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过我回答,甚至一开始她就没想让我提要求修改,所以才会提她回去修改。纵然我提了,也会被她怼回来。
否则,从一开始她将文件交到我手上时就可以说,再不济,我看文件的那段时间,也可以说,可她偏偏没有说。
她可还真是礼节性的过问啊。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太多疑了,可我总觉得她对我有所不屑,不过也实在正常,我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为了钱财,出卖自己。
嘿呀,的确是不要脸。
我既然明白这一点,当然不会自找没趣,我听出来她的意思,便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来。
我回道:“没什么不满。”
并未说谎,的确没有不满。
那文件上写着我应该注意事项以及我该做的事,除此之外,薪酬开得优渥,大抵跟正式的用工合同也没什么不同。
我一早就说了,做人情妇跟上班没什么差别。
你给我薪水,我按你的意思去做,皆大欢喜。
我说:“我并没有不满,我不知顾先生喜好,还好这合同里有写,不然难免不称人意。”
李秘书看着我,眼神有些诧异,好似在惊诧难得看见这般知情识趣的情妇。
我无疑去想她的心里所想,她又不负责给我钱。
她将一张银行卡拿出,道:“这是装修费,顾先生担心你不喜欢他为你装修的,赵小姐可以自己请人重新装修。”
“顾先生费心。”
她道:“这张卡是你的,密码是六个一,以后顾先生的钱都会打到这张卡里。”
我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拿着,这是我的珍宝,我出卖了能出卖的,想要的不就是这些么?面对心爱的东西,小心些也不要紧。
我笑道:“那就好,麻烦你了。”
她看了看腕上的女士表,起身道:“赵小姐,你是留下,还是同我一起离开。”
“你带我一程。”我还得回去一趟,有些事情哩。
这里离我家,路途颇远,两三个小时才到。
我下车,只道:“多谢。”
彬彬有礼,并不过分亲近,她未必愿意跟我这样自甘堕落的人亲近。
我还是注意些罢。
贫穷是附骨之蛆,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在家状态跟出门状态本就两极化,家里我能够肆意,在外,不就得处处小心么?
人么,总得为自己出身买单,只是有些人很快的买好了单,有些人不光搭上了上半辈子,就连下半辈子都搭上了,也没能买好单。
有些唏嘘,同时又淡然。
我时刻考虑着怎么改变命运,既然改变命运,便免不了审视现在,一次次的将自己伤疤揭开,直面贫穷,如今倒也淡定不少。
我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又跑神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我笑了笑,上楼,挑了两件好衣服,便离开了。
我在楼下,将银行卡里的钱转了一半给妈,随手编辑了一条短信同她说明了情况,叫她勿为我忧。
相依为命惯了,纵然同她无话可说,给她一笔钱也是我的责任。
我这人向来感情淡薄,并不能与人有很好的亲密关系,朋友、家人之间,也毫无感情,只有责任与恩情罢了。
我重情重义吗?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欠了他们的,就该还给他们,他们对我的好,算作是恩情。
我都记得。
除此之外,若讲什么情分,那我是没有的。
我这人还真是凉薄的很。
我至了住的地方,并没有人在,孤零零的。
好在房子是请了家政的,还算干净,我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便打开书房看了看,别说,顾先生果真是个不得了的人,即便是情妇家里,他都要将书房布置得很好。
里面有许多书,我还挺感兴趣的。
我随手挑了一本打开,慢悠悠的看了起来。
时光还长,不必着急。
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听见了细微的说话声。
这屋里只有我一个人,这等声音可真叫我害怕。
我是个唯物主义,不信鬼神的那种。估摸是遭贼了,我寻思着要不报警吧,打下三个数字,却有些迟疑……
万一是顾先生怎么办?能够悄无声息进家里的人也有可能是他啊。
倘若我想错了,也不要紧,我虽然不喜欢和人相处,却也没脸没皮惯了,一时间也不觉得丢脸。若是匪徒,我这不手上还捏着手机吗?马上打过去给警局就好了。
我迟疑的捏着手机,提心吊胆的。
哎呀呀,我胆儿小,怕死呢。
我走出去,来到另一间书房前,叫道:“顾先生,顾先生,你在么。”
虽然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却也强自镇定,就像里面有人一样,自言自语道:“你饿了么?我下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给你端上来吧。”
这等自说自话的本事是小时候没有小伙伴儿,自个儿跟自个儿玩儿的把戏,这么幼稚的游戏早在很久之前就没做过,今天多半是智商下降到一定程度了。也有可能是吓着了?
我有些提心吊胆的。
门突然打开,我吓得后退几步,因为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别说,即便是木地板,一屁股坐下去还是有些疼的。
人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带着笑意的轻轻叹了一声,走向我,伸出手,我其实可以自己起身,然而他这么做,我又不好做别的,只好伸出手放在他的手心,他的手宽阔而温暖能轻易带给人安全感,尽管安全感是个缥缈而虚无的玩意儿,以至于我根本闹不明白,这安全感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玩意儿。然而在手放进他手心的刹那,我感到了安心。
我想,这大抵就是安全感吧。
万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也能感觉得到。
我在那儿胡思乱想,琢磨些风花雪月。
他一把将我拉起来。
因着心不在焉,我一个不防,没大注意的扑进他怀里。
他笑了一声,我感到了他胸膛的震动。
他见我站稳,松开手,转身进去,又给了我一张卡,揉了揉我的头发:“还想下去给我找点吃的,这屋子上下哪有一点多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