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苏夜最近过得很不好。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有关楚王季珏娶妻的小道消息便与她挂了钩, 明明那些吹捧楚王对明城县君感天动地的真爱言论还犹言在耳, 转眼她要嫁给楚王的流言便甚嚣尘上, 以至于连她自己都险些生出了错觉, 是不是圣人赐婚了而她不知。
因为这些, 苏三小姐这段日子没少感受人情冷暖。
苏家作为一个新兴家族,在盛京上流本就地位尴尬, 世族看不起他们没底蕴没家风,勋贵眼红他们窜太快,寒门则一边骂他们钻营一边又挤破头地想在苏怀宁、苏怀远两兄弟面前留印象……再加上老生常谈的家族矛盾、隔房的堂姐苏襄又光芒万丈衬得她一无是处, 苏夜往常都是走到哪异样眼光跟到哪, 这么些年早已习惯了。
却没想, 因为季珏, 她居然也有幸成了盛京城的红人, 一夜之间各种人言蜂拥而至,有拐外抹角打探消息的, 有阴阳怪气嘲她麻雀变凤凰的, 有赔着小心阿谀奉承的,有指桑骂槐说她配不上季珏的……
苏夜:大开眼界.jpg
不过这都还不算什么,真正让苏三小姐感到无比困扰的是来自家族内部。
早年间, 苏家两房因为谁袭爵谁做家主之事闹得很是难看,虽然最后以世族大嘲特嘲的分宅而立尴尬收场, 但好歹苏祭酒与苏相公还维持着表面的兄弟齐心, 至少政治立场上不会互扯后腿。后来苏襄忽然赐婚太子, 苏家两房亦是都跟着倒戈东宫,明面上看还挺和睦。
结果没几年,东宫卖官案出,一时间太子季珪恨不得离苏襄八百丈远,连带也与苏怀远生了罅隙。接着,没等裂痕弥补好,杨缱又在大庭广众下宣告与楚王季珏划清干系,苏夜莫名其妙成了那个“补位”的候选。
这下别说看热闹的外人,连苏家内部都不知接下来该站队哪边了。
一边是失宠的苏襄,一边是可能嫁给亲王的苏夜;一边是与苏家渐行渐远的东宫,一边是前途无量的季珏……
苏三小姐的叔父,三宰辅之一的苏相公动摇了。
不过想想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从龙之功谁不想要?与其费劲辅佐一个对他、对他女儿都不满的太子,不如果断悬崖勒马,趁着还没熬成仇,赶紧改换门庭。
说起来季珏还是苏怀远外甥呢!无论从亲疏还是从政治角度考虑,支持楚王都是个不错的选择——事实上若没有苏襄赐婚太子这一突发事件,苏家还指不定选谁呢。
苏怀远当然知道夺嫡站队不易过早,不信你看,剩下两位宰辅杨霖、陆鸿,哪个表态了?也就是他,被逼无奈,只能拿“太子乃正统”、“太子稳坐东宫多年”、“襄儿未来会是皇后”这等看得见的好处来说服自己。
可其实,他此前是考虑过季珏的。不仅如此,他还知道自己的女儿苏襄从前对七皇子有好感。
更何况卖官案后,太子对苏家的态度有目共睹,不仅日渐冷落,甚至还在四方朝会结束前将国师拉进了阵营!笔墨轩的鉴宝会上,温子青可是明晃晃坐在季珪身边呢,季珪对温子青的那股子殷勤劲儿,可比对苏奕好多了。
苏相公浸淫官场多年,知晓混政治最忌讳摇摆不定,因而当他生出动摇之意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核实季珏娶苏夜这一传闻的真实性。结果令他大为吃惊——
消息竟然是从楚王那边传出来的。
来龙去脉也简单,季珏娶苏夜,是楚王府幕僚出的主意。幕僚们意识到杨家女一时半会不可能成为楚王妃,而楚王若想在朝堂上站的更稳,婚事必须尽早落实。于是,在自家主子明确表示只能选侧妃之后,他们为他选出了两个人,一是江右陈氏之女,一是苏夜。
季珏同意了。
消息一落实,苏怀远再无后顾之忧,两边私下一番接触,事情便定了大半。如此,苏家一只脚正式踏进了楚王阵营,至于另一只脚何时进来,那就看什么时候苏相公能说服自家兄长嫁女儿了。
可怜苏祭酒一个文人,一边要顶着外界骂他们苏家脚踩两条船的骂名,一边还要承受来自兄弟的压力,头发肉眼可见地掉得更多了。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四方朝会的送别宴上。
也不知是不是苏怀远父女俩没商量好,还是苏襄在即将被亲生父亲放弃的关键时刻突然开了窍,这厢苏相公极力劝苏夜嫁入楚王府,自己也与季珏暗中接触,那厢苏襄一摆弃妇阴影,光明正大地坐在了太子季珪身边。两人不仅瞧着恩爱小意,太子对苏家其他人也开始好言好语了。
若非后来宴上勒古、杨缱、季景西三人先后出尽风头,转移了众人的注意,苏怀远觉得自己简直能坐蜡坐到死。
可该来的总会来,苏家父女,宰辅苏怀远与太子良娣苏襄,悄然决裂。
这中间固然有太子意识到苏怀远有二心,后知后觉想挽回苏家这一大助力、不愿让弟弟季珏白捡便宜的原因在内,但更多的来自于苏襄对父亲、以及对整个娘家压抑后爆发的恨。
当她从心腹侍女口中听闻堂妹苏夜即将嫁给季珏时,那油然而生的彻骨冷意,以及之后蓦然爆发的不甘与嫉恨,让她再也无法坐以待毙。
凭什么?
凭什么她想嫁季珏时却不得不嫁给年纪又大又脾气暴戾的太子?凭什么她苏襄要给人做妾?凭什么她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白眼,却还要成为家族弃子?苏夜又是何德何能?凭什么命运对她如此不公?
她不是不知家族对她的不满。嫁入东宫三年未有所出,父亲对她的失望已经写在了脸上,之后又出了卖官案……可那是她父亲啊!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么能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轻而易举舍弃她?
还有季珏,他不是心心念念想娶杨缱吗?怎么被人拒绝后就愿意娶旁人了?那点真心看起来简直是个笑话!空出正妃之位装给谁看呢?就算是让苏夜做侧妃,那也是在打她苏襄的脸!
苏襄已经懒得去想为什么自己幽闭东宫还能收到外界消息这种猫腻了,她甚至想感谢那个给她送消息的人。若非如此,恐怕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个给她送消息的人明摆着不愿看季珏与苏家结盟的,既然大家目标一致,她不介意被利用。
只要能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她愿意成为那把利刃!
于是,就在季景西给苏祭酒心中埋下钉子、又让柳东彦递消息进东宫的翌日,苏襄便孤注一掷地抛出了自己全部的筹码,利用夫妻之间仅剩的那点旧情,成功见到了季珪。
再然后,便是重新受宠,小心侍奉,一边拉拢兄长苏奕,一边用尽心机手段成功站回太子身侧……
到如今,东宫已放出喜讯,曰太子良娣苏襄有了身孕。彼时距离她上次在幽室成功见到季珪刚好一个半月。
……
而另一边,失痛症骤然痊愈带来的反噬令杨缱足足煎熬了好一段日子。用温子青的话说,身体也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过去欠的如今要还,劝她忍着,就当是为她从前不将自己身体当回事长长教训。
明明养伤就已经够辛苦了,还要承受比一般人更多几倍的痛,在央着小孟温喻想办法止疼无果后,杨缱不得不接受自己成了个一碰就碎的琉璃人的现实。此事瞒不住,很快杨霖夫妇并几个杨家子也都了解了来龙去脉,一时间所有人绷紧了神经。
为了不让自家妹妹熬得太辛苦,杨绪尘这个长兄干脆做主将杨绪南和杨绾丢给她玩,美其名曰分散注意力。两个小的哪敢有怨言,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自家姐姐爱的折腾,这些日子做的功课比过去一年都多,不知的还以为这俩来年要下场大考似的。
轻松日子一去不复返,杨家小五小六不得不在水深火热的功课中挣扎。可单单这样也罢,偏生有个讨厌鬼唯恐天下不乱地总往锦墨阁跑,还喜欢在杨缱点评两人功课时凑热闹,三言两语下去,就“蛊惑”得杨夫子把原本只用罚一遍的功课翻了个倍。
杨家两小简直有苦难言。
比如眼下——
“……哇,弹成这样都好意思说你练习了?杨小五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来折磨你姐姐耳朵的?”
锦墨阁花厅里,红衣落拓的俊美青年一边毫不留情点评着,一边手上不停地给躺椅里窝着的少女剥橘子。
“有那么难听吗?”杨绪南抽嘴角。
季景西痛心疾首,“照本宣科,毫无感情,敷衍了事,不堪入耳。”
杨小五心虚地拨了拨琴弦。
他对琴乐不感兴趣,谱子背熟了,奏的却不应心,正想着要不要认个错,忽然意识到不对,“等等……我姐姐还没说话呢。”
“就这水准,都不劳得你姐姐开口。”季景西回看身边的少女,“宝贝儿你说,我说错他了?”
杨夫子默默咽下嘴里的橘子,中肯道:“王爷的品鉴能力向来不错。”
临安郡王顿时得意洋洋地给了少年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说你不会弹只会听你高兴个什么劲啊!
杨绪南忍无可忍,“王爷朝中无事了?淮北道送上来的屯田册理完了?甘州新进贡的良马巡过了?来年大考章程定好了?送三公主去北戎完婚的名单拟好了?您怎么这么闲啊总往我们府上跑!”
季景西头也不抬地拍掉手上的碎屑,“知道的还不少,怪不得琴练不好。阿离你看,这小子心思就没放在功课上,当罚。”
杨缱点头,“那便罚《乐记》三遍吧。”
世人大多以为世家子日子逍遥,殊不知他们在成长阶段的功课之重远超人们想象——他们可以无专精之长,却必须涉猎广博,什么都要会,什么都得知道些,君子六艺不过是其中的最低标准,其他诸如岐黄、品香、论茶、游艺之类也都要至少通晓皮毛。
弘农杨氏作为当世第一大族,在对待子弟上当然只会更严苛,他们自有一套属于自家的规矩与标准,比如杨缱就不觉得绪南把琴弹成这副鬼样子有什么不对,但他态度不端,便是该罚。
杨绪南自是毫无怨言。
他乖乖默写,那厢,杨缱与季景西叙话也未避着他,“既然公务繁重,王爷便快回吧,我无碍的。”
季景西笑,“别听那小子夸大其词,也没多忙。况且我来也是为了躲清闲,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可不想在清芳园被皇祖母唠叨。”
清芳园乃皇宫一处园子,今日休沐,柳妃设了赏菊宴,广邀盛京各大俊彦贵女游园。说是赏花,实质却是场相看会,背后有越太后的意思——长辈嘛,免不了操心小一辈的终身大事,撇开几个没有正妃的王爷们不说,也有几个皇子公主到了适龄的年纪。
这种无聊的活动季景西是能避就避的,倒是杨绾今日被王氏带进了宫里,阴差阳错逃过了被罚抄的一劫。
临近年底封箱,官场上向来没有最忙只有更忙,每个人都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在勉力熬着。季景西自然也好不到哪去,除却方才绪南提到的那些,原先归于季珏所辖的一部分事务也因他重伤未愈而被划了过来,加上漠北方面、北戎方面的后续……来探望杨缱已经成了临安郡王唯一可以放松心神的活动了。
杨缱虽深居锦墨阁,但该知道的也没少,回想方才绪南提起的那些事宜,她问,“可是有难处?”
“有啊。”季景西知无不言,“我在犹豫季君仪去不去北戎。”
魏戎两国和谈,其中一项是联姻,联姻对象是大魏三皇女季君仪与北戎主君勒古。勒古已死的消息目前还没传出去,礼部拟定的三公主出嫁的日子却到了。
可未来夫君都已经成了鬼,这门亲事还有结的必要么?
老皇帝想把勒古已死的消息压至年后,如此一来,三公主就必须雷打不动地在年前动身北上。季景西与三公主交情浅淡,对此漠不关心,可季君仪不知如何竟说动了八公主季君雅来找他说项。
八皇女季君雅,是皇上赐婚给袁铮的未婚妻。面对这位又是堂妹又是好兄弟未来媳妇求情,季景西实不好随便驳了对方面子。
“宫里这几位公主……我都不太熟络。”杨缱斟酌着,“但听这意思,铮哥儿似乎对八公主还算满意?否则她也不敢以铮哥儿未婚妻的身份来找你说情。”
季景西无奈,“袁铮这个人你知道,最重责任,他既接了赐婚旨意,定会对八公主敬之重之。年后两人便要成亲,我不想为这点事让两人这时候就心生罅隙,是以也没同铮哥儿提起。可我与八公主虽为堂兄妹,但长这么大与她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她身子骨不好,打小养在深宫,性子唯诺,也不知是鼓了多大勇气才敢求我。”
“三公主与八公主感情很好?”杨缱疑惑。
“一般。”季景西摇头,“但三堂姐与季珏挺和睦,来找我求情的主意便是季珏帮她出的。三堂姐品级比小八高,生母位分也比小八生母贵重,八公主不敢拒绝她。”
“但你却不能不看在铮哥儿的份上仔细考虑。”杨缱为他补完后话。
季景西叹气,“对。”
杨缱思索,“季珏在拿这件事试探勒古的生死?”
“聪慧。”他抚掌,“联姻对象若死了,联姻自然也就没了必要。”
当初楚王府派出去护送的暗卫尽数被灭口,季珏久等不到消息传回,杨霖又沿途安排了大肆追捕的□□,别说季珏,北戎人都不敢确定自家主君是生是死。
若勒古还活着,三公主必然会出嫁,但勒古若出意外,送三公主去北戎就是羊入虎口。三公主虽不比靖阳贵重,但好歹是皇女,大魏泱泱大国,尤重脸面,如果明知勒古已死还要送皇室女联姻,那么等待她的必然是戎人的极尽侮辱。到时九州四海不仅会觉得魏帝不仁,还会以为他怕了北戎,所以主动送个女儿过去平息对方的怨怒。
这对于老皇帝来说是决不能忍的。可他明知如此,却还是将棘手的差事丢给季景西,办得好了没什么,一旦没办好,季景西就是那个让皇家受辱的罪魁祸首。
显然,季景西的难处不在于八公主求情,而在于他在这一局中的博弈。
思及此,杨缱倒是同情起了那位陌生的八公主,这是被当棋子利用了啊。
她问,“季珏伤养的怎么样了?”
“好像已能下床走动。”季景西挑眉,“怎么,关心他?”
杨缱不理他的飞醋,“得让太医更应心些才是,都这许多日了,也该好起来了。三公主与殿下姐弟情深,姐姐出嫁,弟弟若不能亲自安排,怕是会抱憾终身。想来临安郡王不介意让出这个差事?”
季景西笑得东倒西歪,连连说不介意。
“不过……”少女有些心软,“三公主说到底也是无辜,女子立于世,终究不易。”
季景西笑够了,眼眸弯弯地望过来,“放心,我在一边看着,你既不忍,我不让她出事就是了。等宫里赏菊宴一散,我便去安排此事,小八那边恐怕得先回了她。”
“需要我帮着向八公主解释么?女孩子之间可能稍好说话一些。”杨缱征询,“没记错的话,绾儿似乎与她有些交情,倒是可以牵个线。”
“你还伤着呢,别为这个费心思。”季景西摇头,“回头让袁铮说去,自己未来媳妇自己搞定。”
他拾起杨缱耷在袖摆上一缕发,握在手中把玩,口上漫不经心说,“你说的对,老七是时候好起来了。缺了他,许多戏唱不起来,实在遗憾。”
这情真意切的口吻听得杨绪南直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插嘴,“怕是楚王爷巴不得自己再伤一阵子呢……这时候好起来,那是多想不开啊。”
“你又知道了?”季景西好笑。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全盛京城都知道。”少年撇嘴,“不就是苏家两房闹得正厉害么,楚王避嫌都来不及呢。再说了,不是说太子良娣有孕后思亲心切,要传自己堂妹入东宫常伴?这前脚楚王爷放话要娶侧妃,后脚对象就进东宫……怎么,七殿下还嫌自己头顶不够绿啊?还不如不露面呢。”
“……小五!”杨缱尴尬地一眼瞪过去,“背后不语人是非。”
杨绪南缩了缩头,“大家都知道嘛……苏家两房决裂,太子良娣当众斥责苏三姐姐不顾家族荣辱、为一己之私破坏您与楚王的大好姻缘,苏山长一怒之下与苏相对质太极殿……”
“杨!寄!云!”
“哇不说了不说了,姐姐你别突然这么正经唤我表字啊!”
杨绪南抱头鼠窜,却仍没躲过自家姐姐气急之下的茶盏攻击。眼看杨缱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开始丝丝抽凉气,他顾不得头上的包,慌忙跑回来查看她的伤势,然而还没到跟前,无霜便提溜着他的后衣领把人拎鸡崽般拎了起来。
杨缱缓了半晌才缓过劲,对上季景西担忧的目光,她勉强笑了笑,眼刀嗖地射向小鸡崽。
“我错了……”杨绪南自觉道歉,“我去抄二十遍《表记》……”
“五十。”杨缱冷冷开口。
“哦……”
“抄完送去给杨重安。”季景西添了一笔。
小少年大惊失色,“啊?”那岂不是要再加二十遍!
活该!
季景西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一边心疼地安抚杨缱,一边斥他,“看在你姐姐面上本王不追究你。下次再敢在本王面前说什么大好姻缘,我就把你挂城门楼上!你姐姐的大好姻缘只能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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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绪南,字寄云。
因其出生时王家正值覆灭,由此以思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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