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有修仙者,但大多的都是普通百姓。
他们没有这样的天赋,没有灵根,无法吸纳灵力为己用,是以无法修炼,所以他们所处的环境和修仙者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可是这大陆之上到处充沛着灵力,那时候的大陆人丁稀少,灵力涣散,也有可修仙之人有此天赋,利用周遭的灵力进行修炼,最终突破了这大陆之中所有的阶层,他上升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里。或者说他是成了仙了。
所以修炼者都相信自己有朝一日终能修得正果,踏入仙界,位列仙班。这是他们终生的追求。
将修仙者修炼的环境与普通百姓的场所分开,这是必须要进行的事情。
所以千百年来,这贮灵柱就像是城池边界一般,隔开万事万物。
他们存在的意义是将这附近常人无法忍受的灵力都吸纳于此,譬如绘春城这方圆数百里的面积,所有的灵力都被吸纳到春临山脉附近的贮灵柱中,难道绘春城中灵力全无吗?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存在的灵力是常人的身体所能接受的。
所以他们不敢前往春临山脉,也不会前往春临山脉附近。
而贮灵柱有异象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灵力随时会冲破禁锢,就像滔天骇浪一般,席卷而出,谁能从这海浪当中存活过来?他们只是肉眼凡胎,无法对抗超出自身能力的事情。
届时普通人神经受创,灵识受损,哪怕是再好的医术,也是回天乏力了。
这绘春城也就成了死城。
不得不重视。
可是这千百年来,普通人与修炼者是相安无事,大家从不认为会出现这种情况,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人总是要有危机意识,要未雨绸缪。
既然是有一些异样,那便就要去查看一番,虽然任谁都不会相信这立足的根基会被动摇。毕竟这消息一出造成了恐慌,可想而知。
所以没有定论的事情,或者说是大家都不愿意去相信的事情,就不可以兴师动众。
也或者这只是错误的一个消息。
洛书城心神肃穆,但是面上还是一贯的风轻云淡。
平日外出也无所谓,只是他傍晚才接收到这个消息,如果是明日白天出行,那必然是要等上一天的时间。
倒不如趁着现在天快擦亮的时候,去观察贮灵柱的变化,所以他选择在这个时间出门。
万万没想到,前方竟然有一个人迎面而来,准确来说,那人像是在守株待兔一般,静静的立在那里,深情的望着他,神色不明。
夏月影?
“洛书城,你是要去绘春城吗?”
迎面而来的人直奔主题,夏月影清楚看到洛书城面上的诧异之色。
他向来朗月清风的面容,微微蹙起眉头,他不解道:“你是从何得知?”
“我听别的弟子讲的,傍晚时分,他有看到你和提剑在通讯器上说,你准备凌晨前往绘春城?我当时就想要去找你的,但是正好手头上有事情便是耽搁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去,所以在这里等你。”夏月影面上带着疲倦之意,话语中也有一些紧张与急躁。
洛书城心里也稍稍松一口气,他也觉得刚才的想法有些问题了,夏月影怎么可能会知道他出去到底所为何事。原来是刚才路边的听闻吗?
“是的,正如你现在所见,我准备要出去。”洛书城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不准备多言。
“你一定要用这样疏离的语气与我讲话吗?你真的不会将任何人都放在心上吗?”她话语中有浓烈的不满与忧伤。
洛书城认真说道:“我与你说过的,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你有大把的好时光。”
“可是我想与你浪费,我想每天能够看着你,我希望你也能对我笑一笑,能够展露那样真心的笑容。而不是你的目光完全围绕着白迢月来转,可是她并不把你放在心上。”
洛书城沉思片刻,他极为认真说:“莫要多说了。我无法回应你的情意,就此收起来吧。”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月影深呼吸一口气,她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哀伤与愤怒,她好似歇斯底里般,又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声的控诉着。
“你为什么要去?是因为白迢月去了吗?所以你要跟着她一起去,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我知道我这样直白你会觉得我不知羞耻,但是我想要表达我最真实的情感,我有错吗?”
洛书城那一向云淡风轻的面孔也微微僵硬。他蠕动着薄唇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的确是拒绝过她,可是哪怕是拒绝,对方也从来没有要放弃过。
甚至就像眼前这般热情。
真挚热烈的让洛书城险些无法拒绝,不知如何拒绝。
对方紧追不舍,这才是让他最手足无措的。
他解释一句,“我此次前去是有正事的,并没有想着什么儿女私情,我与白迢月之间亦是清清白白的,你不要想太多。”
夏月影苦笑道:“许是命运,又或者你是我这一生当中的劫难吧,每每看到你我就无法自拔,我的脑海中都是你。这个时间点,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所有的子弟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安安稳稳的在自己的住所中就寝,若是被掌事的讲师发现那必定需要受罚的,可是我忍不住,我只是想见见你,想与你说话。”
夏月影说只是为了见他这一面,想与他说说话,所以这半夜也不睡觉,挑着这个时间跑出来来找他?
洛书城顿觉心中有负罪之感。
他认识她也许多年,或许是除了白迢月以外,女子中也只有她与他说的话是最多的,对他嘘寒问暖,不曾放弃。
“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洛书城终究是不忍心说下狠话。
他看似高冷圣洁,就像是天山上的雪莲,一般想要采撷到它,必定经过层层险阻,几乎没有人能够到达那样的高峰,接近那样的极地。
可是当你靠近之后,你就会发现,他是这样一个善良柔软的人。
“洛书城,等等我好吗?我想和你一起去。”
月明星稀,周遭一片寂静。
临近天明,绘春城,客栈。
从码头附近回去后,白迢月浑身湿漉漉的去洗了一盆热水澡,起身换好衣服之后,见邢霄霄绘声绘色的还在床前拍着桌子。
“你们看到刚才提剑那个表情了吗?我就感觉他跟吃了苍蝇一样,这满脸的别扭,五官都要扭曲了,一时间完全就不能接受这样一个结果。笑死我了!”
邢霄霄欣喜若狂的抒发着自己的情感,刚才是按捺住了自己狂喜的心态,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只要表现出他有多么的开心,多么的高兴,这在对方看来就会有点奇怪,所以他当时也是满腔愤怒的拉回了白迢月,想要对他三堂会审。
就连钱暮雨看见白迢月时都甘拜下风,手中的折扇垂了下去,对她拱手行了一礼。
“苏季,你这是不鸣惊人,一鸣则已,实在是佩服佩服!你所有的运气和魅力居然都用在了白迢月的身上,这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世间万千繁花当中这一朵刺儿最大,还是很黑心的,我们都下不去手,可是你不怕呀,百毒不侵。”
温云墨把身上的薄毯掀开,坐了起来,他被吵到脑瓜子疼。
“你们真是吵死人了,还有一个时辰睡不睡了,一会儿还要起来。”
虽然温云墨不能将自己面上的开心表露出来,虽然他也有千言万语想要细问,问问白迢月究竟是因何缘分成功了?但是他知道在这两个人面前,他不能问。
所以他就假装生气,闷闷不乐,躺着睡觉。
看起来是这么的不合群。
邢霄霄从床上蹦下来,“这么高兴的事情,怎么能睡觉虚度光阴呢?你说说你这到底都使了些什么诡计,把人哄骗到手了,教教我。”
白迢月冷冷地看了一眼邢霄霄,“怎么,你想学?想好目标了吗?”
“你说这个目标确实是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该找谁呢?在谁身上试验呢?”邢霄霄若有其事的琢磨着。
温云墨忍不住嘲讽道:“你有一个夏莹珠就够了,还在这里拈花惹草干什么,而且就你那点道行,你没被别人当成猴耍就不错了,还想要戏耍别人?”
钱暮雨却说:“这太轻易到手的,是没有成就感的。”
温云墨奚落道:“你自己身上那点事情折腾好就好了,艳艳何许人也?你搞清楚了吗?”
“就是,你要喜当爹了,有心理准备了吗?”邢霄霄这双眼泛着光。
钱暮雨白了邢霄霄一眼,你小子的狗嘴真是吐不出象牙来,在这看笑话。
“这事情我多少有些头绪了,你们就不要管了。”钱暮雨转移了话题。
“苏季,你这引诱大计,如今已经大功告成,你说说接下来到底是个什么计划?”
邢霄霄就跟那哈巴狗一样,又把一双眼转移的方向,好像这边的骨头更香。
白迢月就知道这件事情能够引起来的轰动足以让这两人彻夜不眠,也惊扰着她睡不成觉。
但她沉默不语,对方也撬不开她的嘴巴,拿她没办法。
邢霄霄因为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他的心情有些郁闷,白迢月心里也更加郁闷。
她想要闭目养神,但是这眼睛一闭上,她又想到绘春城外,在湖水边,杨柳依依有微风吹拂而过,苏季伸出了手,轻轻的拽住她的袖子。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温柔,在她像是破釜沉舟一般表明着二人的关系,这苏季也立刻夫唱妇随一般。
她明知道都是心怀鬼胎在演戏,那为什么她一直想着那个时候?原本不该有任何暧昧言语,也不会有这样的氛围,反而是提心吊胆害怕被人揭穿的场面,可偏偏,她竟然很平静,平静到恍惚觉得那一切是真的。
白迢月摸摸自己的脑子,觉得自己可能是发烧了,脑子迷糊了,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这边,迎春客栈内,背对着苏季一间房的提剑与常枫二人正想要脱鞋睡个好觉。
常枫却一直欲言又止,又说:“提剑,我感觉邢霄霄他们有一点不对劲。”
“为啥?”提剑也满怀心事的靠在床头。
常枫皱眉说:“我就是感觉他们不对劲,迢月师姐和苏季在一起的场景,这在邢霄霄眼里不是应该觉得自己家人被别人戏弄了吗?他怎么可能还忍得住怒气,当时不动手还放下威胁说,过后,这过后有什么好说过后的。邢霄霄是个多么冲动的人,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他永远都是那个心急想要吃热豆腐也能吃得上的人。”
可不是嘛!
提剑也努力回想当时发生的事情,对方好似没有惊诧到失控的地步,按道理来说,他这个人上蹿下跳的听到这个风声,那必然是跟要他老命一样,怎么还能这么‘安静’?
心中百转千回,可提剑面上不显,他压下此事,忽悠道:“肯定是你晚上事情经历的太多了,脑子有点没转过来,而且现在的脑子肯定是混沌的状态,不清醒。先睡觉,等睡醒了再说吧。而且我觉得也没有什么毛病,这反而越安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邢霄霄他们肯定憋着坏了,我们先老老实实睡觉吧。”
常枫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你这么一说我都很困了,睡觉了。不过这天我感觉都快要亮了,那明日……”
“明日就不要起床了,什么时候饿了下来一起吃饭就好了。况且苏季他们明日要去历练,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提剑毯子一拉就闭眼。
“好。”
常枫也立刻定下心神睡觉。
提剑将常枫那奇怪的思路拉回了正道,可是他自己的思路却被拉离了轨道,或许是三人成虎,他觉得别人说的多了,他也就对白迢月产生了怀疑。
而且这事情仔细想来他也觉得诡异。
距离炊烟袅袅升起的白日,也就那么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他是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心里头挠心抓肺般,浑身不自在。
他一大早就跑去敲响了苏季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