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军壁垒上的滚木擂石倾泻而下,腰粗的滚木一下子就能将宋军的云梯砸断,擂石则顺着壁垒滚下去,飞快的在宋军之中趟出一条空地来,随后还有滚烫的热油被浇下去,顿时把攀爬云梯的宋卒烧的哀嚎不已,阵阵异样的肉香顿时飘散起来……
熙河军也是强军,面对辽军如此猛烈的攻击,没有一个人后退,战友死了挡住去路,马上将其拨开,继续前进,被滚木砸断了胳膊,咬咬牙继续前进,被热油烫坏了双手,继续前进……
当这一波宋军只剩下六千人的时候,他们终于踩着袍泽的尸体登上了辽军的壁垒,一名宋卒怒吼一声,将手中沉重的铁剑狠狠斩出,重重的砍在一名辽卒的盾牌上,只听嘭的一声闷响,辽卒手中的盾牌应声而碎,宋卒反手一剑将辽卒刺死在壁垒上。
这名宋卒颇为勇悍,以一人之力抵挡着近十名辽卒的砍杀,在他战死之前又击杀了两名辽卒,并且给身后的战友提供了宝贵的时间。
宋军被压抑的斗志在登上辽军壁垒之后完全迸发出来,将士们死命的将这处缺口扩大。
“闪开……”就在宋军成功的在壁垒之上站稳脚跟的时候,一名辽军军官大喝一声,辽卒们纷纷退后,就在这个空挡,十几名辽军士卒合力抬着一个长长的竹竿,横着向宋军逼近,随着离宋军越来越近,辽卒们不断的裁撤人手,最后只有两个辽卒奋力的抬着竹竿,迎上了城头的宋军,随着这竹竿的横扫,数十名宋卒被推出了壁垒。摔下去生死不知。
如此反复几次,站立在壁垒之上的宋卒所剩无几,这个时候姚古便是下令第一批军马后撤,如果再这样死攻下去这万人兵马被全歼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姚古纵然见惯了厮杀,可是这个时候不能如此蛮干,轮流攻伐才能将辽人的士气与精力耗得一干二净。第一批兵马撤退下来的时候,还有六千余人,但是战事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因为宋军的第二个万人方阵紧跟着逼了上来。
辽军的弓箭手并没有撤离,仍旧坚守着阵地,尽管羽箭只能稍微阻止一下宋军的前进步伐,但是羽箭还在持续着有限的杀戮。
过程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不同,宋军奋力的厮杀。辽军拼命的抵抗,双方为了一个突破口可以互相填进去近千人,在这个地方,人命一文钱都不值,士兵们已经大脑空白,有的只是机械般的杀戮,或者被杀。
耶律得重冷眼看着宋军发疯一般的攻势,心中飞快的盘算着。按照宋军这样的攻击规模,只要再发起三次这样的攻击。辽军的壁垒肯定会被攻破,也就是说宋军在壁垒被攻破之前就要损失万人规模,宋人难道都疯了吗?为了一个临时的营垒不惜损失一万精锐之士?
“狗日的,去死吧!”一名辽卒将爬上壁垒的宋卒狠狠的刺死,他的身上已经浸透了鲜血,有他的。也有敌人的,将辽卒刺死后,他感觉到了一阵眩晕,知道属于他的生命已经非常短暂了,只见他怒吼一声。将兵器抛出扑上了一个登上壁垒的宋卒,和宋卒一起摔下了壁垒……
耶律得重冷眼看着这一幕,这就是大石林牙带出来的皮室军兵卒,在面对这纷乱世道的时候,这些兵卒成长为勇武敢战之士,和宋军的战斗,无愧他们精锐之名,这就是辽军的气势,那是一种骨子里的血性。
战斗持续的激烈,宋军根本不在乎死伤,这已经是第三次进攻了,宋军虽然把辽军的壁垒打开了一个三丈左右的缺口,可辽军始终无法冲进壁垒之内,因为辽军的抵抗非常坚韧,寸土必争,宋军想要扩大战果极其不容易。
“将军,我军阵亡兵卒八千,都头战死十七人,指挥使五人……”亲兵将最新的损失上报给姚古。
姚古呼了口气,辽军给己军造成的伤亡超过了他的预期,己军八千人才换了辽军两千,虽然看起来很划算,可这些将士都是百战精锐啊!
……
耶律得重捏着手中的信纸,萧干临走之前留给他一道密函,嘱咐他在宋人攻打营寨之时打开,耶律得重已经打开,里间写的便是尽力杀伤宋人,而后弃营而走,直接退到燕京城中,后面的战事便是不用他参与了。
“传本将军的命令,击退宋人这次进攻后,我军分批撤退,本将军殿后。”耶律得重觉得是时候撤军了,这处营垒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攻击了,就算辽军可以抵挡住,可没有了壁垒做屏障,肯定要损失更多的兵力,在耶律得重看来不值得。
黄昏时分,压低了一天的乌云终于承受不住了,指甲大的雪花随着狂风飘散开来,风大雪大,顿时白茫茫的一片,很快就把宋辽两军交战的地方覆盖了一层白雪,老天爷似乎也看不过去这种杀戮,想要尽快将其掩藏起来吧!
耶律得重暗道天助我也,趁宋军攻城之前的空挡,迅速的指挥辽军撤离壁垒,至于这个壁垒,送给宋军又何妨,宋军可是付出了近万人的代价啊!
风雪猛烈的拉扯着旗杆上的军旗,耶律得重站在军旗之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袭人的寒气让他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风雪突然将耶律得重身旁的旗杆刮断,军旗扑棱棱摔倒在雪地上,这让耶律得重有种不祥的预感,身上的铁甲似乎更加冰冷了。
耶律得重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思考,现在的情形已经非常危险了,身为一军之将的他必须要前去后撤,当即下令全军折向退出营寨。
耶律得重走在辽军的最后,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尸体,他的嘴唇抖动不已,这些死去的将士,年龄大多是他的袍泽,其中不乏其族中至亲之人,他们将永远的长眠在这片土地上了,再也看不到家乡的山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