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初五,朱慈烺在南京登基,年号天武!
纵欲案被弄死的弘光帝朱由崧直接被除去帝号,以福王监国有功准许葬入凤阳祖陵。
朱慈烺登基后大赦天下,所有牢狱中罪犯,小罪释放,重罪减刑,死刑缓刑。
钱谦益如愿以偿当上内阁首辅。
其余弘光帝留下的朝臣班底全部官升一级。
他倒是想犒赏三军,无奈国库分文没有。
自从去年经编后朱慈烺一下子成长了许多,尤其是在民间基层当了半年苦力,深知百姓不易。
他想改变这一切,可惜这天下是大明的,朝廷是世家阀门乡绅贵族的。
朱慈烺从北境学习的那一套安民政策在这里根本行不通。
仅仅上朝五天,他就已经身心疲惫!
他现在终于感受到镇北王敢放他回南京,人家笃定了他玩不转这个朝堂。
朱慈烺从北境学习到了很多新的理念,可惜空有一身才华却无地施展。
“大明真的行将朽木药石难医了吗?
堂堂大明天子只是朝堂衮衮诸公的提线木偶,可悲可笑……”
那一晚朱慈烺独自醉饮,突然怀念起去年跟着流民一起开荒的日子,每天主要握着锄头开垦田地,剩余什么事情都不用管,包吃包住无忧无虑。
第二日朱慈烺罢朝,直接在乾清殿叫钱谦益、史可法、吕大器、高宏图等一众朝中众人议事。
“今日朕召集诸位前来不为国事,只为利益,今日我们不以君臣论。
今日所谈论事情不做任何记录,也不会有任何怪罪。
诸公可以畅所欲言,诸公觉得我大明目前最先需要解决或者面对的问题是什么?”
朱慈烺扫了一眼在坐的大臣内心有种莫名的嫌弃,在他眼里这帮人都是目光短浅的伪君子,如果手里有军队他恨不得将在场所有人全部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陛下,我大明目前最主要的问题当然是闯贼流寇,那闯贼差点颠覆了我大明害的先帝自缢殉国。
如今我大明应该调集军队剿灭闯贼,恢复中华。”
钱谦益第一个开口说道。
“钱老,刚才朕说了,今日我们不以君臣论道,今天朱慈烺只是诸位长辈的一个学子,诸公今日不要以天子称呼慈烺便可。”
朱慈烺眉头微皱脸色不悦。
“臣之罪,那臣就倚老卖老称呼陛下为公子……”
钱谦益连忙站起来告罪。
“嗯,钱老认为我们大明最需要解决或者面对的问题是闯贼之祸。
诸公可还有其他见解?”
“臣赞成钱公的见解,除了闯贼我们大明目前需要处理流民问题,闯贼霍霍完整个北直隶,如今将目标盯着我们南京。
闯贼自过年以来数次对九江要塞发动进攻,无功而返后又将矛头对准了淮南地区。
自从五月以来,已有20万淮南百姓背井离乡流窜到江南,这些流民不及早安排妥当,任其继续发展,一部分就会从流民发展成流寇。
如今江北一带已经出现数股流寇,对外我们不仅要对付闯贼,对内还要剿灭流寇。
时间一长必然会拖垮朝廷财政。”
兵部尚书史可法看着眼前年轻的新帝比那朱由崧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这个时候也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
“嗯,史老说的不错,妥善安置流民确实是目前重中之重,慈烺已经记在心里。
其他诸公还有没有什么其他见解都一并说出来。”
朱慈烺对史可法微微点头继续说道。
“臣以为当务之急如史老所说安置流民第一,其实陛下应该整顿朝纲,先帝罹难山河破碎,朝野动荡,朝臣到处结党营私只为一己私利。
如果陛下不整顿朝纲,想要安置流民这一步都不一定可以跨的出去。”
周亮工站出来义正严辞的说道。
在今日的议事中唯独周亮工和阎应元不在朝堂中枢,此二人正是当初在北京镇北王为他推荐的两个人。
两人还真让他找到了,找到周亮工的时候,他对朝堂心灰意冷正准备辞官,只能说他和朱慈烺缘分未尽。
要不然周亮工真的辞官了,范仁就派人将此人挖过去了。
“哼,你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
户部尚书高宏图冷哼一声一脸不善的看着周亮工。
“高公务动怒,今日我们不以身份看人,只要能帮助我们大明重新崛起的诸公都可以说出来。
周公说的整顿朝纲慈烺也记下来了。
我们继续讨论……”
周亮工、阎应元自从在徐州等朱慈烺南下,跟着朱慈烺也有几个月了,朱慈烺通过这几个月的观察发现两人品性忠良真的比朝堂那些伪君子强的多。
只是两人官职太小,在南京没有任何根基,朱慈烺这才登基几日一时间还没办法提拔二人。
看着朱慈烺一直一副和善的表情剩下朝臣胆子慢慢变大了,有一半人支持钱谦益对闯贼的见解,细看一下都是东林党的人。
剩下要么提议继续加赋,什么国库空虚,江北四镇包括两湖一带将士已经一年没发饷银,粮草供应跟不上。
总而言之朱慈烺听了一通下来很失望,没一个人提到变革,没人提到土地。
只有土地真正到了百姓手里,百姓才不会造反啊!
“诸公的话慈烺都仔细听了,诸公的出发点立场都是好的。
但是对于大明慈烺目前的最需要解决的事情慈烺也有自己一点粗浅的见解,现在说与诸公听听。
还望诸公听完勿要动怒,今日谈话只做饭后闲谈,不做任何朝廷施政的决策。”
等所有人都说完后朱慈烺缓缓起身走到大厅中间挨着在众人身上停顿了一下。
“公子请说,我等愿意聆听公子教诲!”
钱谦益今天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其他臣子都是陛下的称呼,就他一个人称呼公子。
朱慈烺能从北京返回他钱谦益付出的最多,就连自己的爱妾都送了出去。
如今钱谦益舍一己之私为大明已经在江南流传开来,传为一段佳话,更多的读书人是对钱谦益的钦佩和对柳如是的惋惜。
“慈烺听完诸公的见解,总结了一下目前大明就是缺粮缺钱。
一个泱泱大国的国库空到耗子都懒得光顾,诸公以为是何原因?”
朱慈烺说完再次扫了一眼众人,看着没人想要站出来说话。
“自先帝登基以来连年天灾?还是还是闯贼裹挟流民作乱十余年让国库不堪重负?
慈烺认为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都只是一个诱因罢了!
说到底是百姓无田可种,而朝廷一直还在加赋税。
是朝廷一步一步将我们大明的百姓推到了我们的对立面。
是我们朱家的皇子皇孙太多封地侵占了原本属于百姓的田地。
是那些贪官污吏勾结乡绅兼并百姓良田,让百姓沦为佃户以至于灾年无法上交足够的租子,让百姓沦为流民以至于最终成为流寇。
归根结底就是土地问题!
慈烺认为这天下土地该动一动了,诸公以为如何?”
朱慈烺说完再次扫了一眼众人。
“陛下万万不可,动一发而牵全身,土地一动,天下要乱啊!
如今我大明内忧外患,闯贼、北贼虎视眈眈,这要是动了土地,这天下的乡绅士族就站到朝廷的对立面,大明危矣……”
一说动土地钱谦益第一个跳了出来,作为东林党领袖他名下土地就有十几万亩,这要是动了不说这刀子割他的肉。
和东林党有着千丝万缕的那些乡绅士族都能将他喷死!
“钱老务动怒,刚才慈烺说过今天谈话只做茶闲饭后聊天,不做朝纲施政策略。”
看到第一个跳起来的是钱谦益,朱慈烺心里微微失望,以前他对东林党抱有幻想,愿意相信钱谦益是忠君为国这才愿意帮助他的。
现在仅仅一句话就已经将他看透了,伪君子一个。
“陛下,臣殿前失态,还请陛下治罪,臣诚心希望陛下不敢再有如此危险的想法。
要不然这大明真的要保不住了。”
“呼……难道不将土地还给百姓大明就可以不亡了?
不,只是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罢了。
穷则思变,现在不变革,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朱慈烺说着说着语气越来越低。
“不能为陛下分忧,臣等死罪……”
“臣等死罪……”
钱谦益一开口所有人都跟着跪下来说道。
“诸公平身,说了今日不以君臣论道。”
“多谢陛下!”
“钱老,慈烺问你,你有没有想过手里握着那么多土地的乡绅士族还可以快活多久?
如果百姓手里没田地,朝廷无法收税,国库永远都是空的。
国库空的,那些在为了诸公可以安心在江南享受太平的将士没有军粮,没有饷银。
他们还愿意继续为大明效力吗?
诸公久居江南安享太平,北直隶这几年百姓的疾苦诸公可曾认真思考过?
那闯贼造反打口号就是杀土豪分田地,就这一句口号搅的北直隶天翻地覆。
那些手里握着大量田地的乡绅士族最后可有好的下场?
远的不说,就拿朝廷封的那些藩王,手里握着海量的财富,舍不得拿出来给自己的百姓。
最后还不是便宜了那闯贼?
就说慈烺的叔叔洛阳福王,闯贼攻打洛阳我那叔父铁公鸡一个一毛不拔,仓库里的粮食都要发霉了也舍不得给城头上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送一点。
那些将士拿不到饷银还要空着肚子用命来保护洛阳。
慈烺想问一下诸公,凭什么?在诸公眼里那些身份卑微的丘八不是人了吗?
结果洛阳被闯贼攻破以后,纵使我那叔父有千万金银和百万土地又如何?
还不是被闯贼做了福禄汤,他所有的财产也成为闯贼壮大势力的基石。
如今北直隶的部分藩王一部分被闯贼击杀,一少部分远走他乡,这几个月诸公可有问过那些跟着慈烺来到江南的藩王贵族?
问问他们现在后悔吗?
他们的土地够多了吧,现在呢?还不是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人驱逐。
金银谁人不爱?但是那也是在有能力保护自己财富的前提下。
也许诸公会说,老朱家的藩王关我们这些臣子何事,就算大明完了我们改换门庭继续做臣子。”
“臣等万万不敢……”
众人再次跪下来,只是这次朱慈烺没让他们起来自顾自的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