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嗡嗡嗡——
嗡——
一连串的手机消息提示不停地震动着柳卉的手心,没完没了地闹腾着她的脑袋和心脏。
一打开手机屏幕,上面就是三个好友发来的消息,右边红色的数字都是两位数开头。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闲得无聊的时候没有人找,找别人也没有回应。
心情不好特别忙的时候所有人都一窝蜂地来。
柳卉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想,什么也不想管,可是黑色没能吞噬所有的画面和情绪,反而成为了一张完美的画布,将所有不愿意面对的东西从最底处抽出来,泼洒在上面,循环在你的脑海里播放。
连带着声音也不放过。
柳卉放弃地睁开眼睛,躲进了洗手间,打开了那个挂满了红色讯息的社交软件,不出乎她所料——全是抱怨。
抱怨外卖小哥一声不吭就把外卖挂在门口然后摔的汤汁四溅,抱怨今天的图书馆没开空调,抱怨今天走路走多了鞋子打脚,后跟好疼。
抱怨网络上的人又在发一些奇奇怪怪的矫情文字让本来慢慢忘却的感情又再度燃烧。
抱怨自己的父母不支持自己出国,不愿意为自己投资,抱怨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父母没有那么爱自己,开始怨恨他们。
前两条还好,习惯了,每个朋友都有他们自己的抱怨风格,还有自己的间隔期,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但是那个怨恨父母不够爱的,柳卉只觉得特别的累。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每个人身处的环境不同,对每件事定义的严重程度不同,很正常,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只是有时候柳卉还是觉得特别难受。
在现在这种感觉就越发浓重,逼的人险些呼吸不畅。
不一样没关系,但是当一个面对更难熬的情景的人要去宽慰一个面对难熬但是没有那么难熬的情景的人的时候,这种比较感没有办法地侵蚀着骨肉。
不支持出国不投资,但是还有苦一点的解决办法,自食其力,或者更难受一点放弃留国求稳定,没有那么爱自己的父母还是父母。
可柳卉觉得自己的父母恐怕不能再一父一母合起来说了。
“卉卉!你在上大号吗?怎么这么久!我想上洗手间!”
柳卉的情绪还没能被好好压制住,门口的室友就在喊了,她没办法地打了自己一巴掌,疼痛马上就把那种委屈痛苦的酸涩感给代替了,她狠狠地揉了一下眼睛,笑着给室友开了门。
手机的消息还在不停地砸向柳卉,柳卉只给自己十分钟时间痛苦,然后就开始回复这些讯息。
她向来是最会处理这种问题并给予恰当安慰的人了,所以没什么难的。
不需要感情,不需要共情,凭借着肌肉记忆就能打出一连串的文字。
只是柳卉的眼神是空洞的。
她自己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会掩藏自己情感并有些虚伪带着面具的惯会讨好人的人,只是她没意识到,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到了这样一种严重的程度。
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到底是在什么时间点就改变了,所有的变化都藏在细节里,一天两天察觉不到,可是一年两年就能累积到无法控制的程度。
江图南回到寝室之后感觉到了格外的放松与开心,每次和柳卉待在一起就能让他一瞬间拥有了笑容,不过这也是有两面性的。
有时候,柳卉是一个强力丸,就像那天在他家里,让他能增加效率。
而有时候,柳卉是桃花源温柔乡,就像现在,让他沉浸在幸福中,沉浸在两人的相处记忆中。
这种幸福感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电话铃声给打断了。
江图南看是家里的电话,自动自发走到了阳台,关上了门,“喂,妈,怎么了?”
电话里没有声音,很安静,但是又能听到一点点的声音,像是在翻东西产生的淅淅索索的摩擦声。
江图南有点奇怪,这是不小心点到了电话?
“妈?听得到吗?妈?”江图南没当回事地再多叫了几句,想着再不说话他先挂了。
刚准备挂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句很小很轻的颤抖的哭声,“哥哥……”
江图南的脑子马上炸开了,他抓紧了栏杆喊着江清婷的名字,“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你没事吧?妈妈呢?”
江清婷就是哭,但是又是憋着劲的哭,一点声都不敢漏出去。
“没事没事,你慢慢说,别怕,”江图南眼圈都红了,那个好不容易被他放下去的错觉现在疯狂叫嚣着,“怎么了?你现在有危险吗?”
江图南一直哄着,柔声安慰着,江清婷才小声地抽噎着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妈妈……妈妈睡着了,叫不醒……爸爸来了……呜呜呜,爸爸把我关在了衣柜,把我……锁起来呜呜呜,手机没电……妈妈叫不醒,爸爸在翻东西,我不知道他要做什——”
江清婷还没说完就突然挂了。
江图南马上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冷到了头。
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想着刚刚江清婷挂电话时的动静,没有脚步声,翻找东西的摩擦声还在很远,大概是没电了,而不是被那个男人发现强硬着夺走了手机并关了机。
江图南马上打电话给他姐姐,和她说了情况,请她帮帮忙,打电话报警。
然后他马上拿上了个充电宝,急冲冲地就出了寝室门,连室友的疑问都来不及回答。
出校门的路上他打了个电话给辅导员,向她请了三天假,马上就坐上了通往市区的专车大巴。
李黎一脸懵逼地看着江图南焦急地离开,和另外两个室友干瞪眼。
“什么情况啊……”
三个人想着可能是有什么事,也就没多管,直到晚上快到门禁时间了,江图南还没回来,他们这才着急了,刚想全体出动找找这个不接电话消失了的江图南,辅导员就来查寝了。
“干嘛呢?这个点了还出去?”
“不是导员,江图南突然联系不上了,我们正要找他。”
“啊?他给我请了假,家里有事,这几天就不来学校了。”
李黎和两个室友:???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