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轩不定期举行的鉴宝会可以算作京城一件颇受推崇的风雅事, 在这里, 古董字画、名器、残本、珍药、神兵……任何称得上“宝”的东西都可以被品鉴, 起初只是一场收藏者们私下的交流集会, 渐渐的, 也成了权贵们一掷千金、展示实力的舞台。
来凑这一热闹的人大多有头有脸, 过去也因此发生过刺杀斗殴案件,因此每每笔墨轩举办鉴宝会, 都是京兆尹最头疼的时候。有传言此处东家为求平安,忍痛割了一大块肉才寻得一座不得了的靠山——这也不奇怪,大多数商贾最后都会寻求贵人庇护——但具体是哪家山头, 没个准确说法, 有说是大世族, 也有说是江湖门派, 还有说勋贵天家, 甚至有说邻国的……传言多了,鉴宝会的门槛也跟着水涨船高, 奇货可居的很。
柳东彦慢吞吞缀在后头听苏夜给越妍讲笔墨轩的发家史, 听到两个小丫头心疼那分出去的干股,险些笑出声来,清了清嗓才道, “待会进去后,尽量找个不起眼的座儿吧。”
越妍初来乍到, 唯苏夜是从, 后者点头, “当然。今儿咱们是偷溜出来的,引人注目的话免不了一番麻烦。倒是柳大人你,不借机应酬一二?”
“应酬何时都不晚,不差这一日。”柳东彦心道自己又不是真的来附庸风雅,巴不得当个局外客。
穿过回廊,眼前豁然开朗,一座三面开阔的楼阁映入眼帘,曲诏环堂,取名云水阁。冬日天寒,阁楼四周挂上了厚帷幔,内里已是人语喧嚣。
越妍继续方才的话题,“听你说的这般神秘,那这笔墨轩背后的靠山究竟是谁?”
苏夜讶异,“我还想问你,是不是你们家?”
“……从未听家中提起过。”越妍摇头,“会不会是弘农杨?”
苏夜笃定否认,“不是。杨家阿离是我密友,她同我说过她也不知。”
越妍惊讶地咦了一声。
柳东彦冷不丁插嘴,“何必纠结于此?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难道你知道?”越妍回头。
这还是一路来这位姑娘第一次主动搭话,柳少主忍不住皮了一下,“你猜?”
越妍瞬间后悔搭话,苏夜却来了兴致,“柳大人知道?快同我们说说。”
柳东彦语结,干笑摆手,“没有,我哪知道啊,这京城我还没三小姐您熟呢。”
苏夜一脸不信,“不想说算了。”
云水阁外看中规中矩,实则内里通畅旷达,除却三楼从不开放的几间厢房外,一二楼连屏风都没几扇,宾客席位布置也不拘于齐整,仿佛随处可坐,随性得很。三人踏进阁内,甚是低调地溜边上了二楼,在一处不起眼又视野良好的僻静处坐定。观察四周,目力所及之处,楚王季珏、康王季琅、瑞王季琤皆在其中,太子季珪倒是暂未出现。
尽管听说他们在此,真瞧见了,苏夜还是吓一跳,“来的真齐啊……柳大人此前可听到什么风声?”
柳东彦也同样在观察着人群,的确如苏夜说,来的人不少,除了皇子们,陈泽、裴青、顾亦明这几个名头响亮的也到了。微妙的是,三人各有阵营,疏离得仿佛素不相识一般。
他开口,“风声虽没有,但原因不难猜。鉴宝会声名在外,如今时隔一年再开,恰赶上四方朝会的尾巴,外使们临走前凑个热闹无可厚非。其他人不过借机正大光明地碰个面、走动一二,毕竟参加雅会理由正当,哪怕如今正值风口浪尖,御史也不会无聊到参这个。”
苏夜若有所思,“那我表哥可会来?他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柳少主表示不知。
越妍则皱眉,“也就是说,这场鉴宝会不过是个大型应酬?不见得会出什么稀奇物件?”
敢情您是真心实意来鉴宝的?柳东彦哭笑不得,“越五小姐说笑了,堂堂姑苏越还需来此处长见识么?百代世族,什么珍稀没见过。”
“姑苏越没你们想的厉害。”越妍摆手,“我倒希望今日能得见些稀奇物什,家父寿辰临近,送什么礼还毫无头绪呢。”
……
“……季珏身边的几人,江右陈家陈泽,工部尚书府贺家兄弟,忠勇伯府赵路,陈家辐射江南官场,贺尚书在文官中声望颇高,忠勇伯掌虎贲——世族、文臣、武将都不缺,季珏实力可见一斑。”
云水阁三楼,号称不开放给宾客的厢室里,温润的男声徐徐响起,间或夹杂着几声轻咳,语气轻描淡写,听者却不敢漏掉半句。
说话之人半躺在软靠里,雪色的狐裘披风下是墨色绣银栗的长衫,手心的小巧鎏金手炉将他冰凉的指尖染上丝丝暖意。许久未出过门的信国公世子杨绪尘百无聊赖地点评着,修长如竹的手指指向另一方,“比起来,康王季琅的家底就差几分了——顾家少主顾亦明、吏部侍郎之子丁书贤,以及京畿营副统领,宣平侯冯琛的两个儿子冯明、冯林。”
“这还叫差?”一旁的杨绪南不解,“宣平侯府不是将门嘛,这么看,康王也是世族、文臣、武将齐全啊。”
“想多了。”杨绪尘淡淡道,“季琅在向宣平侯示好罢了,后者还没选择站队。他至今无法插手军中,这是主意打到冯家头上了。若猜的不错,下一步他会举荐冯明或冯林入六部。”
作为柳东彦的同僚,冯林早有脱离宗正司、另谋出路之意,其父早些时候也为此频频走动,本该是水到渠成,殊料季景西突然回京,封王理政风头无两,搞得冯家一时进退两难,既怕得罪这位大权在握的临安郡王,又不愿看冯林在宗正司永无出头之日,冯侯爷为此头发都愁白了。
季琅便是在这时候表露出了善意,加上正与顾氏蜜里调油的冯侧妃从旁相劝,恐怕没多久,此事就该有结果了。
“也是。有冯侧妃这个妹妹牵线搭桥,冯侯爷想不动摇都难。”杨绪南恍然大悟,瞥了一眼身边坐得笔直的自家姐姐,“不过话说回来,季景西真的惨,自家府上尽是些胳膊肘往外的角儿。”
杨缱:“……”
杨绪尘被逗得发笑,咳了几声才另起话头,“要说惨,还是五殿下惨,瞧瞧这被老六老七夹中间、满脸写着莫挨本王的可怜样。”
姐弟俩闻言望去,顿时一哂,杨绪南更是爆笑出声,“瑞王殿下在干什么啊哈哈哈哈……自己闷头拉着裴家哥哥说话,头都不准人抬一下,一副生怕被周遭注意的样子……所以说他到底为何要来啊?”
“为何要来不知道,但既然陆鸿陆相公是他岳丈,被拉拢就是避无可避之事。”尘世子同情道。
三人多看了五皇子几眼,从这个方向看,正好能看到季琤强颜欢笑的脸和裴青那一副游走在爆发边缘的模样,简直不能更精彩。
说话间,云水阁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却是太子季珪到了。人们纷纷起身恭迎,兄妹三人仗着自己在厢室,又有屏风遮挡,丁点起身之意都没有,倒是在看清季珪身后同行的四人时,绪南一口茶喷了出来。
而后,兄弟俩齐齐望向杨缱。
伴随着云水阁里一刹那的寂静,之后蓦地爆出更大的喧哗声,显然太子殿下带来的人非同小可,连季珏、季琅、季琤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变了脸,厢室里,杨绪尘似笑非笑开口,“……得见这一幕,今日不虚此行了。”
杨缱神色说不上好,紧抿着唇不语,绪南则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自己,语带发颤道,“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是这四个人?”
同样的疑问不知出现在多少在场人士心中,苏夜被点心噎住了嗓,柳东彦踢翻了面前的矮几,五皇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季珏季琅更是脸色一沉到底……
反观太子季珪,他显然极其满意眼前这一幕,得意得唇角都快扯到耳根。他意气风发地在众人的恭迎下走向二楼,路过几个弟弟席边时还特意停下寒暄了两句,享受够了他们咬牙切齿又不得不挤笑脸的模样,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向上座。
他并未着急坐下,而是先将与其同行的其中一人恭敬有礼地奉至自己左手边,待对方入座后才坐下,环顾一圈,笑道,“都入座吧,今日孤只是来此凑个热闹,雅集之上没那么多尊卑规矩,诸位无须拘束,照常即可。”
说完,他望向随行的东宫内侍,“去将孤的雪山银尖煮来,寻常粗鄙茶水岂能玷污国师之口?”
内侍应了一声,刚要下去,季珪又改口,“慢。算了,孤不放心你这老东西……好茶要配好手艺,还是表弟你来吧,你的本事,孤更放心。如何,彦之?”
他抬眼看向某俊秀青年,后者沉默了一瞬,笑,“那卓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季珪满意地点点头,遣内侍下去准备,转而对剩余二人道,“煜行和光远也坐吧。”
“多谢殿下,看来奕今日是有口福了。”被点名的忠国公府世子苏奕大方入座,“早听闻谢兄煮茶的功夫不输琴艺,奕慕名已久,这次要沾殿下的光了。”
被唤做光远的阴鸷青年也跟着入座,他一只脚有疾,因而动作比旁人慢了不少,“谢寺正出身名门,熏陶多年,茶艺难道不是基本功?”
周遭蓦地安静了一瞬,季珪脸色微沉,苏奕眼底也闪过不愉,“陈三公子,还请慎言。”
陈光远,也就是礼部尚书府三公子陈朗看看季珪,又看看苏奕,不情不愿地朝谢卓拱了拱手,“朗口无遮拦,还请谢寺正莫计较。”
谢卓定定看他片刻,忽然一笑,“无妨,朗公子说的也不错,基本功罢了,当不起殿下与苏世子抬爱。要说茶之一道,艺在其次,心境至首。真正当得起一声好茶艺的另有旁人,卓与她相比,是拍马也比不得的。”
“哦?”苏奕讶异,“不知是哪位高人得谢兄这般推崇?”
谢卓不好意思地垂眸笑道,“是卓的师妹。”
话音落,几人同时抬头,就连被季珪奉于首位却至今未发一语的国师大人都不由侧目。
谢卓面色如常,“论基本功之扎实,师妹强于我许多,可惜她已鲜少郑重展示过茶艺,我虽尝过她煮的茶,但多是信手而为。不知国师大人可曾尝过?没记错的话,你二位乃是好友。”
白衫广袖的年轻国师轻飘飘将目光从谢卓身上收回,重新回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薄模样,停顿片刻才冷声道,“尝过,次数太多,记不清了。”
谢卓:“……”
季珪&苏奕&陈朗:“……”
三楼厢室里,终于缓过神的杨绪南喝了口压惊茶,目光重新投向季珪等人——苏奕、谢卓、陈朗、温子青……这是什么老天爷杀我组合!前二者便也罢了,一个被他家退了亲的、腿也瘸了的人,居然成了太子麾下?还有温少主又是怎么回事?!
“姐,别告诉我,你对此一无所知……”少年干巴巴开口。
杨缱一言难尽,“温喻的确说他要入局。”
“入局的结果就是站东宫?”
“……”
毫无疑问,方才震惊了整个云水阁的人正是温家少主,号称观一眼知天下的当今国师温子青。据说他从不参与党争,也从不亲近任何一个皇子,他甚至没遵循旧制兼任太子太傅,可谓整个大魏朝堂最清白的人。
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年轻的国师打算当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谁知这人悄无声息就站了队……
真是见了鬼的“据说”。
怪不得季珏、季琅脸色差得堪比锅底,那可是大魏朝独一无二的国师!曲宁温氏的未来族长!帝师一脉传人!他选择太子,是否表示他已“看”到了太子的未来?是否表示,太子才是大统的继任者?
他知不知道他的露面,能让东宫一系顷刻间枯木逢春起死回生?
这还玩什么?
“得,我看啊,那俩收拾收拾回去歇着吧。”二楼另一处,五皇子季琤主动与裴青碰了碰酒盏,“太子连国师都搬来了,什么宣平侯府,什么迎娶苏夜,都白费力气。”
裴青心有戚戚,“太子这一翻身仗打得真是让人措不及防。”
“不过怎么就忽然选定太子了?难道真是因为温子青‘看见’了?”
“谁知道呢。”
卖官案后,东宫萎靡不振,楚王康王趁虚而入,到现在,东宫损失的何止是银钱。原以为东宫定然花费许久才能缓过来,甚至就此一蹶不振,谁知温子青一出山,瞬间改写局势!
如今还只是在鉴宝会上,待消息传出去,见始知终,甚至不用等到天明,整个朝堂风向都会随之而变。
“怎么会是太子呢?”二楼角落里,苏夜也问出了同样的疑问。
彼时鉴宝会已有条不紊拉开序幕,然而温子青的出现,让包括苏三小姐在内的许多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柳东彦也深陷疑惑,一边觉得自己今日跟来笔墨轩实属明智,一边又不由自主感到焦急,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温子青真选择了东宫,那么季景西该当何如。
“为何不能是太子?”越妍的声音忽然响起。
苏夜和柳东彦同时抬起头,只见她目光还停留在下方众人品鉴传阅的一幅名家画作上,头也不回道,“太子乃谢皇后所出,占嫡占长,十五岁便被立为继承者,掌控东宫已廿年有五,未出过大错,经风历雨却依旧稳坐高台……怎么看都是最容易坐上那个位子的人吧?”
苏夜愣愣看着她,竟不知如何反驳。而柳东彦则整个震在了原地,雷劈似的久久回不过神——是了,季珪占着正统!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他为何从来都视而不见?这种轻视是从何时开始的?卖官案?不,还要更早,要追溯到那次宗正司对季珪、靖阳分别判罚时。
那一次两人因大打出手而双双被责问,季珪罚杖责五十,从那时起,人们对东宫的敬畏开始跳崖般下跌,康王季琅、楚王季珏开始相继站上朝堂,一桩桩一件件的政绩几乎晃花了众人的眼,尤其是季珏,漠北赈灾真正开启了他的得势之路,短短三年便成为了太子之下最有实力的皇子。
而季珪呢?赈灾、战争、议和,他无功;负责二月二祭典却出了丁语裳跳舞摔倒的丑闻;娶了苏襄,又牵出卖官案……
就好像,这一切都有人在背后操控着一般,有人不想让太子出风头,有人不想让太子有太多功劳政绩,有人想要太子泯灭于众。
想到自己在宫中极尽荣宠的姑姑柳妃,和永远冷清的荣华宫,柳东彦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想,太子肯定也早就意识到了,因此才会在这时候,在四方朝会即将结束前,搬出了温子青这么一个大杀器。
“……我的王爷欸,您可快点吧。”目光停留在太子一行,柳东彦低声自语,“再不抓紧,可就说不好谁赢谁输了。”
“柳大人在说什么?”越妍突然回过头。
柳东彦猛然回神,懵乎乎地对上她,“啊?怎么了?”
越妍被他这副傻兮兮的模样逗乐,但很快又抿平嘴角,“一个两个都在发呆,你们都不看鉴宝吗?”
“看……看啊!”柳少主振奋精神,凑过去同她一起,“进行到哪儿了?有好东西吗?”
越妍指了指楼下,“喏,自己看。目前为止还没出现太好的。”
柳东彦显然还没神游完,大致看了两眼便装模作样点头,“嗯,的确如此。”
敷衍得太明显了吧……越妍扁扁嘴。柳东彦没注意她的反应,回身吩咐手下侍从出去打探季景西的动向,自己则再次观察起阁中各方。然而还没理出明晰,身边少女忽然又兴奋地拍了他两下,“快,快看!”
柳东彦与苏夜同时抬起头,只见下方笔墨轩的一位掌柜手捧一卷丝绸垫托的薄薄的书册,吐字清晰地回答宾客提问,“……是的,这的确是完整版的《诫训》,杨氏温体,曾张贴于国子监外榜上、后被各方盗抢争夺的原版亲笔。有人将其一一收回,整理成册,委托我笔墨轩卖出。如若有疑问,诸位不妨亲自掌眼。”
“假的吧!”有人出声,“在场的都至少耳闻过当日情形,据说有些张页争抢中都毁损了,掌柜的,你这可不像是毁损的啊。”
那掌柜笑眯眯答,“您所言不假,此卷内里的确有毁损之处。尽管卖家与我笔墨轩都已尽最大努力修复,可惜到底无法恢复如新。不过这也代表着此卷亲笔书绝非赝品。”
“既然有这功夫一一收集,还修复,定然是爱书之人,又怎会轻易拿出来换银钱?”
“是人都有不得已之时,三分钱尚且难倒英雄汉,不是吗?”
“……”
楼上,越妍不停戳着柳东彦,“你说我若想得之,需要准备多少?”
柳少主面上稳如狗,实则被戳得疼死了,“你要买?”
“我姑且一问。”越妍尴尬,“你说便是了。”
柳东彦只觉这姑娘着实有趣,刚要张口,一旁苏夜忽然道,“你要问阿离的字价值几何,问我啊!我再清楚不过了!”
“真的?那快说。”越妍转向另一边。
柳少主:“……”
苏夜一本正经道,“据我所知,阿离上一幅被买走的字是一年前她写给一位学生的“答学生问”,不知如何流了出来,有人出价五千两。”
好、好贵!
“我没带那么多银子……”越五姑娘耷拉了嘴角。虽是姑苏越家嫡小姐,可族中对子弟花销管控甚严,生怕养出纨绔之风,因而她的月钱虽不少,却也不至于花五千两买一幅字。
但她真的很好奇、也很想收藏一幅。
苏夜哪愿看新朋友这般模样,当即便要拍胸膛给她搞来一幅,谁知话未出口,柳少主的声音忽然横插而来,“我可以借你。”
越妍倏然抬头,“真的?”
顶着苏三小姐杀人的视线,柳东彦点头,“县君的温体虽世间仅有,但也是这几年被抬高了价的,若以苏小姐说的那幅‘答学生问’为参考,下面那卷《诫训》恐怕没有一万两拿不下。我暂且借你,待你宽裕时再还即可。”
有借便有还,一来便有一往,不是吗?
他真诚又平静,毫无玩笑之意,越妍当即便动摇了,然而思忖片刻后还是摇头,“算了,柳大人你的俸禄也不多吧?官场上少不得应酬往来,这般大手笔借我银两,自己的开销定然会吃紧。”
柳东彦:???
小爷不缺钱!!我柳家乃宣城第一大户!我爹生财有道!我家殷实得很!
“再说,我今日初见柳大人便向您借银子,太失礼了。”不等他开口,越妍又道,“恰好今日阁中有我一位表亲,我求助于他即可。两位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便来。”
说完,她果断起身朝某处而去,徒留来不及说话的两人欲言又止。
“……你可知她说的表亲是谁?”柳东彦开口,后者茫然摇头。
不由自主追随着那姑娘离去的方向翘望,两人越看神色越诡异,眼看她终于停下,苏柳两人目瞪口呆。“我是不是看错了?她、她停在太子殿下面前了?越家与太子有旧?”
柳东彦眉梢控制不住地跳了两跳,只见越妍对着季珪行了个极为标准的请安礼后,便毫不犹豫地转向下首那位清清冷冷的国师……
“表哥,我是越妍,你带银票了吗?”她望着眼前人。
温子青面无表情地打量她几眼,“要多少?”
“两万两。”越妍竖起两根葱白细指。
“没带。”温子青收回目光。
越妍:“那一万两。”
温子青:“借来作甚?”
越妍指着下方,“想要那卷杨氏温体亲笔。”
温子青微怔:“……你想要杨缱的亲笔?”
越妍点点头,而后像是想起什么,猛地一顿,“表哥你那里是不是有许多?”
温子青顶着突如其来的四面八方视线,犹豫颔首。
“能赠……借我一幅吗?我回去临摹几日便还你!”越妍眼睛一亮。
“不行。”
“……哦。”
“可以借你银票。”
???你不是没带吗?怎么现在又有了!
越妍一头雾水,刚要看他如何拿出银票,只见这位亲表哥转头看向了太子殿下。
季珪:???
季珪恍然大悟:“……快给国师奉上银票!”
满足地拿着五万两银票回到两位伙伴身边,越妍立刻全身心投入到竞拍中,留下左右两位朋友一脸木然。默默对视一眼,又齐齐望了一眼远处那位依旧超然世外的国师,苏柳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情。
季景西/王爷!你到底还来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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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赶来路上的小王爷:仿佛有人说我头顶绿。
亲眼看着自己写的谢罪书被争相拍买的杨缱:……好羞耻……这帮人钱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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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迟了!五一节快乐!
作者从昨天到今天都特别高兴,所以通了个宵。决定睡醒继续写,写完就更新,这几天日更。
明儿半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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