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后,金城军抵达扶风军驻地附近,五伯父瞒着属下,只率领二百亲兵来见韦扶风。
伯侄沟通后,二百亲兵和扶风军,开拔去往西城县军营,抵达由亲兵将士守卫营门,保住李代桃僵的军秘。
随后,三千金城军入驻扶风军驻地。
韦扶风并不与金城军见面,躲在一处独院等候林清雪,五伯父允许林虎独自过来相见。
林虎来后,韦扶风代五伯父解释一番,随后两人的话题转去均州。
韦扶风拿来一幅道观墨画草图,这是近日闲来无事,根据林清雪的描述山势而画。
看着山门耸立,飞檐重楼,依山势层叠而上的墨画建筑,林虎的第一句话评价道:“妹夫,你这是建道观吗”
“怎么不是”韦扶风笑语。
林虎摇头,道:“若是参照画中建造,或许与长安城的皇宫相仿,那得多少银子”
韦扶风微怔,随即点点头,他承认墨画风格有了大明宫的影子,说道:“可以一步步的建造,十数年完成即可。”
“妹夫这般说,莫非是想进夺了均州。”林虎语气期待道。
“进取均州,谈何容易,目前我们最大的敌人是汉中杨守亮。”韦扶风回答。
林虎点头,但又道:“金州对于均州也不能不防,均州刺史是个野心之辈。”
“哦,为何是个野心之辈。”韦扶风敏感问道。
林虎道:“均州刺史冯行袭原本是均州将校,九年前房州有数千义军北来进取均州,冯行袭主动诈降,袭杀义军首领,控制均州兵权架空了刺史。
“之后,被以前的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认可为均州刺史。”
“后来,刘巨容被秦宗权的属下赵匡堰战败逃走,吃人魔王秦宗权被朝廷覆灭,赵匡堰向朝廷投降,成为山南东道节度使,也就是忠义军节度使,于是均州刺史冯行袭,又向忠义军节度使俯首纳贡。”
韦扶风听了神情凝重,问道:“这么说,均州刺史与忠义军节度使,只是表面上的隶属,实则互相独立。”
林虎点头道:“均州就是冯行袭的,忠义军能够控制的州域,据说只有邓州和襄州,那两州人口都比均州多,但冯行袭凶悍善战,在均州拥有一万军力,还和房州刺史联盟。”
韦扶风皱了眉头,暗思:“进取均州的意图,自己告诉过祖父,这么重要的信息,祖父竟然想不起告诉自己。”
耳中又听林虎道:“冯行袭在均州需要养军,据说还得上供节度使,苛捐杂税多的不堪重负,很多人活不下去的逃入武当山,山里有近万苦哈哈,这些年被冯行袭剿灭很多。”
韦扶风点头,他知道之前的判断出现了错误,原以为忠义军控制着均州,故此认为忠义军就算陈兵边界,也只会坐山观虎斗。
均州只属于刺史冯行袭,那结果会是大不同,金城军的跨界走一遭,严重威胁冯行袭的存亡,一旦杨守亮进袭金州,冯行袭很可能与之合作。
韦扶风让林虎回去,请五伯父过来一叙,五伯父过来,见面笑道:“小子,有事吗”
韦扶风点头,叙说了均州的情形,最后道:“侄儿在西园向祖父提及进取均州的意图,祖父居然没有提点均州之事。”
“这或许大人不知道均州的事情。”五伯父苦笑道。
韦扶风只能点头,说道:“既然均州与忠义军各自独立,事情可能另生变化,或许均州刺史与杨守亮合兵。”
五伯父轻哦,神情凝重点头。
韦扶风又道:“假若均州刺史进袭西城县,其后方均州必然空虚,请伯父择一队将士去往均州延岑城,陆续藏入延岑城内。”
“你想乘虚夺取均州”五伯父讶道。
韦扶风点头,道:“均州刺史一旦进袭西城县,因路途遥远造成信息迟滞,短期内无法回援。”
五伯父想一下,说道:“布局奇兵内应,用不上也无损失,问题是夺取之后很难立足,还有忠义军岂能坐视必然乘机出兵均州。”
韦扶风说道:“李磎大人还是吏部侍郎,宰相杜让能也曾经帮助祖父任职金州刺史,假若均州刺史进袭金州,我们通过李磎或杜让能,上请皇帝罢免冯行袭,另任均州刺史,届时朝廷大义在手,忠义军师出无名,出兵均州的概率降低。”
五伯父点头,道:“你小子好算计。”
韦扶风一笑,道:“伯父让熟悉地理的均州兵回去几个,但须问明是否被守军熟悉,一旦被守军认出是山匪,却会误了事情。”
五伯父点头,韦扶风又道:“侄儿去往均州,看见城池正在加筑青砖,做工或能成为混入城中的借口,也可冒充襄州方向过来的数拨行商,让他们多带些财物打点守军,以免被强征入军走回来。”
五伯父点头,韦扶风又道:“侄儿再调来两千川南团练备用,假如金城军里应外合的拿下延岑城,两千团练接手延岑城镇守,让伯父的金城军灵动转战,假若夺城失败,那不要强攻,撤军日后再图之。”
五伯父点头,道:“你放心,伯父理会。”
......
两日后,林清雪和小雪,在十名属下的随行下,乘车抵达扶风军驻地,韦扶风当即启程去往长安。
隐瞒真实身份的进入长安城,韦扶风抵达青龙坊,意图亲近留守的将士,了解一下长安城的信息。
见过留守将士,韦扶风又去曲池走观一下。
曲池经过了简单修理,不在是荒废景象,池水清澈,夕阳照射下波光粼粼,水畔的堤坝弯曲整齐,新移植的柳树生机盎然。
次日午前,韦扶风和林清雪坐车抵达保宁坊。
保宁坊在城南,与韦扶风亲人所在的安义坊前后相邻。
韦昭度的府宅,原本在靠近大明宫的务本坊,蜀地归来后迁居保宁坊,距离最北的大明宫非常的远了。
下车,看着明显残破的土墙府宅,斑斓露出木色的府门,韦扶风仿佛感受了伯祖的萧瑟心境。
不过,门口扶刀威立的四个甲士,彰显了府宅主人的不凡。
韦扶风认为伯祖门外的守卫,不是为了彰显官威,而是一种震慑自保,那么多出征西川的将士回不来,将士的亲人难免愤恨仇视韦昭度。
韦扶风走到府门前,平和道:“请通报韦相爷,侄孙儿韦扶风前来请安。”
“请稍候。”一名甲士点头回应,回身推开府门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名身穿圆领袍衣的中年男人走出,后面跟着通报的甲士。
中年男人看着韦扶风,问道:“你是那一房的嫡出庶出”
韦扶风听了心里不悦,不动声色的平静回答:“在下庶出,家父韦轩,自金州而来。”
中年男人轻哦,问道:“可是奉有上命”
“没有上命,侄孙儿是来给伯祖叩安。”韦扶风回答。
中年男人皱眉,道:“大人吩咐过,不见闲人,你回吧。”
“哦,伯祖大人在西川说过,来到长安莫忘了登门说话。”韦扶风淡然回应。
中年男人一怔,道:“你胡说什么”
韦扶风淡然道:“既然你不让见,却非是后辈失礼,请转告伯祖大人,扶风来过了。”
说完,韦扶风转身欲走,中年男人忙道:“你等一下,吾去问过大人。”
中年男人转身走去,韦扶风伫立等候,韦昭度虽然失去了宰相地位,但身边的人,在心气上依然有其骄傲。
片刻后,中年男人转回,阴着脸看向韦扶风,道:“大人让你进去,走吧。”
韦扶风神情淡然,与林清雪一起走入府门,走过堂道进入了正厅,厅内主位上,隔桌坐着一男一女的老人,还有两个奴婢。
男的身穿宽松葛衣,面容儒雅,略显几分憔悴,正是韦昭度。
女的一身绣纹裙衣,面容富态,霜发半白。
韦扶风走前跪下,林清雪也跪下,恭敬道:“侄孙儿扶风叩见伯祖大人,伯祖母大人,大人安康。”
“起来吧,又能见到你,很好。”韦昭度温和回应。
韦扶风再次叩拜,起身,扭身介绍道:“伯祖大人,伯祖母大人,这位是侄孙儿的未婚次妻,出身均州望族嫡女,祖父曾经是均州刺史。”
韦昭度的神情略显意外,韦扶风又温和道:“清雪,给伯祖母大人叩头。”
林清雪再次给韦昭度夫人跪下,恭敬道:“后辈给伯祖母大人叩安。”
“好,来。”伯祖母微笑回应。
林清雪起身走过去,被伯祖母捉握玉手,伯祖母起身,与林清雪和奴婢离开去了后宅。
韦昭度温和道:“坐吧。”
韦扶风谢坐,坐去了左侧客位,又见跟进来的中年男人坐去对面,他望视,温和问道:“伯祖大人,这位莫非是扶风的叔父”
“你的六伯父韦艮。”韦昭度回答。
韦扶风起身礼拜,恭敬道:“拜见六伯父。”
六伯父只是点点头,韦扶风坐了回去,扭头看向韦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