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扬低头走回。三长老对聂清平和少艾都温和地笑了笑。
二长老进来后,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最上面,三长老坐在另外一边。
聂清平比丁扬还年少些,所以刚才就算是问话,他也是跟丁扬坐在相对的位置上,刚才上面的位置是空的。
此时他们二人坐在上面,丁扬和聂清平相对,少艾仍旧坐在聂清平的旁边!
聂清平起身为二位长老斟茶,谦仄道:“惊扰二位长老,弟子实在惭愧!”
逍遥子笑着拍了拍聂清平。
“这事跟你没关系,就是知道你今日下山,我们才刻意选这个时间让丁扬去的!”
聂清平微愣,退了下来。
少艾不冷不热地嘻嘻笑问道:“刻意选这个时间让他不讲武德地偷袭我?”
尉迟方鼻音沉重,冷哼:“若不偷袭,何以能逼出你的真实武学?你敢说今日你出手没藏拙?既然不敢使出全力,定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少艾笑,眼睛却无一丝笑意,反而带着三分冷冽,嘻嘻道:“哪里是我藏拙,我本来就打不过丁扬师哥!”
“你少在我面前嬉皮笑脸,你武学并非正派,非要入我山门有何居心?”
少艾不疾不徐:“怎么?侥幸赢了你门下的天子第一,就怀疑我居心不良?大家都看到了,丁扬师哥要砍我,我没还手之力,只能逃。若非大师兄回来了,也许我这小命就不保了,你说我能有什么居心?”
少艾目光狡黠诡诈,虽然一直在笑着,也不卑不亢,但是就是能让人感到不舒服。那是一种表面附和,背地里却十分不屑,甚至轻蔑的感觉。
尉迟方一双冷峻审视的眼睛盯着少艾,仿若一条毒蛇吐信。若是寻常弟子,吓都吓死了,更别说对视了。
但少艾就是明晃晃地回盯着尉迟方,圆溜溜的大眼睛纯真清澈,红红的小嘴还微微勾着,勾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嘴角边梨涡浅浅,她歪着脑袋,丝毫不惧地和其凝视,虽然在笑,但眼睛中却连丝毫笑意都没有。
逍遥子见状,低头莞尔,扬声道:“你说不敌丁扬,但刚才在训练场中,我可听到你说什么你们二长老门下不行啊,女儿女儿菜的跟小鸡似的,这来了个第一也不过如此,我看还是把你们二长老给捋下来吧,显然他教弟子不行!”
逍遥子故意学了一下少艾的嗓音,多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尉迟方气的吹胡子瞪眼,不仅瞪少艾,连逍遥子也一块瞪了。
少艾咯咯一笑,噘着嘴不满道:“他都要砍我了,还不许我刺激刺激他一下啊!他连归墟内门武功都没用,就把我逼的只能躲,要怪就怪他定力太差,禁不起撩拨,一撩就火。
还是经历的太少啊!”
若是个长者这么说,可以说是经验。但是少艾小小年纪,脸上的婴儿肥都还在,却老气横秋地说起这句话来,听起来就是嘲讽的感觉。
丁扬一听,立马怒了,将手重重地往椅子上一拍。
少艾玉手一指:“你看你看,这就又生气了,定力太差!难不成你还要当着两位师伯的面砍我?”
尉迟方气丁扬沉不住气,怒喝道:“丁扬!”
丁扬只能硬生生地将气给压了回去。
逍遥子却好似觉得有趣,单手撑着椅子边,手放在太阳穴上,笑眯眯地望着少艾,笑的很慈祥。
“你这姑娘倒是很有意思,留在山门,倒是能好好搓一搓弟子们的傲气。我也觉得我们门派的弟子太过骄傲了些,总觉得比别人高一等,一点挫折都经不起的样子,这样不好!”
少艾笑容浅浅:“拿我当磨刀石,得银子!”
逍遥子冲聂清平挑眉,笑的舒朗开阔:“他不是已经将你食宿都给免了吗?”
少艾低头莞尔,嘴角嚼笑,冲聂清平道:“我喜欢你这个三师伯!”
尉迟方面色冷峻,当即喝道:“不行!她来历成谜,武功不弱,却并非正经路子。无论打的赢打不赢,诡谲伎俩频出,外门武功于她无益,内门武功品行不过。并不适合我们门派,依我之见还是尽快赶下山去。”
聂清平抱拳一礼道:“二师伯,少艾只是年纪小了点,爱玩爱闹。弟子以前就问过,她是因无人教导,见什么学什么,偏有武学天分,自己琢磨着,倒也有模有样,但是毕竟没正式拜师学习过,所以看起来来路不正。
少艾小小年纪,武学上却天资过人,平日中的训练又异常刻苦,她的存在,能够激励外门和内门弟子一起努力。还望二师伯不要将少艾赶走!”
丁扬此时忍不住了,怒目而视,指着少艾喝道:“她狡诈阴险,翻脸无情,武功不弱,绝不可能是无人教导,此人心术不正,万不可留下!”
少艾笑吟吟地睨了丁扬一眼,声音婉转温柔:“丁扬师哥,这是怕把我留下来,你以后没脸见人吗?”
这可真是温柔刀,刀刀催人性命!
丁扬怒上双颊,忍不住,霍然起身!
“丁扬!坐下!”尉迟方再次喝道!
丁扬身体僵硬,却憋着气,缓缓坐下。
逍遥子道:“丁扬,少艾没说什么,你是太容易生气了。气不平则力不正,易怒易嗔易失智,难怪你会败给少艾,你输给她的不是剑法,而是气度!”
“我!”丁扬欲言又止,嘴唇翕动地都在颤抖,满腔委屈无人可诉,竟将自己气的胸口疼。他抚胸坐下,犹自不服。
“让我再跟她比过,看她能不能赢得了我!”
尉迟方见丁扬竟然如此沉不住气,自己坐在这里呢,他都敢驳斥,不免有点失了尉迟方的面子。尉迟方冷声喝道
“输了就是输了,若是生死决斗,你早已经死了,哪里还有机会再比一场?你现在就给我回去罚抄《清心经》”
丁扬抚着胸口,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了上来。但他咬牙忍住,对尉迟方和逍遥子各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丁扬离开后,尉迟方继续审视着少艾。
“今日对丁扬,你用武为下,攻心为上。他虽未出内门武功,你也并未全力以赴,你在隐藏着什么?”
“我真打不过他!”
“那你敢堂堂正正地跟他再比一场吗?”
少艾噗嗤一笑,尉迟方面色阴沉。
聂清平温声道:“少艾,不得无礼!”
少艾肩膀一耸,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笑是因为我没办法跟他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为什么?”
“除非让他变成个姑娘,嗯,就跟我差不多,不然,我们之间怎么都办法堂堂正正的!”
少艾说着还照着自己比划了下。
尉迟方面色顿时成了猪肝色。
丁扬长得人高马大,又是横练的功夫,剑也是重剑。少艾却娇小可爱,连外门武功都没练全,本就是完全不对等的两个人,又何来堂堂正正?就是再打一场,胜了输了都不好看!
逍遥子倒是笑的爽朗,眼睛都看不见了,轻捶了下椅子边。
“对对对,你说的对,你们两个是没办法堂堂正正的打,赢了就是赢了,无论怎么赢的,结果并没变。正所谓谲诈无方,术略横出,智者之能也。兵不厌诈,武学亦是如此!”
尉迟方见聂清平和逍遥子都在维护少艾,面色阴沉如墨,盯着少艾,仿佛是要把少艾给看穿了一般。
顿了片刻后,他声音冰寒,气势骇人地威胁道:“你最好别再惹出什么乱子来,否则关禁闭是小,你别想还能在我门派当中继续待下去!”
少艾耸了耸肩,两手一摊:“那也得拜托二师伯管好自己的女儿,别到处惹事地找我茬!”
逍遥子一听,笑的更欢了,手指轻点着少艾,笑着说:“很好,很聪明的一个姑娘,知道祸是从哪里来的,我喜欢!”
尉迟方的面色却不好看了,看着一双眼睛懵懵懂懂,澄澈如湖水般的小姑娘,却将所有的因果都给看出来了,知道是尉迟柳找了他们,说了些话,才安排丁扬来试探她的。
尉迟方不愿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起身拂袖而去。
逍遥子则起身站定在少艾的面前,一双眼慈祥和蔼,竟然没忍住摸了摸少艾的头,孺子可教般地赞道
“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武学功底,日后定然不可估量,在山上好好努力,学习剑术,莫要走歪了路!”
说完逍遥子也大步豪迈地走了出去!
聂清平见事情了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们也走吧!”
少艾点点头,跟着聂清平出了初阳殿,没想到乔羽、山山、花花还有别知都等在门边,伸长了脖子往里面探。
看到他们时,激动地说:“出来了,出来了!”
几人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少艾,你没事吧?”
“他们问了什么吗?”
“没惩罚你什么吧?本来就是那个丁扬阴险毒辣!”
“你怎么样了,事情怎么说?”
聂清平见状,会心一笑:“少艾没事,你们放心吧!”
众人瞬间松了一口气。
乔羽上来揽着少艾的肩膀,笑的比花都灿烂
“我就说少艾肯定没事,明明就是那个丁扬无缘无故地找麻烦,少艾只不过是自保而已!”
山山颔首道:“就是,他一个天字第一的高手,竟然来欺负我们?太没有武德了吧?”
花允则轻轻扯了扯少艾的衣角,目光波光闪闪,担忧问道:“少艾,你还好吧?”
少艾摇了摇头。
别知则将扇子一打,摇头晃脑地说道:“你虽胜了,却并非是武学之上,丁扬易燥易怒,少艾让他狠狠吃次憋,不见得是坏事!只是少艾你这气死人的功夫是从哪里练的,能不能也教教我?”
少艾白了别知一眼,上脚欲踹。
别知以扇为挡:“大师兄可还在呢!”
聂清平一双眼睛犹如夏日的荷塘水,温暖柔和。只盈盈笑着,并未出声。
一行人笑着闹着一起去吃了饭,这才各自回去。
训练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春风吹遍了九尊峰的每一片土地。暖风带着泥土的香袭面而来。竹林愈发苍翠,林中焕然一新。嫩嫩的芽抽了出来,路边的芳草也萋萋茂茂。
几人在竹林中休息,少艾斜靠在自己的床上,双手拿着山山送给她的故事书,里面图画丰富,故事跌宕,少艾总是看了又看。
乔羽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床,一边散漫道:“春天来了,身子都懒了,明日能不能不去训练啊,真的好累啊!”
山山正在擦着自己的赤芒剑,回应着:“你装病好了!就说月事来了!”
乔羽嘟囔:“前几天才用过这个理由!总不会一来来半月吧,那还不要了命?”
山山忍俊不禁!
花允从外面进来,将早春的几点野花插在竹筒中,专心致志地将多余的花和叶子剪掉,修掉不好的部分,然后再精心地摆弄下,一盆别致的插花就弄好了。
鲜花娇艳妩媚,绿叶碧如翡翠。配上造型别致的竹筒,将春色迎入了房间之中。
乔羽半蹲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左看看右看看,啧啧道
“花花,你姓花也爱花,那你来归墟派练剑的原因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娘让我来的!说让我学点防身!”
“遇到弱的不用打,遇到强的打不过,这是没用的,况且不成为内门弟子,也学习不到更高深的归墟派武功的!”山山漫不经心地接口。
乔羽扭头,目光盯向山山:“那你练剑的理由又是什么?”
山山吹了吹剑身,银亮的剑身映出她干净秀气的双眸。
“我自然是因为要成为最厉害的剑客!”
乔羽笑着挖苦:“那你得先打败了少艾再说!”
山山目光瞥了一眼少艾,只见少艾置若罔闻,一双眼睛盯着故事书看。她小声却坚定地呢喃
“终有一天我会打败她的!”
乔羽笑,走到山山面前,将手指点在山山的额头
“做梦吧你,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想打赢少艾?”
山山不服:“我打不过你?要不要比划比划?”
“来就来,怕你啊!”
乔羽说着就双手一搓,哈了口气,摸向山山。
山山大笑起来:“你别过来,我最怕痒了,我说比划是剑,不是手!”
“我偏用手!”
两个人叽叽咯咯地笑闹了一番。
花允突然问道:“少艾,你是因为什么练剑?”
乔羽和山山不闹了,她们都好奇地往这边看,也很想知道少艾是为何非要上归墟派来练剑!
少艾缓缓将故事书放了下去,藏在枕头下,抬头看了一眼花允,起身淡道
“没什么理由,可能因为有天赋,所以有使命吧!”
几人眉眼一垂,仍旧是很狂的话。
不过她狂的有资本,谁也反驳不得!
“我出去走走!”
少艾说完就朝着外面走去了。
不知不觉中,少艾走到了仰星台,遥遥看去,只见别知正在树荫底下认真看书,听他说今明年会有一次解试,得好好准备,若是考不过,就得三年后了。
少艾没有打扰他,继续朝着山上走去。
山林间春色愈浓,点点青翠远看一片近看却无,江山一洗,四野山川都在散发着勃勃生机。清新的草味随着微风徐徐拂过,像是一个温柔姑娘的手,又香又软。
少艾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揽月亭,站在其上,下面溪水缓缓流淌,水上还飘着星星点点的粉色山野花。将碧绿清澈的溪水点缀的犹如碧色丝绸。
天空辽阔,白云朵朵。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争吵之声,循声望去,竟然是聂清平和尉迟柳。
二人见到少艾,尉迟柳当即犹如炸了毛的猫,气势汹汹地冲上来质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不知道这是内门弟子才能进的吗?”
聂清平拉住尉迟柳,疑惑道:“什么时候揽月亭只能内门弟子来了?”
尉迟柳正在气头上,指着少艾恶狠狠地威胁道
“叶少艾,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偌大的归墟派没有能治得了你的人,我也不信你会每次都这么幸运,我们走着瞧!”
尉迟柳此话,算是间接地承认了上次丁扬的事情,是她撺掇的。
聂清平见尉迟柳走了,松了一口气,笑道:“正好想去找你,没想到你就自己来了!”
少艾问:“找我做什么?”
聂清平手一展,示意少艾往前面走。
揽月亭周围皆是枫树,如今春色正早,嫩绿的枫叶小巴掌显得有些柔弱可爱,山风吹拂,聂清平袍角飞扬,暖阳下,他笑如春风近。
聂清平边走边道:“上次的事情,我问清楚了,是柳柳去二师伯那边告了你的状,说了很多莫须有的事情。让二师伯起了疑心,这才让丁扬师哥突袭你,想探探你的底,此事本就是二师伯不对,掌门已经训斥过他。
刚才柳柳就因为这个跟我在生气!想来二师伯也说了她,所以她才如此愤怒恼恨,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少艾仰头,好奇道:“什么莫须有的事情”
聂清平眉眼温柔,温和道:“很多,跟丁扬师哥说的差不多,就是什么你身份神秘,来路不明,武功不正,还说了点别的,不过都是她的胡言乱语!”
少艾促狭地笑:“是不是还说我,恬不知耻、妖媚勾人、不要脸地纠缠大师兄?”
聂清平一怔,脸上微红,幸而山风还带着早春的一点寒凉,将那点羞怯给吹散了。聂清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没忍住,伸出手刮了一下少艾翘翘的小鼻尖。
“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还有当日戏耍丁扬师哥,唱的都是什么?女孩子,也不知羞的!”
事后,聂清平询问事情经过,听到少艾临时编的那两句唱词,都惊呆了,特别是那句
“买牛不如买丁扬,回去还能入洞房!”
当时他感觉冷汗都冒了出来,心里莫名地就腾起了点小小的怒火,有点生气少艾这都是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后来知道她躲的辛苦,丁扬师哥穷追不舍又悍勇霸道,就又替她暗暗担心,那点莫名的气愤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现在又听她口无遮拦的猜测,聂清平真是又爱又恨,又无可奈何!
少艾嘻嘻一笑,倏然又低垂着头,有点委屈和释然地说
“其实你用不着为了我告到掌门那里去的!”
聂清平是掌门的亲子,这种事情,但凡有点圆滑之心的,肯定到了二师伯那里也就到了头了。聂清平竟然还仔细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并没有因为那个人是他的二师伯,就姑息纵容,而是是非黑白地传给了掌门人。
对少艾而言,他们不找自己的事情就够了,根本是见不到掌门,更别说去申诉冤情了。
聂清平袖手而行,磊磊如松如竹。
“这事本就是二师伯不对,况且丁扬师哥作为内门弟子中的天字第一,出手偷袭你这件事情,实非光明磊落之行,无论丁扬师哥有什么委屈内情,从一开始就是他错了。所以丁扬师哥的怒火发的实在是莫名其妙。
这件事情当中,你受了委屈,二师伯反而借故为难敲打你。他是爱女心切,偏了门派的中正之心。但是只要有违山门的宗旨,都不该被包庇暗藏。明日我会安排丁扬师哥当众向你道歉,也希望你不要在因此事生气委屈!”
少艾心中一暖,聂清平身姿清逸,性如青松明月,归墟派宗旨锄强扶弱,行侠仗义,刚正清明、兼爱非攻。正直、公允、清明、磊落。他名为聂清平,正是取自清明公允,平和君子之意。
他没愧对这个名字,难怪小小年纪既是归墟派中人人尊敬的大师兄,又是江湖中人交口称赞的神仙公子。
少艾笑的可爱:“既然大师兄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生气委屈了!”
二人继续在山间行走,暖阳和煦,春风不燥。山野中有清新之气扑面而来,二人闲庭信步,边走边聊。时间慢慢,阳光阴影落下,将二人一高一低的身影拖在后面,在碧草青苔之上明暗而行。
少艾忽然想到了那日二长老的话,问道
“他说你们犯了错是要被关禁闭的,是关在哪里?”
聂清平道:“那得看你犯的事情大不大,如果只是很小的事情,只会口头警告一次,若是一般会禁足在自己房间,要是很严重的话,就会被关禁闭室,也就是那里!”
聂清平说着,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只见群山连绵,巍峨高耸,远处山岚雾霭当中,有隐隐高山,那是九尊峰的侧峰,陡峭而孤险。而在云雾缭绕中矗立着一个小小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延伸出去的石头上。一边悬崖峭壁,一边独路向山。
茫茫天地之间,那个小小的房子,显得既娇小又遗世独立。
而在小房子后面的另外一处不远的山边,还有一座楼阁,楼身暗红,共分九层,兽檐飞角,羽色宫玲,孤绝如利刃出鞘,高耸似山峰凸起。
少艾手指过去问道:“那个楼是什么地方?”
聂清平道:“是归墟派的藏书楼,不过一向只对内门弟子开放,等你日后你成为内门弟子了,我带你去看看!”
少艾笑的若有所思:“好啊,不过你刚才说严重会被关在那个小房子里,那什么样的事情算是严重啊?”
聂清平没着急回答,目光反而落在了山脚边的一处野草丛中,里面开满了一簇簇鹅黄色的小野花,在山壁之间,冷冽风中鲜艳绽放。
聂清平弯腰折了一枝出来,看着少艾,抬头将花枝当做簪子一般插在了少艾的头上。
他似乎很满意,笑着颔首:“这是迎春花,是春天开的最早的一种花,此花过,百花开。跟梅花、水仙、山茶并称为‘雪中四友’就跟你一样,孤绝坚韧,最先一人!”
少艾摸了摸头上的一支花,手心沾了点迎春花鹅黄色的花蕊。她笑笑,又问
“你还没回答我呢!”
聂清平见她并未拒绝此花,心中暗潮涌动,一点莫名地涟漪轻轻地在心底荡漾开来。
他望了一眼远处,回应着
“若说严重的话,比如,私下山门、在外惹祸、败坏门派规矩和声誉、对前辈兄长不尊不敬,都会被关在其中闭关反省!”
少艾笑:“那我岂不是半只脚都快迈进去了?”
聂清平低头望着少艾笑,笑如暖玉,温润平和,眉梢眼角还带着几分宠溺。
“只要你别冲动,将师哥师姐打了,我总是能为你说话的!”
少艾小嘴一撅:“我可打不过他们!”
聂清平目光炙热,凝视着少艾樱桃红的小嘴,只觉得口干舌燥,然而垂眸一闪而过,他只是伸出了手,轻轻捏了捏少艾肉乎乎的小脸蛋。
“再练个一年半载,我恐怕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你骗人!”
“哪里骗人?”
少艾思索了下:“你单手出鞘凤鸣剑就能挡住丁扬重剑的雷霆一击,我就是再练个三年也不是你的对手!”
聂清平目光灼灼:“没关系,三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总有一天你会比我强。”
少艾啊一声:“我若是一直没比你强,还下不了九尊峰了?”
聂清平笑:“有什么不好吗?我也在山上!”
聂清平目光犹如两汪秋水,荡漾着点点希翼的波澜,微光闪烁,竟然带了点小小的期待。他心震如地动,却分毫不显。
少艾凝视片刻,便将目光转开,望着天地辽阔的群山碧海,她淡淡道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聂清平负在身后的手,从紧紧相握,到慢慢松开,此刻才真的放松下来。
二人漫步山野中,感受春天之色!
次日,训练场之上,丁扬的再次出现,不免让众人神情都紧张了下。
他武功高强,性子又暴烈如火,还是有很多人都怕他的。不过也有胆子大的,嘻嘻笑着,窃窃私语说着他的光辉事迹。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左右,但是因为当时闹的太大了,很多人都还是心有余悸的。
而当丁扬说出是来向少艾道歉的时候,众人一片哗然。
都没想到丁扬竟然是来认错道歉的。
连归墟派内门弟子的天字第一都没打过少艾,还来跟她道歉,很多人心中暗暗腹诽,这少艾的特殊,已经不是一般的特殊了。
后有人小声叽咕着说少艾跟大师兄之间的关系,不免又一阵唏嘘,想着这日后,外门弟子中最不能惹的便是叶少艾了。
不过也没人能惹得起!
同时更多的人,知道是聂清平将整件事情给调查清楚,还给少艾清白之时,纷纷赞叹聂清平不亏是归墟派的大弟子,清明公允,磊磊君子。
也有对丁扬表示赞赏,毕竟少艾胜的不算光明磊落,丁扬在内门武学上还是碾压在场除了少艾的每一位人。
觉得他虽鲁莽,但是事情过了,有错就认,还是挺君子的。
丁扬也没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样子,规规矩矩有礼有节地真诚向少艾道歉,并赞叹少艾武学天赋。
少艾也没难为他,他道歉,她便接受。
众人纷纷对归墟派名门正派的名头表示认可,皆大欢喜地接受了这个事情的结尾。
转眼已至寒食,次日就是清明,有些弟子需要参加家中的祭拜仪式,便在这日下山回去。归墟派也同样要告慰天地,便规定了,非告知的弟子要待在山门当中沐浴斋戒,以慰先灵。私自不可下山,否则门规处置!
训练停了一日,乔羽拿着一根竹枝子,这里打打,那里打打,百无聊赖的样子。
少艾在看故事书,花允则去外面摘花了。
如今时节山野当中遍地都是各种各样的野花,颜色形状各异,争奇斗艳,明艳方华。这可是高兴坏了花允,除了练剑以外的所有时间,就见她不是在摘花就是在插花,不是在插花就是在换花。
竹屋里面免不了有各种缝隙,都被花允拿来插花,简直是把山林当中花都给搬进了房间中。无论是少艾、乔羽还是山山的床上,都被花允插了各式各样,鲜艳夺目的花朵叶子。
花允插花很漂亮,花虽多却不乱,每个人的床被她插的像个花篮,倒是也很别致。
所以虽然大家都很不理解花允的这种疯狂的爱好,却又默默支持,任由她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