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安郡主当然没有耐心等苏芙瑟回来。她脸『色』难看得出奇,没有跟任何一个人寒暄一次,直接就离开了园子。
她是主人家,身份又贵重,自然没有人敢说什么。
但留下的苏锦音就不同了。
众人都不认同苏芙瑟是弹得最好的,输给苏锦音她们认,输给苏芙瑟,她们可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但有谁能去说庆王爷错了?又有谁敢去怂恿兰安郡主找苏芙瑟麻烦?
没有一个人敢。
她们只敢捏软柿子。
有人对苏锦音故作热络道:“苏大姑娘,你这庶妹看来在家中很是受宠啊。琴技这么好,想来师傅也是另请的吧?”
这是明晃晃地挑拨。谁不知道苏家只有大姑娘是嫡出,那么这庶妹受宠,分的肯定是苏尚书这个一家之主的宠。
说话人是想当然代入了。家中庶妹若敢在她面前抢父亲宠爱,她明面上不说,背地里非要扇死那贱人不可。
其余人也很期待,有人甚至给苏锦音直接出了主意。
“苏大姑娘,你这庶妹妹如此出众,想来你母亲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吧。”
让主母出手,可不是最好的主意吗?
还有人问苏三姑娘和苏四姑娘:“你们今日似乎没有抚琴,莫不是还有什么夺目的本事要故意藏起来?”
这些人,对苏芙瑟不满,苏锦音是无所谓的。但牵扯到她其他庶妹身上,苏锦音就不是很愿意了。
苏芙瑟惹了她,这两个庶妹可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连自己家里人都护不住谈何报仇?
苏锦音将两个眼中都有了泪花的庶妹拉到了身后,然后笑容浅淡地看着说话的女子,答道:“家母最是慈爱,对我们姐妹从来一视同仁。”
这话就轻轻松松将那些挑拨和提议都堵了回去。
受邀的闺秀中有心直口快的,直接就问道:“苏大姑娘,难道你真的觉得你庶妹弹得更好吗?”
“庆王爷既然这样说了,那就肯定是事实。”苏锦音笑眯眯地答道。
那问话的女子被气到,轻蔑地看着苏锦音骂了一句:“马屁精!”
所有人都觉得,苏锦音的脾气既然温和,定是要受了这句奚落了。
谁知道苏锦音回答得极快。
“张姑娘铁骨铮铮,请往前挪步,庆王爷就在那亭子里。”
“你!”张家姑娘顿时语塞。她脾气暴躁归暴躁,可并不是脑子也暴躁。要真的不畏权贵,兰安郡主在,张姑娘就会说这些话了。
众人见张家姑娘被压住了,也不敢再轻易拿话来激苏锦音。毕竟,她们要看的是苏锦音和苏芙瑟争吵,而不是自己被拉下水。
大家三两成群,暂时散开了。
与苏锦音交好的周姑娘也走了过来。
“锦音,我三妹妹想提议对诗,我们一起过去如何?”这周姑娘『性』情软弱,平日里总被一母所出的妹妹压了一头。
她不爱与这争强好胜的妹妹相处,但又不是很敢开口拒绝。
苏锦音一看就知道周姑娘自己是不想去的。她将苏三姑娘和苏四姑娘的手递过去,说道:“我就不去了。你能带着我两个妹妹逛逛吗?毕竟她们第一次赴宴。”
周姑娘有了拒绝人的理由,脸上瞬间被阳光照亮了一般,她忙不迭地点头,同苏锦音道:“放心,锦音,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妹妹们的。”
苏锦音想起自己前世也有过的这种愚蠢和软弱,就忍不住对周姑娘道:“芯蕊,你是姐姐,实在不用事事顺着你妹妹。”
周姑娘一脸愧疚地低下头,同苏锦音道歉道:“对不起,锦音,我总是拖累你。”
“不用说这些。我自己去走走。”苏锦音说完,就独自往池塘那边走去。
那和苏锦音起了争执的张姑娘看了苏锦音的背影,就奚落道:“嘴上说的这么不在乎,哼,心里明明就很在乎。憋吧,憋吧,憋坏的都是自己!”
苏锦音顿住脚步回头看去。
只见那张姑娘有些慌忙地扭过头去。
其实二人父亲的官阶相同,张姑娘远不必如此忌讳自己。只不过,这真是应了人善被人欺,人恶被人怕的道理吧。
苏锦音没有再回头,一路走到了那池塘旁边。池塘里锦鲤游来游去,甚是灵动。
苏锦音弯腰想去掬一捧水,却听到一个紧张的声音传来。
“小心!”
她腰处直接被人环住,整个身子被拉了回来。
这是误会了吧?她没有想寻死的意思啊!苏芙瑟抢了魁首,她很高兴的啊!毕竟她能提前知道秦子言到底是不是前世那个了。
苏锦音抬起头,想要同救自己的人解释。但看清楚此人面容的时候,她忍不住愣了一下。
环抱她的少年肤白如雪、剑眉入鬓、那双圆且大的葡萄眼中清楚印着担心。
目光落在少年左眼下方的泪痣上,苏锦音确定自己是没有认错人了。第一次见面,这少年肤『色』白皙。第二次在臼城见面,他变得有些黝黑。她还没立刻认出来。
如今这第三次,她倒是能确定了。
“我没有要寻死……”
“是没有赢琴局的话,要回家受重罚吗?”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苏锦音莞尔一笑。
少年也是忍俊不禁。
两人又同时沉默了下来。
虽然不用解释了,但两人的姿势却很不合适。
苏锦音挣了一下,那少年也忙松开放在苏锦音腰间的手,歉然道:“失礼了,我方才误会你所以才……”
“没事,多谢你。”苏锦音打断了少年的歉意。
她知道对方没有歹心。
少年主动退后了一步,与苏锦音相隔了一些距离。苏锦音也因此而发现,她其实才到少年的肩膀位置。
她忍不住大胆地打量了下少年的面容,这身形,他真的还是个未弱冠的少年吗?
不,应该不是的。
苏锦音稍一思索,就知道了少年的身份。
这少年知道比琴之事,显然是亭子中人。因为昭慧长公主的小世子才十岁。面前这人,怎么也不止十岁。
亭子里,除了年长一辈的庆王爷,就是三位皇子。
秦子言年纪最小,少年不是秦子言,就只能是大皇子或二皇子了。他原来早已弱冠。
这稚嫩的面容,还真是叫人看不出来。苏锦音忍不住回想了下臼城时两人的相遇。那时候的男子,似乎更显得成熟一些。大抵是晒黑了一些的缘故。
如今不过才短短数日,他就又恢复了白皙面容。这肌肤真叫人羡慕呢。
苏锦音并不想再与皇子们扯上关系,就故意没有揭穿男子的身份。她同他行礼道:“那我先退下了。”
她没有自陈身份,也没有问他。两人如此这样擦肩而过,最好不过。
“等一下。”男子却是两步就超过了苏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