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的训练是从明日开始,今日誓师大会后,众人就都散了,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结束时,已过午时,太阳正是炙热的时候,四人走回去,林间清爽。又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誓师大会的所有事情,不知不觉也就走了回去。
乔羽等人都站的累的不行,倒回去要补觉。
少艾则从房间的后面拿了一把砍刀去了竹林当中。
花允也睡不着,从旁边的山泉水旁采了野花,看到少艾正在砍竹子,竹子中空,好似瓶子。花允看了眼手中的花草,犹豫了下,慢慢挪到少艾的身边。
少艾袖子微捋,挥舞着砍刀“咚!咚!咚!”地砍着。三下后,竹子哗啦一声倒了下来。
少艾又将竹叶捋掉,继续分断砍的咚咚响!
花允站在一旁嗫嚅道:“少艾,能帮我砍一截吗?”
少艾站起,额头上竟然有薄汗渗出,愈加显得她肤白如雪。她目光低垂了下,随即抬起目光问道
“是想用竹子做个花瓶?”
花允一脸惊喜,急忙点头:“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
少艾下颚挑了一下,一脸你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花允却似乎没听懂,略微尴尬又腼腆地笑了笑。
少艾见她脸皮还挺薄,这一腼腆,显得人若三春柳,娇柔不可欺的样子。
少艾道:“等着!”
说完就咚咚咚地砍了一截竹子,将旁边的叶子砍掉一些,留了两片,又将竹筒里面的白色膜处理下,再将外面的碧绿色皮子擦了擦,这才递给花允。
花允见竹筒碧绿犹如翡翠,斜枝两片竹叶清新可人。花允喜不自禁,抱在怀里,来到溪边将所有花叶都淘洗干净,一枝枝高低错落地摆放在里面。
红花绿叶碧竹罐,美丽别致还清新。
少艾瞄了一眼,赞道:“花插的不错!”
花允低头浅浅一笑。
少艾心中则在想,昨天也看到她在摘花,如此喜欢插花,来学什么剑呢?
一会少艾就将竹子削成了想要的样子,拿了回去。
随即就将削成型的竹子加高在花允的床上,让花允的床架高了一些。这样她就不会再撞头了。
花允见状,高兴的不行,围着少艾转圈,不好意思又满脸堆笑地对少艾说道
“少艾,谢谢你!”
乔羽嘻嘻笑道:“少艾,我也要把床加高!”
山山道:“我也要!”
少艾横了二人一眼:“自己砍去!”
乔羽不满:“少艾偏心!”
次日清晨,几人又是早早地起床往山下赶,本来就困,路又不好走,走的几人怨声载道。
好不容易来到训练场后,就是紧张地训练项目。
乔羽一边学一边叫,山山则努力地在完成每一个动作,花允看着弱柳扶风的样子,竟然也坚持下来了。
倒是少艾让人意外。
本以为以她如今的身手,这样基础性的训练肯定会不屑,便是跟着练也肯定不会认真做。
但是让众人感到吃惊的是少艾不仅在认真地做着那些简单的动作,还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勤奋。这让本来有些懈怠的那些新入门弟子都不好意思再偷懒了。
一周下来,等到休息的那天,乔羽几人都累的趴在床上不想起来。
只有少艾跟个没事人一样,清晨起来后,竟然往后山去了。
少艾边走边四处看去,山林幽幽,层层密密、不知不觉中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原本林间还有若有若无的小路,但随着她越走越偏,渐渐的灌木越来越深,小路越来越细。
走到最后,少艾看了看上面,又看了看下面,左右再看过以后,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她有点颓然地翻上了一块大石头,手中捏着一根草,坐在上面休息休息。
九尊峰,顾名思义是连绵的九座山峰,座座有高山有峡谷,高低错落,连绵千里。
少艾此时坐着的地方就是一处裸露的山石,上有高峰直插云霄,下有深谷溪水奔腾。
正兀自坐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少艾转头看过去,只见从林中钻出来一个人来,一手执扇一手拿书,正目不斜视地往前面走。山石有点高,他手脚并用地往上面爬。
刚一抬头就看到少艾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凝视着他,吓得啊一声摔了回去。
好不容易爬起来一看,面上顿时一喜,急忙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继续手脚并用地往上面爬,边爬边道
“少艾,你怎么在这里?你认得我吗?”
少艾自然认得。
当日上山的时候,他也是这一身书气十足的打扮,替少艾说话,还因此被尉迟柳拖到没人的地方暴揍了一顿。
少艾将他救了下来。
誓师大会那天他也站在她们旁边,一直聒噪个不停。
然后就是这几天的训练,他时不时就要往这边凑,聊上两句就跑开。然后继续跟别人聊。
来了一周,上百号人,他硬是都混了一个脸熟,比练剑都忙,跟谁都能攀上两句。
少艾点了点头。
执扇少年见少艾认识自己,笑的见牙不见眼,好不容易爬了上来,然后坐在少艾的不远处。
少艾盯着他,只见他双眼犹如清澈的湖水,干净纯粹,白白净净的脸上透着一股浸染书卷的笔墨纸气,笑容谦和,恭谨有礼。一双手修长白皙,时时握着一把竹林云海的白玉折扇。
执扇少年忽然想起什么,说道:“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
少艾颔首!
执扇少年忽然起身,掸掸长袍,还整理了下头发,扇子一开一合,抱拳冲少艾一礼,很正式道
“在下姓别名知,字博渊号明月公子!”
少艾一愣,好似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介绍自己,不解问道:“你怎么这么多名字?平时该叫哪一个?”
别知笑吟吟地坐了下来,扇子一开,扇风道:“你想叫哪个?”
少艾面色微冷,将头一转:“我哪个都不想叫!”
别知歪头凑到少艾的面前,不在意地问道:“你有字吗?”
“字是什么?”
“跟名差不多!”
“那有名为什么还要字?”
别知嘿嘿笑:“读书人都是有字的,比如李白字太白,杜甫字子美。”
少艾冷哼:“我没字!”
“那我送你一个字好不好?”
“不好!”少艾断然拒绝!
别知却不死心,笑道:“就叫棠梨吧,我最喜欢看棠梨花和吃棠梨果了!”
少艾原本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此时一听,却目光阴冷地扫了别知一眼,别知心中一俱,安静地看着她。
少艾冷道:“字什么?”
“棠......棠梨!”
少艾倏然手一伸,一手掐住别知的脖子。
别知骤然变色,少艾手上用力,恶狠狠地瞪着别知:“字什么?”
别知明白过来,拿扇子轻轻拍少艾的手,哑声道:“没......没字,不取字了!”
少艾这才放手。
别知骤然吸到口气,连连躬身咳嗽,边抚自己心口边一手发誓道
“我不给你取字了,我错了,我以后连棠梨花和棠梨果都不吃了!”
少艾冷哼一声,没理会别知的油嘴滑舌!
别知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又笑吟吟地凑了上来,张口想问为什么她不喜欢取字。但是在看到少艾冰冷幽沉的眼睛时,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口不提“取字”这两个字了!
他换了话题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了?那边都是男子住的地方。”
少艾迷茫了一下,心想原来不知不觉中跑到这里了。
少艾还没开口,别知察觉到少艾刚才一闪而过的迷茫,明白过来,笑道
“是不是迷路了?九尊峰太大了,我之前出来也迷路了,找了一天才找到回去的路,回头才发现,自己在原地转了两圈。”
见被识破,少艾清冷地应了一声“嗯”
别知往少艾的方向挪了挪,献殷勤道:“别担心,有我在,你迷不了路。一会我送你回去。对了你知道这里叫什么吗?”
少艾目光扫了一圈,不就是几块裸露的大石头,还能叫什么?
别知笑道:“这里叫仰星台,听说夜里坐在这里看星星最漂亮了!我晚上来看过,确实非常漂亮,你若是喜欢,哪天晚上有空,我带你来看星星!”
少艾仰望了一下,只觉得天空淡远辽阔。她起身,一脸的不感兴趣,冷道
“送我回去!”
别知一愕:“这就走了?”
少艾嗯了一声!
别知颔首:“好,我送你回去,下次你想来的时候,我们一起看星星,我给你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少艾原本都已经跳了下去,却忽然又回头,好奇地问道
“牛郎织女是什么?”
别知风度翩翩地走了下来,扇子轻点自己的手心,一副老师教学生的样子。
“牛郎织女是我国古代的神话传说,说的是二人曲折的爱情故事!很有意思的!”
少艾目光微动
“什么时候?”
别知反应过来少艾是对故事感兴趣,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过来讲故事。
他没想到看似冷冰冰的少艾,竟然会突然对自己随口一说的事情感兴趣。当即正色道
“你什么时候有空都可以!”
少艾想了想:“一个月后的今天!”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夜里,乔羽她们因为艰苦的训练,早早就睡了过去。少艾独自出门,在小山路上等别知。
本来别知到这边来是绕路的,但是他担心少艾不认识路,夜里走迷了自己找都找不到,干脆过来接他。
等好不容易走到的时候,少艾发现别知的手上提了一个竹节小萤灯。
样式简单,烛火摇曳,看样子就是自己做的。
别知因为这段时间的训练,也累得浑身酸疼,再加上走了这么远,累得气喘吁吁
“你们怎么住的这么远?我快都以为自己找错了!”
少艾却不在意:“走吧!”
别知将小灯笼递给少艾:“天黑路不好走,照着点,别摔了!”
少艾接过,二人来到仰星台。
山野寂寂幽沉,犹如泼墨一般,只星空璀璨,郎朗疏阔,犹如浩瀚河流,在天空中悠悠流淌。月光朦胧,轻洒山川四野。
别知看的怔仲,忍不住吟叹道:“真是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少艾安静地看了一会,提醒道:“故事!”
别知反应过来,坐下来,绘声绘色地犹如说书人一般,将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缠绵悱恻地说给了少艾听。
少艾听的很有意思,甚至都没觉得别知有时候的反应太过夸张。
他时时仰星而描绘,让少艾感觉好似头顶的星河两端,真的站立着遥遥的两个人。
少艾听得津津有味,虽然很少开口,但从不质疑别知的话,只偶尔逻辑不通的时候,好奇地问一下,别知能给圆回来,少艾就不吭声了。
听完后,少艾点了点头,表示对别知说故事的认可!
别知有点好奇,问道:“这个故事你没听过?”
这种家喻户晓的神话故事,连三岁小孩的话本中都能看到。原本别知认为少艾只是以这个借口来看星星罢了!
但是现在看来,她好像是真的没听过!
少艾摇了摇头:“挺有意思的,还有吗?”
“有,要多少有多少!”
原本别知只是随口的一句话,没成想少艾当了真,随后的一段日子里,隔三差五,两个人就来到仰星台看星星。
不过少艾对故事的新奇比对看星星的新奇可大多了。时间久了,少艾对别知也不再冷冰冰了,也少了几分拘束,一开始是抱膝聆听,如今已经躺在大石头上,双手枕在脑后,一条腿翘着,眼睛看着浩瀚星河璀璨,耳边津津有味地听着别知讲故事。
别知也在少艾期待的眼神中,把讲故事的能力练的越来越厉害,从声情并茂到手脚并用,从含蓄内敛到胆大张扬。
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故事,经过别知的加工编撰都能变成跌宕起伏,生动有趣的长篇故事。
别知为了吸引少艾继续听,甚至会故意将故事讲一半,留下一半吊少艾的胃口。
不过这个法子用了一次后,别知就不敢再用了。
因为有一次少艾实在没忍住好奇接下来的故事,竟然半夜三更将别知给提了出去,先是暴揍一顿,然后逼着他讲到大天亮,把故事都讲完了才让他回去睡觉。
少艾听得越来越有意思,甚至会忍不住在别知的描绘中笑出声来。
虽然少艾很少笑,但是笑起来却是一脸纯真,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犹如银铃一般,空灵愉悦,让人听了就忍不住跟着笑。
别知很喜欢少艾笑,后面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将故事讲的越来越有趣。引得少艾笑弯了腰,咯咯笑声在林中跳跃,仿若是来自天上的声音,清脆悦耳,令人神摇。
一转眼就到了冬天,夜里渐冷,二人便偶尔会在白天的时候去仰星台,故事讲完以后,少艾双手枕着手臂,面朝着天空晒太阳。别知则会坐在稍微有树荫的地方看书。
看累了,别知便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少艾看。
她皮肤白皙,在日光下更是如羊脂玉一般,晒久了会微微发红,犹如暖玉。鼻子高高的,与后面寒峭的山峰相融合,薄唇很自然地微张着,一呼一吸间,嘴唇鲜红如刚洗过的樱桃,鲜艳欲滴。
少艾能够察觉到别知的目光,却不在乎,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为什么总是抱着一本书?那是什么书?”
别知笑脸犹如伸展的花,凑了过来,将书本上《大学》二字指给少艾看。
他说:“这是四书之一的《大学》科考用的!”
少艾目光微抬,瞄了一眼书本又瞄了一眼别知,复又闭上,闲适散漫地问:“你不是来练剑的吗?又科考什么?”
别知嘿嘿一笑,折扇点了点自己的头两下,带着点无奈地叹道:“我本不想来练剑的,但是奈何家中逼着,只能来。我心本就不在学武之上,来这里不过是学点皮毛日后赶考防身用的。我真正的梦想是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少艾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别知却起了好奇心,问道:“你的梦想是什么?”
少艾的眉眼微动,似乎是在思索,须臾后她薄唇轻启:“我没什么梦想!”
别知不解:“怎么会没有梦想呢?梦想就是你最想做的事情!能够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那有没有一件事情是支撑你在这纷乱痛苦的世界上坚持走下去的理由?”
少艾目光睁开,眯着眼睛望着天空中自由飘着的朵朵白云,半晌后才沉沉道
“有!”
“是什么?”
“不能说!”
“我也不能说?”
“你也不能说!”
别知颓然,一脸泄了气的样子:“好吧,你既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
少艾白了别知一眼,讥笑道:“说的好像你能勉强得了我似的!”
别知更泄气了!
少艾嘴角微扬,心情真的愉悦了!
经过三个月的训练,乔羽等人也渐渐适应了归墟派的各种训练,就连花允都看着精神了很多。
这一日训练结束后,聂清平将少艾单独给留了下来。
乔羽捂嘴轻笑,向少艾勾了勾眉眼,笑嘻嘻地道:“那我们先回去了啊,少艾,你和大师兄慢慢聊啊!”
经过三个多月的相处,少艾已经熟悉了乔羽这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性格,横了她一眼后,跟着聂清平走向后山。
聂清平在前面走,袖手而行,身姿挺拔。少艾跟在后面,安静沉寂,缓步而行。
聂清平回身望了一眼,笑吟吟道:“一起走吧!”
少艾笑着回了一个好,和聂清平并肩而行。
“这几个月在山上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你手脚上功夫不弱,不觉得这些训练太过基础是好事!”
“学武本就是要将基础打好!”
如今已经是腊月,山川一片寂寥,很多树枝都光秃秃的,露出褐色的树干,便是有零星的绿色也都没有任何生机,蔫蔫地在树上缠绵不落。
地上枯枝败叶落了厚厚的一层,二人走过时,踩出沉闷的声音。
寒风一吹,树叶簌簌而落,在二人周身飞扬。
聂清平低头莞尔:“这段时间我有一直在关注你的训练,发现你很刻苦,而且很有天分。不过想来是我年轻,总是看不出师承何方,能跟我说说吗?”
少艾嘴角浅笑:“没人教,都是跟着别人瞎练的,自己琢磨琢磨,学个模棱两可罢了!”
聂清平颔首,想到誓师大会那天,少艾将左萧打败的那招就是左萧用过的。
她好像确实很擅长模仿学习别人。
“再过段时间就是新年了,准备什么时候下山?”
“不下山!”
聂清平微愕:“不下山?”
少艾“嗯”了一声:“无处可去,就在山上!”
是个孤儿吗?聂清平心想。见少艾不愿意多说,聂清平也就不再追问,只是提醒道
“新年的那几天,所有弟子都会下山过新年,山上恐怕会很冷清!”
少艾仰头笑道:“你也会吗?”
聂清平是归墟派的大弟子,也是归墟派掌门的亲儿子,是归墟派未来的掌门人,一直都是在山上。少艾想不到他下山会去哪里!
不知不觉间,少艾已经跟着聂清平走到了一处悬崖边上的凉亭。凉亭位于孤峭的悬崖峭壁边缘,一半枫叶林茂华肃杀,一半悬崖下壁立千仞。
凉亭四角飞扬,各挂着一串宫玲,北风寒急,宫玲发出清脆的响声。上面阳刻了三个行书字,名曰:“揽月亭”
亭中有一光滑石桌,四个雕花石凳。四角上还有偏倚栏杆,可以远眺山谷风景。
聂清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少艾和聂清平分坐两边。
聂清平道:“我不下山!往年山上也有很多因为各种原因不下山的弟子,我会安排他们统一住在九尊峰上,大家一起过年守岁。”
少艾莞尔一笑,目光望向远处山崖。
因为身处峭壁之上,对面山亦孤绝峭立,崖下怪石嶙峋,山间溪水汇流成河,水流之声气势磅礴。阵阵烟尘水汽从下面飞溅而上。带来冷冽之风。
聂清平笑道:“这里本是夏季避暑赏月之地,冬天来,未免有些太冷了!”
说着聂清平发现少艾衣衫单薄,荆钗布裙。头发高高挽起,在山风中青丝飞扬,犹如落天飞瀑。
他起身,有些谦仄道:“这里太冷了,我们往前面走走吧!”
少艾起身,却摇头道:“挺好的,就在这里吧,风景倒是很别致!”
少艾走向凉亭边上,往下看河水奔腾,往上看山峰高耸。风从山野而来,吹的少艾鬓角额头的碎发飞起,莫名地多了几分可爱。
聂清平在其侧边,从这里看去,只见少艾侧如山峰峭,眼似冬雪寒。薄唇紧抿,香腮圆润。明明是张可爱俊美的脸,却眉眼间总聚这一团化不开的忧愁冷冽。
聂清平看了下自己身侧,将一柄剑从腰间解了下来递给少艾
“这段时间我看你训练切磋的时候都是用的木棍,想起来之前你说没有佩剑,我特意打了一柄剑给你,你看看是否称手!”
少艾回眸,望了一眼那长剑。
剑身笔直修长,枣红色的剑鞘,上面刻着缠枝白梨花。剑柄上亦是白色梨花,还拖着一尾梨花白的剑穗。
少艾脱口而出道:“我没钱!”
聂清平温和一笑:“不要钱,就当是我这个做大师兄送给你的入山礼物!”
说着聂清平又往前递了下,目光示意少艾打开看看。
少艾将剑接过,唰一声将剑抽了出来。
剑刃雪白,犹如用极北之地的冰雪炼成,寒镜一般的剑身上能够清晰地印出少艾的面庞,通体晶莹,孤绝冰洁,在北风之中,犹如发出嗡鸣之声。
“喜欢吗?”聂清平目光温柔。
少艾将剑柄一送,聂清平微怔:“不喜欢?”
少艾笑着说:“你用剑比划两招给我看!”
聂清平暗暗松了一口气,笑着接过,大方道:“你想看哪两招?”
少艾道:“就你们归墟三式当中随意两招吧!”
聂清平点了点头:“好,那就仙鹤落瑶池和仙鹤隐云外吧!”
说着聂清平将剑身一抖,身姿矫健地翻转起来。
少艾发现聂清平不仅人如君子似玉,舞剑也润泽如水清明。剑在其身上游走盘旋,好似与身体长在一起,身随剑走,剑随人留。
山野间,他一身白色长袍,剑光在他身边闪烁,就好似群雪落山川。翻转腾挪间,姿势潇洒,出手利落。一股风雅之气荡于剑身,一派风流之态萦绕其人。
两招下来,聂清平身如山岳挺立,剑似寒雪相追。
聂清平见少艾目光灼灼,莫名地就感到耳热,好似有点不自信了,小心问道
“如何?”
少艾笑嘻嘻:“我觉得这两招若是用刀会更好!”
聂清平面上一肃,将剑收回,温声道:“别胡说!”
他走近,将剑递给少艾,少艾收回,将剑给收回剑鞘当中。
聂清平说:“当今武林,谁都知道,剑为正派,刀为邪派,只有像夜阑宗那种邪恶门派才会用刀。你既是来学剑的,听大师兄一句话,永远不要去用刀。”
少艾眉目低垂,嘴角浅浅嚼着一抹讥讽。
仰头时,已经恢复如常,笑的灿烂和煦
“你送我的这把剑起名字了吗?比如什么青釭长虹的!”
聂清平目光柔和,问:“你有喜欢的名字吗?”
少艾眼睛转了转,说:“就叫求凰吧?我最近刚听的一个故事!”
聂清平面庞一灼,目光怔怔愣愣地望着少艾,半晌没说话。
少艾目光不解:“你怎么了?”
聂清平只觉得耳朵烧的发烫,北风寒冽中竟然浑身燥热,他目光怯怯,竟然有些不敢看少艾,只是期期艾艾地再次问道:“你......确定?”
少艾颔首:“是不好吗?”
聂清平急忙摇头,说话都不利索了。
“好,很好!非常好!”
少艾嫣然一笑,再次肯定道:“那就叫求凰吧!”
聂清平面上一窘,下面也不知道跟少艾说什么了,又简单聊了两句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少艾觉得聂清平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回到竹林后,乔羽一眼就看到了少艾手中多了一把剑,想到聂清平单独将她留下,当即就反应过来,乔羽笑嘻嘻地凑了过来,粘着少艾道
“唉,多了一把剑啊,让我看看是什么剑!”
说着就从少艾的手中将剑给夺了过去。少艾没理会,任由乔羽将剑给拔了出来。
霎时间乔羽两眼冒光,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斜睨着少艾,嘴角咧笑。
“哎呦呦,快来看看,好俊的一把剑。”
山山和花允都凑了过来,又是摸又是弹的。
山山羡慕道:“是把好剑!”
花允笑的温柔:“是大师兄送的吗?”
乔羽笑的比花还灿烂:“不是大师兄送的还能是谁啊?大师兄真好,看少艾这段时间都是用竹棍,还特意练了一把剑送给少艾,哎呀,好羡慕,我也要大师兄送我一把剑!”
山山一手指点在乔羽的鼻子上:“就这点出息,你那把微光剑可比这剑好!”
乔羽笑着凑到少艾身边,促狭道:“我原本也让家里打了一把剑,说正好过年的时候送给你当新年礼物,没成想竟然让大师兄给抢了先,你说,我和大师兄,你选谁?”
乔羽笑的一脸狡黠,活脱脱像个拈酸掐醋的可怜小媳妇!
少艾无语片刻,标指手将乔羽给推了出去。
乔羽跌坐在地上,假装哭的梨花带雨:“你个负心郎,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了!”
少艾一脸的乌云盖顶。
山山和花允皆忍俊不禁。
山山去拉乔羽:“她不要,我勉为其难把你收了当美妾吧!”
“不行,就我这姿色,怎么也得是正宫娘娘吧!”
山山捏乔羽的脸蛋,忍俊不禁道:“要你就不错了,你还挑!”
两个姑娘嘻嘻哈哈地闹着。
少艾瞄了一眼,仿佛是不忍直视一般,直接闭眼,但是嘴角上也情不自禁浮现一抹笑意。
花允将剑收了回去,看那剑身皆是白梨花,目光微闪。
她将剑双手递上,柔声问道:“少艾,你这把剑叫什么?”
少艾双手枕在脑后,慵懒道:“求凰!”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