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小说网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最后一个吊丧的村民走掉时,已近午夜。

李忠平关门时匆匆掠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层层黑云将一弯孤月严严实实地遮住,诺大的墨团中间只得一小片欲明还黑的浅灰。几株说不上名字的干枯老树在呼啸的风声中哗啦啦地摇来晃去。李忠平没念过几天书,说书却听得不少,此时此刻木榆疙瘩一样死板的脑中不禁跳出四个大字:月黑风高。他无声地笑了笑,树皮一样的脸上挤出了数不清的皱纹,黑暗中看来,仿佛一张缺少精血的木乃依的脸。

其实他并不老,过了年也才四十岁。不过乡下人多半像他这样,天天日晒雨淋早出晚归,青春年少只有十几二十岁的时候。一过三十岁就老得飞快,不像一年一年的过日子,简直是五年五年眨眼即过。

就像一块不幸暴露在正午阳光下的海绵,很快就干瘪了。

关了门,李忠平便不再跪在灵堂前,掇了一条小凳舒舒服服地坐下,摸出陪伴自己即将十年的长烟杆,不急不慢地装好烟叶。跪了一整天,一双膝盖早就酸麻得没了知觉,烟瘾也上来了好久。

哼,全都是那贱人害的!

李忠平一边点火,一边嘬了一口。忽然,停放在灵堂正中的黑漆漆的棺材里传出一声轻响。他抬了抬眼皮,嗤地一笑,从鼻孔里散出几缕轻烟。接着又用力抽了一口烟,很享受似地半仰起头,吐出一大片白茫茫的烟雾。

棺材里又传出一声轻响,渐渐地还有微弱的呻吟。

李忠平只顾微微笑着抽烟,平静地看烟锅中火星闪烁。等一袋烟抽完,方心满意足地敲尽烟灰,将烟杆重新别在腰上,拿起一旁现成的一圈麻绳慢悠悠地走到棺材前。

仿佛感觉到了他的靠近,棺材里传来一声更清晰地拍打,一道模糊的声音似在呻吟又似求救。

李忠平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一点。

棺材的木料虽很普通,却也没为了省钱弄得极薄,沉甸甸的棺盖害得他不得不使出全身力气。

安静的房中响起吱吱嘎嘎的开棺声,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女人的脸露了出来。

并非她长得难看,相反,长得十分白皙秀丽。只可惜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太用力,仿佛得了甲亢一般鼓出来。整张脸的肌肉都僵硬了,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这个女人就是李忠平“死去”的老婆,村里有名的一朵花儿——姚月娥。不过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明天就是下葬的日子,她迟早变成一具真正的尸体。

“忠平……我……我怎么睡在棺材里……一点力气都没有?”女人声音虚弱,惊恐地望着他偏又努力地要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再好看的长相也经不起这样难看的表情,秀丽的五官登时变得异常丑陋。

李忠平很轻松便露出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却很冷酷:“月娥,你可醒了,我等了多久啊!你前天害急病死了呀,当然要睡在棺材里。你看,”他指着一片白色的灵堂,“这是你的灵堂,全村的人都来拜过你了!”小村地方偏僻,民风淳朴,他这个做丈夫的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人会怀疑。

女人瑟缩地躺在棺材里,一点一点地回忆起她应该在和李忠平吃午饭。红薯饭,韭菜炒蛋,烩豆腐,还有丝瓜汤……对了,丝瓜下锅晚了点,饭吃到一半汤才煮好,是李忠平盛的汤!

李忠平冷哼一声:“你总算想起来了。”而后低下腰,有意凑近了女人用低哑的气声道,“我在汤里放了点‘七步倒’。”

女人登时明白了过来,倒抽了一口凉气干瞪着李忠平。

七步倒,是当地山里一种特有的毒草。说是毒草也不完全对。如果只是少量外用,可以镇痛消炎,是很不错的外伤药。很多人家采来晒干,碾成粉末当作常备药。但如果内服,一个指甲盖挑出的分量,就能叫一个大汉不出七步就昏倒,两三天后才能苏醒。而且即使醒来也会全身无力,至少再过一两天才能完全恢复。因此得名七步倒。若是用量再大,就只有一命呜呼的份了。

女人瞄了一眼他手里粗粗的麻绳,明白李忠平已经铁了心的要她死,自己不过是案板上的一块软肉,是杀是剐全凭他高兴,。她的任何求饶非但不会让他心软,只会让他更觉得痛快。

可是求生的本能还是使她不死心地问:“忠平……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月娥,你真不知道?”李忠平的笑有些凝固,眼中放出狠毒的光芒。

女人颤抖着:“我……我……真不知……”

仅剩的一个道字还没来得出来,李忠平已经压抑地低吼出声:“你做的好事你敢说不知道!”

姚月娥猛地一颤,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退去。可是仍不死心地抖着嘴唇道:“忠平……你是个老实人……可别听外面人胡说八道啊……”

李忠平哼地冷笑一声,不想再跟这个贱人啰嗦。他可不是道听途说,而是亲眼所见。

他早该想到的。女人比他足足小了十二岁,人长得比小白菜还水灵。随便上哪儿走一遭,不知多少男人跟在屁股后头两眼放光。他李忠平一没钱二没貌,整天不在家,想要她不养出汉子来不是痴心妄想是什么!

说来也是老天爷有眼,有意要叫他撞破这女人的丑事。

他一向五更天便出门下地,直到日头落了才回家。长年如此。偏偏几天前不知吃了什么东西,肚子疼得厉害,跑了几趟茅厕下来,只好拖着锄头腿脚发软地往家走。

到了家门口,一推房门却是从里面栓上的。

李忠平满心疑惑,正要叫女人开门,不早不晚从房中传出一声荡笑。李忠平立刻愣住,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往面上冲。他连忙转到屋后窗下,悄悄舔破窗纸。

只见姚月娥敞着大半个白花花的胸口,腻在一个瘦高男人的怀里发浪。那男人几乎背对着李忠平,看不清长相,只看见一双手在姚月娥胸口上胡摸乱捏。

李忠平脖子也涨红了。硬忍了半天,终于听那男人出了声。这一出声终叫他知道了是谁,竟是他嫡亲侄子李国志!

李忠平只觉晴天一记霹雳,震得双耳轰隆作响。

如果是别人,他还觉得好受一点,一点也没料到竟是他从小宠到大的侄子。

李忠平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紧了松开,松开了复又捏紧。几次三番,将嘴巴都咬破才勉强压下愤怒。

要是现在就冲进去狠揍那奸夫淫妇一顿,固然发了胸中一口怨气,却也将事情闹将开去。到时,莫说他一个人被人耻笑,整个李氏一族都要被戳穿脊梁骨了!

只得悄无声息地重回前门,故意把门拍得山响:“月娥,怎么将门关了?”

耳听得门里悉悉索索乱成一团,女人慌乱地应着:“这就来了!”

他便静静地站在门外,等他侄子翻窗而逃后,他的女人来开门。女人眼神畏缩,可是脸上还有没退下的潮红。李忠平愤恨到极点,反而平静了。他如往常一般木讷地跟女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闲话。女人见他不再追问,脸上闪过窃喜,他看在眼里仍是不露声色,只在心底冷笑。

第二天,他依旧五更出门。却没去地里,而是去了李国志家附近躲了。李国志一个人出来后,便偷偷尾随,待四下无人窜上去就是一锄头,登时血花四溅。那奸夫连一声都没来得及吭,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李忠平走到他面前,满意地看到年轻男人的脸一瞬间惊诧到僵硬,张了张嘴像是要喊他一声叔,但就此没有了动静。就那么睁着眼睛死掉了。

李忠平想了想,还是把他的眼睛闭上了。老辈人一代一代传下来一句话:死人不闭眼,迟早要诈尸。李国志本来就该死。他可不想为这种人担惊受怕。

然后将尸体拖到附近的小河,狠踢了一脚。只见尸体在河沿骨碌碌翻了几转儿,便哗的一声沉下去了。水面上只剩淡红色的涟漪一圈圈荡开。

女人听到这里,漂亮脸蛋吓得变成蟹壳青。李忠平不屑地笑了笑,不禁暗想,她现在这副晦气模样,可有男人敢多看她一眼。

姚月娥浑身一阵阵地发寒,哆哆嗦嗦地道:“你……你竟然杀了国志……他……他可是你的亲侄儿!”

李忠平从鼻子里一声冷哼:“侄儿?他眼里要还有我这个叔叔,还能睡了你?”即使现在回忆起当时情况,也只会觉得痛快无比。

他转身拿来锄头,黑色陈铁上满是泥土和细微缺口,还有一大块深褐色的污渍。在他眼里,这块污渍无疑是世上最动人的颜色。他高兴地抚了抚锄头,轻柔地像在抚摸一个娇嫩的婴儿,而后伸到女人眼前道:“看见了吗?这就是那畜生的血。可惜你醒来的晚了,本来红通通的,比过年时咱家贴的大红对联还要好看。”

李忠平得意地看女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感觉到自己被侮辱了的男性尊严挽回了一些。他安慰地摸了摸女人的头发,女人却用看毒蛇的眼光死死瞪着他的手。

他不禁呵呵笑道:“别怕,我不会也把你的头当地一样地刨了,咱们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么好一口棺材。”说着扬了扬拿在手上多时的粗长麻绳。

姚月娥急促喘息着,想要大声尖叫,可是七步倒的药性太强,喊出来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厚墙一般的微弱。恐惧的眼泪在整张脸上蔓延。

眼看着李忠平拉直了绳子逼近,她连哭带抖地拼命讨饶。李忠平置若罔闻,利索地把她的双手反剪到背后紧紧捆住,一圈比一圈收得紧,简直要嵌进肉里。手脚都捆好还不放心,又把她全身结结实实捆了一遍,形如用绳子做了一层裹尸布。

姚月娥成了一条僵直的毛虫,莫说挣扎了,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绝望地用尽全部的力气喊道:“你杀了我吧!”

李忠平已经懒得跟她啰嗦,只露出一个面容扭曲的微笑,便随手解下腰带团成一团塞进她的嘴里。深蓝色的劣质布带一直顶到她的喉咙,强烈的呕吐感迫使她干呕不已。

李忠平满意地看女人涕泪交加的丑陋脸庞,在她瞪得几乎要掉出眼珠的惊恐注视下,慢慢地,慢慢地,合上沉重的棺盖。

静寂的夜里响起绵延不绝的吱吱嘎嘎声和一个女人模糊的哀嚎。

每当棺盖合拢一分,女人脸上的惊恐便更深一分。当最后一道缝隙消失,棺材里传出一串崩溃的呜咽和一阵杂乱的嘭嘭声。他平静地站在棺材旁,不禁像听小曲儿一样轻轻地有节奏地轻扣起棺盖。厚重的棺盖发出清脆的声响,伴着那串呜咽和撞击声,比他听过的任何花旦的娇滴滴吟唱都要好听。

这一夜,李忠平就陶醉在这美妙的声音里。

天快亮时,棺材里的女人早已静得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甚至有一丝担忧,怕女人没扛过昨夜死了,那可真要枉费他为这下贱东西忙到现在。

他又打开了棺盖。

奄奄一息的女人一看见他,通红的眼里又燃起一线希望。经过一夜的折磨,她饱满的漂亮额头上破了一大片,鲜血半干半湿地糊住了半边脸。

傻子也看得出来,这可怜的女人为求生,用脑袋撞了一夜的棺材。

看见女人还活着,并且还以为能有一条活路,李忠平放心了。再度盖上棺盖,女人已发不出任何的呜咽。

不久,村民们陆续到来。噪耳的哀乐吵得人耳膜都要痉挛。

好不容易捱到起棺,李忠平又听见棺材里传出一声隐约的哭叫。

微弱的哭声很快就被灵堂里波涛般汹涌的号啕大哭淹没,除了他不会有人知道。

他低下头,不觉露出一丝痛快的笑。

姚月娥就这样被顺利地活埋了。

半个月后,李国志的尸首在下游的另一个村子发现。李国志的父母已死,他女人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粗蠢婆娘,一听这话便双眼翻白当场昏了过去,只有让李忠平去认尸。

初夏天气,又在水里,老远就闻见一股湿漉漉的腐臭。那个原本长着一张俊俏脸蛋,生了一张哄人甜嘴的年轻男人已成了一条破破烂烂的死鱼。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衣服,谁也不会想到竟是李国志。

李忠平险些哭不出来。倒不是被那死鱼的恶心样儿给吓着了,自打那天一时冲动把李国志的尸首随随便便扔进了小河,他就一直后悔,生怕尸首浮上来叫人发现。现在好了,索性烂成豆腐渣一摊,谁也怀疑不到他头上。这可是老天也帮他,真是高兴都来不及!

这一次丧事过后,李忠平便彻底轻松了。

有多事的人叫他再找个女人,他都不答应。没有女人,日子过得正舒服,怎么能再给自己添堵。外面的人却会胡说八道,硬说他还忘不了姚月娥,连看他的眼神都自以为是的带着同情。

李忠平只觉得好笑。

转眼到了秋后。

李忠平生性勤苦,卖完粮食后,少了女人爱花钱在打扮上,日子倒过得有点起色。难得给自己做了一身新衣裳,临睡便折得好好的放在床头。

不知怎的,睡到半夜忽然惊醒。

浑身一丝儿热气都没有,一双眼睛仿佛自己能拿主意似地睁得老大,莫名其妙地死死瞪着黑暗中的房顶。这夜正值十六,滚圆银亮的月亮镶在窗外漆黑的天空里,照得整个房间都泛出冰冷的银光。

李忠平不放心,转了转头把四处都仔细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儿。

他疑惑地闭上眼睛。可是全身却越来越冷,禁不住有点发起抖来。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从四周空气里,随着一阵一阵,无形的寒意不断地钻入被子里,钻进皮肤里。手脚都开始细细麻麻地刺痛,就像身下插满了数不清的钢针。与此同时,胸口却闷得喘不过气来。

屋里有人!

李忠平猛然起身,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不大的房间一目了然,除了他自己绝没有别人。但心惊肉跳的感觉那么鲜明,逼得他瞪大了眼睛没有目标地四处搜寻。

忽然,门上响起嘭嘭两声闷响。

李忠平猛地一抖。深更半夜,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找他吗?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问是谁时,门上又传来闷响。一声接着一声,不紧不慢。

嘭!嘭!嘭!

似乎敲门的人行动不大灵活,还暗藏着某种怪异的节奏。

忽然脑子里白光一闪,李忠平骇然醒悟:这不可能是敲门声。不管用手指多么用力地敲门,也只会是清脆的嗒嗒声,即使是拍门,也该是响亮的啪啪声。

这不是敲门声。

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嘭!嘭!嘭!

诡异的响声渐渐变大,似乎连门都松动了。

李忠平毛骨悚然地瞪着房门。

乡下地方,地广人稀,百步之内就只有他一户人家。指望别的村民发觉异常根本痴心妄想。

不知过了多久,诡异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就像它毫无预兆地响起一样的突然。

四周的黑暗一下子又安静下来,只听得见他自己有点粗重的呼吸声。从窗外透入的月光依然是那样的冰凉,浸得他面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李忠平仍然僵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向房门走去。他不自觉地摒住呼吸,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又将诡异的声音招回。

短短十几步,却像赶了几十里路一般的劳累。

站在门前忽觉额上一阵发痒,原来是一滴冷汗流了下来。

李忠平用力地抹了一把,却发觉手心里也早已捏了一把粘腻的汗水。他干咽了口口水,将双手在裤子上狠狠搓了搓。然后轻轻地拿掉门栓。

他把门开了一条细缝,仅容一只眼睛的宽度,左右上下仔细地窥探。

屋前几株老树的叶子几乎全部落光了,仅剩的几片枯叶干瘪瘪地蜇伏在扭曲的残枝上。刀锋一样冷银银的月光把它们照得妖怪一般的可怖。而地上的树影更是层层叠叠,深浅不一,似乎有什么东西真地隐藏其间。

李忠平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深秋夜晚的冷冽立即迫不及待地钻入他的肺腑,化成万千条细蛇钻入每一条血管。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得肺瘾瘾作痛。他借着疼痛带来的一丝清醒猛地推开了门。

明亮月色下,只有他,和他的影子。

李忠平长松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门坎上。冷静了一会儿,又自觉好笑地拍了两拍脑门。

究竟有什么好怕的呢?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连拿人针线的事都没有。

仅有的一桩丑事,也叫他收拾干净了。

想到此处,李忠平的笑凝固在脸上,无意中透出一股阴狠。他又回想起自己的锄头刨开李国志脑袋的一幕。嘭的一声,黑乎乎的后脑勺上就裂了一条血红的口子,鲜血就像捏烂的西红柿一样噗地喷出来。还有姚月娥,被他塞住了嘴捆得结结实实关在棺材里,只能用头徒劳地一次次撞击棺木。嘭!嘭!嘭!撞了一整夜……

李忠平陡然明白了,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一股寒气从背上直窜到脑里。

他心惊胆寒地跳起来,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

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他机械地转过头,眼睛刹那间瞪得极大。

土黄色老旧的木门上多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深红色血迹,湿漉漉的血珠还在缓慢地往下流淌。正好是人的额头反复撞击的痕迹。

李忠平顿时全身僵硬。

忽然脑后传来一声尖细的女人声音:“忠平……”

李忠平大叫一声,猛冲进屋里将门砰然关上。他用尽全身力气抵在门上,插上门栓时双手抖个不停。

门上又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老忠平惊得大退一步,仿佛每一次撞击不是撞在门上,还是深深地撞在他的心上。他只觉得全身的神经愈来愈紧绷,连脑仁都在一阵阵地抽搐。

“忠平……放我出去……”

尖细的女人声音像是在哀切地哭喊又像是在得意地嘲笑。

姚月娥……一定是姚月娥!

李忠平惊恐地抱住脑袋哀嚎:“滚,滚开!”

屋外传来隐约的笑声,门上的怪声却消失了。

李忠平已没有勇气再开门看个究竟,缩在角落里眼也不眨地抖了一夜。

等到鸡鸣天亮时,双眼里尽是血丝。整整一夜的恐惧折磨,几乎让他崩溃。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浑身发抖地打开房门。

门上的血迹竟然不见了!

李忠平意外极了,难道昨晚的惊魂,只是一场错觉?

可是女人的声音那么清楚地传到他的耳里。他不会听错的。

想起那尖细的嗓音,李忠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恐慌地扫视整间屋子。不经意扫过床头时,却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

昨夜临睡前折叠整齐放在床头的新衣上,竟然放着一条腰带。深蓝色的劣质布料,陈旧的褶皱。

李忠平的双眼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怎么可能?这……这分明是活埋姚月娥的前一晚,他亲手从自己腰上解下,亲手塞进她嘴里的那条。

它应该随着她,一起被深埋到了地底!

不……一定是他看错了……

李忠平暴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念念有词地摇头,颠着碎步向床头走去。

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连同手里的蓝色腰带也成了有生命的活物一样抖个不停。

他看见腰带上还有几点深褐色的斑痕。那是凝干的血迹,他再熟悉不过。那天,他把腰带狠狠地,狠狠地,塞进姚月娥的嘴里,撕裂了她的嘴角……

没错,就是那条本该在地下的腰带!

李忠平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恐惧,怪叫一声,忙不迭地扔掉腰带。

姚月娥没死!那个贱人一定没死!

她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来找他报仇了。

李忠平困兽一样在屋里左冲右撞。不知过了多久,他又突然停下,猛然抬起他那双疯狂的血红眼睛四处张望。一眼看到放在屋角的那把锄头,眼神复又变得阴狠。

他野兽一样喘着粗气抓过锄头,看了一眼上面残留的血痕,渐渐露出一个狰狞的笑。转身,直直冲出门外。

他要去姚月娥的坟地!

他不信她被活埋了还能从地下爬出来!

他要把她的尸首刨出来,一把火烧成灰烬!

他拖着锄头一路杀气腾腾地走到坟地。

整个村子数代以来的死人都葬在此处。大大小小的坟包一直绵延到看不见的远方。疙疙瘩瘩的黄泥糊成的坟头总叫人心里也跟着疙疙瘩瘩起来。即使正午时分来,也能感觉到阴风阵阵,更不用说一大清早了。

女人的坟包很好认,最新的那个就是。

李忠平的上衣被露水湿透,凉冰冰地粘在背上。他不舒服地扭了扭背,却只让衣裳粘得更牢。便索性不去理睬,咬咬牙,猛地举高锄头恶狠狠地挥下。

黄色的坟土哗啦一声,掉下一大块。

心底最后一丝恐惧也随这块坟土一起瓦解,他更用力地挥动起锄头。

很快,咔嚓一声,传来劈中棺木的声音。

他忙丢开锄头,用双手将泥土迅速地拨开,乌黑的棺木一点一点地暴露在无力的晨光下。硕大的棺材钉深深地嵌进棺木四角,怎么撬也撬不开。索性再次高高扬起锄头。

啪嚓!

乌黑的棺面上顿时裂出一条长缝,渗出一股腐臭。

李忠平一鼓作气,对着长缝连连挥锄。不久,厚实的棺材板就被砸得稀烂,一片片破烂木片中女人的尸身显现出来。

女人的尸体并没腐烂多少,脸上濒临死亡的恐惧依然清晰可见。只是脸色由活人的苍白变成了充满死气的浅灰。隐约的,还能看见一些绿气。

她的嘴里好好地塞着那条深蓝色的腰带。

李忠平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死了的女人怎么可能出来作怪?一切都是他的错觉罢了。

他重新看向尸首。女人的额头几乎烂成一块黑红色的印泥,乌紫的干血盖住了半张脸,眼前不禁出现了一幅鲜活的画面。

被活埋了的女人不死心地一次又一次地,用额头撞击棺盖。鲜血不停地流下,糊住她那双只会勾人的眼睛。

她脸上的恐惧越来越深。

李忠平不自觉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脑后忽然一阵巨痛。

他嘭的一声倒进棺材,正与腐烂中的女人相对。死人皮肤的异样软腻直教他魂飞魄散。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是脑后疼得厉害,手脚麻木得紧,一点也不听使唤。死去的女人睁大的眼睛和他在咫尺间对视,灰茫茫的,极其冷漠地看他惊慌失措。

他拼命地转过头,看见坟边站着另一个女人。

女人一脸惊慌,大约是头一次做这杀人的勾当,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棍子。

李忠平愕然道:“是……是你?”

女人怔了一怔,有些犹豫地叫了他一声:“叔……”

不错,这个女人正是李国志的老婆,他的侄媳妇。

“怎么……会是你?”李忠平再也没有想到这个胆小没用的侄媳妇——连去看一眼男人尸首的勇气都没有,怎么会来暗算他?

女人又犹豫了一阵,下定决心道:“叔……我知道是国志对不住你,可你……不该杀了他……”说完眼中凶光大盛,用棍子又狠狠地敲上他的头。

李国志只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待白光慢慢退去,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扭曲。他动弹不得地趴在妻子的尸体上,感觉得到泥土在不停往自己身上掩埋。

原来她比他更早知道那件丑事。

他忙了一场,不过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泥土落得越来越快,他的眼前已经一片黑暗。鼻子里也堵满了泥,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最后的时刻,他忽然看见妻子的眼中闪过一道微弱的光芒。

那是报复的嘲笑。

25小说网推荐阅读:大国崛起1857我能修改自己的剧本半妖司藤崩坏联盟次元星创鬼点阴灯石敢当传人:捉鬼猎魔深夜鬼食堂盗墓:我家末代族长是小哥校园重生之纨绔古药医重生之鬼手千金名门闺战我的狐仙大小姐重生之左暖右爱相亲对象太棒了阴阳师秘记探灵游戏阴阳诡道人悖论文明重生之鬼眼神算道寻缘军宠之笑笑生威豪门通灵萌妻:宫总,有鬼!挽神记LOL:拐跑恩静,飞科心态崩了犬夜叉与日暮戈薇命运的羁绊弃妃逆袭:妖孽王爷走着瞧军少强宠之地球的后裔我在战锤写伪经鬼村禁地疯批女主在灵界封神重生之无敌尸尊摸金天师无限拳力农家商女的神医灵泉正道遗迹特工队秘灵追踪悬情蜜爱之暖妻神探极度尸寒九龙抬棺山村女教尸影后重生之暖婚宠妻农女的种田手札缉魂录网游之剑噬苍穹道门野史尚不知他名姓辽东轶闻录男人禁地诡异公交车
25小说网搜藏榜:大国崛起1857我能修改自己的剧本半妖司藤崩坏联盟次元星创鬼点阴灯石敢当传人:捉鬼猎魔深夜鬼食堂盗墓:我家末代族长是小哥校园重生之纨绔古药医重生之鬼手千金名门闺战我的狐仙大小姐重生之左暖右爱相亲对象太棒了阴阳师秘记探灵游戏阴阳诡道人悖论文明重生之鬼眼神算道寻缘军宠之笑笑生威豪门通灵萌妻:宫总,有鬼!挽神记LOL:拐跑恩静,飞科心态崩了犬夜叉与日暮戈薇命运的羁绊弃妃逆袭:妖孽王爷走着瞧军少强宠之地球的后裔我在战锤写伪经鬼村禁地疯批女主在灵界封神重生之无敌尸尊摸金天师无限拳力农家商女的神医灵泉正道遗迹特工队秘灵追踪悬情蜜爱之暖妻神探极度尸寒九龙抬棺山村女教尸影后重生之暖婚宠妻农女的种田手札缉魂录网游之剑噬苍穹道门野史尚不知他名姓辽东轶闻录男人禁地诡异公交车
25小说网最新小说:监控人:誓要把gman冲下水一人之下:让我揍天师?得加钱!得分凶猛给斗罗一点科技震撼上门姐夫战锤:我乃帝国之锤主播收敛点,警察叔叔抓不过来了神秘复苏之我没有外挂提瓦特之我在至冬做卧底从皇马踢后腰开始龙之主棺山术战锤40K:凡世之神宇智波的一己之见历史直播:开局为秦始皇直播亡国成龙历险记之家师刀龙这次不当训练家了诡异纪元:每月一个专属天赋从全职猎人开始成为无上意志我在阴司当差让你印卡,没让你弑神抓到你啦天师无双别怕,我不是魔头世界末日从考试不及格开始九龙抬棺什么?奥特曼是终身制的?被偷听心声后我成了朝廷团宠雍正和我一起刷平板斗罗:穿越霍雨浩,开局拜师药老斗破:重生紫晶翼狮王,多子多福教练,我还不想退役啊灵猫事务所人在海贼,却给了死神面板退队后,她们倒追而来黄荆东洲奇案录足球:开局复制巅峰梅西属性我在奥特世界捡属性NBA:奇迹缔造者原神:开局沙海,直抵神座师从大蛇丸,火影邪恶科学家LOL:拐跑恩静,飞科心态崩了门内囚徒当骄傲仍然重要时开局无敌哈兰德下八门在数据化世界搞基建篮球没有捷径死灵法师只想种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