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宫内,谢姮靠在美人椅上,翻看着尚宫局送来的账簿。
予琴从殿外进来,冲着她行礼,“娘娘,昨晚陛下招幸了胡美人。”
谢姮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她,眉心微蹙,“是有什么问题吗?”
明德帝的后宫并不多,虽谢姮代掌六宫,可这类的事情,她素来不屑于听。
她既无所谓对方是谁,也没兴趣跟人争宠,予琴是知道的。
可她特意提及胡美人,就说明其中有些什么。
“娘娘还未见过那位胡美人吧?”予琴来到她身旁,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
但谢姮与她是一起长起来的,一眼便看穿了她的不高兴。
“到底怎么了?”区区一个美人,莫说是被招幸,就算被专宠都算不得什么,总不可能被立为皇后。
谢姮虽未见过胡美人,却听说是三皇子进献的,既如此,就更不可能了。
“我之前也没把她放在心上,今日偶然相遇,她竟然……竟然……”予琴几次开口,都没能说下去。
谢姮不免好奇,她正要开口,殿外传来宫人的回禀声,“娘娘,胡容华求见。”
“位分升得倒是快。”笑着说了句,谢姮伸手拍拍予琴,让她消气,随即冲着殿外吩咐道,“请她进来。”
不多时,胡容华进到殿中,步履婀娜地向着谢姮走来。
在看清她的那一瞬间,谢姮不免有些恍惚,而随着胡容华越来越近,她明白了予琴生气的原因。
“免礼吧。”她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多谢贵妃娘娘。”胡容华不明所以,站在殿中有些无措。
“你来栖凤宫可有什么事?”声音依旧冷着,谢姮垂下眸子,不再去看胡容华,以免压不住心里的愤怒。
予琴站在她身后,刚才还气得不行,这会儿反而担心起她来。
怕谢姮气坏身子,她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为她揉捏着肩膀,提醒她消气。
“回贵妃娘娘,妾才进宫,又得陛下恩赐升了位分,特意来给娘娘请安。”
胡容华会来栖凤宫请安,确实是经人提醒,那是个有些眼生的宫人。
她听说谢贵妃最是温和,从不会为难后宫妃嫔以及宫人们。
她想不通为何自己得到的却是一副冷脸。
“本宫受了你的礼,退下吧。”目光重新落回到账簿上,谢姮冷声吩咐。
胡容华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敢多说,福身之后向着殿外退去。
她才离开,谢姮便砸了手里的杯子。
“娘娘息怒,莫气坏了身子。”予琴也还气着,她很清楚自家主子生气的原因。
“周煜可真是好呀,竟找了个这样的人献给陛下!”仍然无法消气,谢姮的眼中满是戾气。
倘若此时周煜在她面前,恐怕会被她给打上一顿。
“或许是……三殿下已然不记得了,所以才……”予琴弱弱开口,却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心里清楚,就算三皇子周煜记不得了,陛下也不可能不记得,可他还是将人收进了后宫,甚至还晋了位分。
“怎么会不记得呢?她性子那么好,对待子侄们如同亲子一般……”想起故人,谢姮的眼圈红了起来。
“陛下……还真是没有心呢。”她抿起唇来,眸中一片冰冷。
“呵,也是啊,他若是有心,又怎会……”
“娘娘慎言。”予琴赶忙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后面要说的话。
谢姮闭上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再睁开眼时,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娘娘,可要……除掉她吗?”胡容华是被周煜送入宫的,说到底只是个棋子。
倘若她不是生了一张那样的脸,就什么事都不会有,偏偏是像极了,却承欢于明德帝,这让谢姮无法忍耐。
“她……”揉了揉眉心,她有些疲惫地开口,“秋猎之时,陛下必不会带她,到时候找个由头,将她远远送走就是。”
“是。”予琴应声道。
——
凌云殿内,几位机要大臣坐在一旁,等候明德帝吩咐。
各地才送上来折子,如同预料那般,今年大抵是个丰年。
沈怀亦曾回京请求朝廷给黔南拨一些粮食,他打算将此事提前落实。
对于此事,几位机要大臣自是没有意见的。
毕竟黔南那边正有战事,这个时候将粮食送去,也可振奋军心。
再与几位大臣商量过后,明德帝确定了都从何处调粮。
圣旨拟定,从各部过了几道之后,送出了京都。
“万卿,雁归在提牢厅可还适应?”说完了正事,明德帝端起小几上的茶喝了一口,笑着问道。
“回陛下,翎羽将军在提牢厅一切都好,才去那日,臣还请她喝过茶呢。”
被忽然问道,万尚书一边在心中雕琢言语,一边笑着回应。
喝茶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要说出来,否则之后被知晓,指不定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万尚书心知肚明,他站在三皇子那边的事,陛下是知道的。
“那孩子可不懂什么茶,你的好茶怕是要浪费了。”明德帝呵呵笑着。
“秋猎在即,朕即将出京,到时候京都内的许多事情,便要辛苦陆卿与许卿了。”
此次秋猎,兵部陆尚都会留在京都。
除却郾城那边的事情之外,各地送来的奏疏,他们都要一一筛选。
若是紧急的,便快马派人送到明德帝手里,若不是什么要紧的,就等圣驾回銮再做处理。
“能为陛下分忧,实乃臣等幸事。”陆河赶忙起身开口道。
“坐下吧,这会儿不是在大殿上,就只当闲话家常。”明德帝摆了摆手,“说来,朕倒是没想到,你会举荐雁归去提牢厅。”
此事已是板上钉钉,谢雁归连提牢厅的文书都看了不少。
本以为已然揭过,陆河没想到明德帝竟会忽然提起。
“陛下提及之时,臣便开始思虑此事,六部之中的位置不少,可合适的却是寥寥无几。”
“当时谢将军提及想来兵部,其实有合适的位置,可臣想着还是不让将军来兵部的好,礼部倒有几个合适的位置,可景尚书……”
陆河没说得太明白,在场的人却都清楚他的意思,景岫不由得冷哼一声,态度十分明确。
“工部不大适合谢将军,吏部与兵部一样,臣思来想去,就落在了刑部。”
“提牢厅琐事众多,谢将军虽为人张扬跋扈些,却是个负责的,必然会好好做主事,如此便腾不出多少时间,再给陛下出难题了。”
“臣正是如此想着,才举荐谢将军去了提牢厅,倘若不妥,还请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