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战事既然暂歇,苏明瑾的家书就慢慢多了起来。虽然每一封都仍不过寥寥数句,但整体而言,送信人来的次数频繁了许多。
捧月替苏锦音把琴架好,颇有些感慨:“大少爷看上去那样冷漠的一个人,没有想到这样细心。他挑的琴,最合小姐你的心意。”
苏锦音低头拨了两下弦,笑道:“他是我的兄长,自然是懂我的。哥哥去边关也有些时日了,临行前我做的『药』香囊,肯定也没有多少用了。你帮我准备好布料和『药』物,我这次重新做了,等送信人再来,就托给他。”
捧月点头应了。
止薇捧着披风过来,提醒苏锦音道:“小姐,今日是周姑娘设宴。”
“我确实忘记了。”苏锦音站起身,问止薇道,“周三姑娘的生辰礼物你备下了么?”
“奴婢准备了三样。小姐您看看。”止薇从披风下面拿了张薄薄的纸笺递过去。
苏锦音看过觉得都很不错,就随意选了其中一样。她转身看捧月。
捧月自觉地道:“小姐,您带止薇去吧。奴婢帮你准备做『药』香囊的材料。”
“好。选碧绿『色』的外布吧,里面内布用黑『色』,黑布选的要大一些。”苏锦音细细吩咐道。
捧月一一记了下来。
止薇在旁建议道:“小姐,要不要干脆两块布都绣上云纹,这样大少爷就可以任意用哪边的颜『色』。”
“嗯,我就是这样想的。捧月,你就按照这个准备吧。”苏锦音赞许地看了止薇一眼。
旁边的捧月低下了头,掩住自己眼底的失落。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苏锦音已经收回了目光,重新再看向她。
但苏锦音并没有说任何话。随后,她领着止薇出了门。
过生辰的周三姑娘,就是苏锦音至交好友周芯蕊的嫡亲妹妹。其实三人在幼年时候感情都很不错。时光荏苒,改变的不仅是长大的容颜,还有相互的真心。
苏锦音跟着周三姑娘的丫鬟单独离席,到了园子里,却没有看到周三姑娘的时候,她就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这位周三姑娘,终究不是豆蔻年华时的三妹妹了。
秋风自园子里的湖面上吹过,那湖水顺着垂钓人的鱼线『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鱼钩拉起,一尾活蹦『乱』跳的鱼一并被拉出了水面。
垂钓者将鱼放入身旁的木桶里,又上了鱼饵,继续将鱼钩甩进水中。
他的运气似乎甚好,立刻又有一尾鱼咬了钩子。
“苏姑娘。”这第二尾鱼被拉上来后,垂钓的人转过身,看向身后的苏锦音,他目光熠熠,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她是星辉月芒一般,照得他的脸上神情也满是柔光。
“你瞧,这是不是就是愿者上钩?”秦子言似带着些期盼地看着苏锦音。
他大概是期盼她能说出什么顺应他的话来。
前世,这样的话,苏锦音是说过的。
今生,很显然,她不会再说。
苏锦音前行几步,走至秦子言身边。她伸手指了指那木桶旁边的另一个小篓子道:“三殿下,你这一,用的不是直钩,二,钩上又挂了鱼饵。愿者上钩,从何而来?”
“也对。苏姑娘说的对。”秦子言点头附和。他眼中满是宠溺,之后又道,“但它不是,我却是。”
“你即便一直拒绝我,我也绝不会放弃。苏姑娘,我知你如今心不在我,但你只要一日未许婚嫁,我便一日不会放弃。”秦子言信誓旦旦。
苏锦音却是兴趣乏乏。她转身道:“小女子就不打扰三殿下垂钓的雅『性』了。”
秦子言没有想到自己这般死缠烂打,也只换得如此冷淡的答案。他握了握拳,最后还是破了忍功。
三两步追上苏锦音,他拉住她的手,迫她转身看着自己。
“你就这般喜欢我皇叔?连一个机会也不愿意给我?”他那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眼中多了一丝受伤。
苏锦音将自己的手挣了出来,对秦子言道:“殿下,小女子先走了。”
一而再、再而三,三后仍继续的拒绝,让秦子言面『色』颓然。
他看向自己脚边的那个木桶。桶里的鱼来来回回,游得畅快。这欢快的模样,好似前世的他们。
他在碧水潭边垂钓,她提了竹篮来为他送食。
“音娘,你说我若学姜太公直钩垂钓,可会有鱼愿者上钩?”
“鱼会不会上钩我是不知道。但子言你这话,显然是在钓我这尾小鱼。”
“是啊,我就是在钓你。我想钓你跟我回京城。音娘,答应我好不好?我想光明正大的迎娶你,让你做我的妻……”
前尘往事,明明在心上的烙印还那么深、那么重,可那些情意,却是如同被风吹过的枯枝一般,一无所留。
弃了木桶,弃了鱼竿,秦子言准备离开周府。但尚未出府,一处园子里的熟悉争执声就让他立刻转了方向。
园子里面,兰安郡主拉了苏锦音的手,似要拖拽她。
三步并作两步,秦子言一边大声呵斥,一边把兰安郡主的手用力掰开:“兰安,你在做什么?”
“你莫要伤害苏姑娘!”秦子言目光触及表妹兰安郡主,他就知道了症结所在。
他将苏锦音挡在身后,直接地道:“你不要因为我针对苏姑娘。是我在纠缠她,而不是她对我做了什么。”
“表哥,你真的喜欢她?”兰安郡主方才其实只是扶了苏锦音一把,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心上人误会。
“是。是我中意她,心仪她。”秦子言点头道。他说话的时候,将苏锦音拉到自己身后,完完全全地护住。
“那我呢?我算什么?”骄傲如兰安郡主,虽然因为隐约感觉到自家表哥对苏锦音的与众不同,而有些不悦。但是,她从未想过,若自己和苏锦音站在一起,她表哥会完全站在对方的那一边。
兰安郡主『逼』近一步,凄声问道:“表哥心仪她,那我在表哥心上何处?”
若换了其他时候,秦子言或还不会说得那般坚决。
但苏锦音就在自己身后,秦子言就道:“兰安,你一直不在我心上。”
此等直白,无比伤人。
兰安郡主都不想替自己解释方才是帮人而不是害人,她直接转身就跑开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