住的时候,泪就忍不住落下了,勉强的推了两下,我缩在嫂嫂怀里哭的叹息不已。
“我不愿!我不愿!”
我发泄般的叫着,声音却越来越小。
连日来的疲倦已让我没了力气,我靠在嫂嫂肩头,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荛儿,已经没有办法了,”嫂嫂的头与我的头贴在一起,她轻轻摩挲我头顶的发。
“我知道的……”我蠕喏着嘴唇喃喃回答。
嫂嫂命外面候着的侍女进来。
我侧过脸,“不想吃。”
“那喝点汤吧!”嫂嫂接过汤碗一勺勺的喂我,我麻木的张口咽下无滋无味的汤水。
无他,圣旨已经送了过来。
定在下月初八。
全城百姓都知道云家二房的嫡女要嫁给太子,要成为太子妃了。
我难过着,又有暗暗的窃喜,我庆幸阿枫去了西洋,不用亲自面对这个消息。
若不然他定是要发了疯的。
皇恩浩荡,又怎是他能反抗的。
“荛儿……”嫂嫂轻轻唤了一声。
我没有理会,依旧维持着平躺的姿势假寐,感受着额角的一个吻,被角被掖好,房间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肚子里暖洋洋的,咳嗽的时候却阵阵恶心上涌,我蜷缩起身体,哽咽着,终于再次无声的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