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见周挽风往那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他跟了过去,“这是男子住所,你也不知道避讳。”
周挽风又反问:“又不是澡堂子,光明正大的说说话,怎么了?”
“行了,不跟你贫嘴了,你来找我何事?”提剑站在她面前,揉着脖子的手没放下来,一派慵懒的样子。
周挽风看着晦暗不明的脸,她摇了摇头,“我随便逛逛。”
“别扯谎了,说吧,找我什么事情?”提剑也在她面前坐下来。
周挽风沉吟道:“那个,苏季和白迢月……”
“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提剑赶紧摇头,伸手挡在周挽风面前,示意她千万别提这个事情,他不想说。
周挽风却半眯了眼,“别人不知道,你能不知道?”
“别说这个啊,我不想提。”提剑好似很反感。
“难不成你吃醋了?”
“我吃醋,你真是会开玩笑。我都有林歇云了,何况我又看不上白迢月。”提剑翻了个白眼,就觉得好笑,周挽风又不是傻子,怎么能说出这么傻里傻气的话。
周挽风顺势就说:“那就不说别人,就说你,你和林歇云,怎么回事?”
“你好奇这个干嘛?”说起林歇云,提剑的脸上忍不住挂起一抹笑容。
周挽风瞧着,立刻皱起眉头,“你有话就说,笑的如此春心荡漾做什么?”
提剑笑说:“我和林歇云能如何?我喜欢她。”
你……
“你怎么能喜欢她?”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她?人人平等,只要我们互相喜欢,就够了。别的都不是问题。”提剑好似知道周挽风要说什么世俗的框框架架,但他又说:“你这人也不世俗啊,怎么现在还叽叽歪歪起来?”
“我……”
周挽风确实不是那么在意门第的人,而且她心中也纯真的认为这世上有一生一世的美景,一生一代一双人的美好样子。不能说是她向往的,却也是她相信的。
“不想和你说什么了,走了。”周挽风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无聊了,关心起别人来干什么?
想着,她也懒得与提剑多说什么了。起身就走人。
提剑忽然也皱起了眉头,嘟囔一句,“周挽风怎么看起来别扭起来了?使小性子了?”
女人心,摸不准啊!
看着周挽风迅速离去的背影,提剑张了张口,想叫住,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
云诺并无大碍了,虽然险些丧命在上清仙门,但是看着云诺睁开眼睛能正常的说上一两句话,云夫人便是什么也没追究了。
洛允松了一口气,白芙躲在自己的院落里,不想见云乔荷。
已是入夜,二长老还没有回来,也不知后崖是个什么情况,春枝端了饭菜过来,“夫人吃一口吧?”
“吃不下,不要吵我了,你下去休息吧。”白芙摆了摆手,春枝无奈,只得把热了一遍的饭菜重新端出去。
这时候听得门口传来洛书城与春枝的声音,白芙抬头看了看,见春枝再次带着饭菜进来。
“母亲,吃一些吧。”
看着洛书城神色疲惫的样子,白芙皱了皱眉,朝着春枝说了声,“放下吧。”
“好。”春枝赶忙布菜,又招呼添了一双碗筷,这才往外走去,不再打扰。
白芙拿起了筷子与洛书城说话,“在药庐外打开结界,耗费你不少精神力与灵力了,吃点东西吧。”
“母亲,她没事吧?”
洛书城的神色不明,虽然话语依旧温和,但白芙看得出来自己的儿子情绪不高。
她心里轻叹一声。
“为今之计,只有相信二长老了。我想,等她回来看到你我面色憔悴,想来会是不高兴的,她生气了,我可是哄不下的,还是吃些吧。”白芙倔强的性子突然转过弯来,她自我劝服了,还劝了洛书城。
洛书城微笑说:“母亲,其他宗门的执事已陆续前来,父亲已经安排他们下榻,想来明日还会重新将令牌之事提出来。如若此事当真与魔族有关,我们又该如何?”
“这不是你我能操心的事情。就算操心了有何用?我们没有这个能力,也无法联络上九重天上的神,所以只是保全自身。既然对方做事畏首畏尾,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我们,那我们就去查,总能让对方,也或许只是我们想多了。”白芙舀起一碗汤,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这事情说起来复杂,可是不去多想不就不会复杂了嘛。
洛书城皱眉道:“母亲,诚如云夫人所言,依照云诺的修为还不至于重创到这等地步……”
“你怀疑什么?”白芙端着汤碗的手微微一顿,面不改色。
洛书城径直说出自己的疑惑,他直言问道:“后崖虽然有看顾着的子弟,但是有人可以悄无声息的进去吗?”
白芙也顺话说,不遮不掩。
“你怀疑有人故意害云诺?就连云乔荷都说或许是我故意害她女儿,还是你怀疑别人害了云诺想嫁祸于我?”
洛书城点了点头。
白芙放下了汤碗,正色道:“没有的事,你想多了。云诺自身修为不行,再者做了坏事心虚,打破了心理防线,意志力薄弱,也是很有可能的。不然,谁要害她,她算什么值得别人害她?而且我也没必要让她在上清受损,是个麻烦事。而别人,会这般针对我上清?这更奇怪。”
洛书城轻轻一笑,“母亲说的是。是我多虑了。”
会有人专门去害云诺?这看起来怎么都说不通。
白芙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洛书城的碗里,叮嘱道:“好了,吃些东西,早些回去休息。”
“好。”洛书城点了点头,拿起了筷子。
他慢条斯理的吃着,又忽然说起,“对了,母亲可听闻苏季和白迢月的事情?”
白芙挑眉一笑,“你着急了?”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可疑。”洛书城摇了摇头,否认这话。
“可疑不可疑,当面问问就知道了,别多想了。有些事情想做就去争取,不想就不做。不要纠结犹豫,你年纪也不小了。也不要说我啰嗦唠叨,你自己好好想想自己想要什么。”
洛书城忽然认真的说道:“修为。寻仙问道,才是我应该做的。”
白芙看着自己的儿子,她张了张口,心里还是暗骂一声,傻儿子。
洛书城起身离去的时候,一席月白色的外衫衣袂翩翩,没入夜色之下,有种孤寂冷清的样子。
男子住所,提剑刚熄灯要睡觉,突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有人不耐烦的喊道:“谁啊,等下管事瞧见了,不扒了你的皮,大半夜的吵吵嚷嚷的。”
“洛书城。”
这三个字淡淡的话音一落下,室内传来咳嗽的声音,提剑也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因为他听到了点名。
“我来找提剑,无意打扰各位。”
“不打扰,不打扰。”旁人讪讪一笑,均是各自找话题。
“你晚上是不是没有洗脚?这脚臭的?”
“你是不是没事找事,我瞧着你两日没洗澡了,还好意思在这里说别人。”
“你还把脚伸过来了?滚滚滚!”
正是吵闹间,提剑已经穿好衣服,夺门而出,抬头一看,那长廊之下站着那个月白色的人影。
提剑瞧着他的目光,那是淡然平和,宁静悠远,可是凑近一看,说出来的话,让人感觉兵荒马乱的时代来了。
“苏季和白迢月……”
“我不知道!”提剑猛地答话,他心里有些惊慌与疑惑,想不明白摘星派怎么能放出这样的消息?难不成是白迢月与苏季当真如林歇云等人所说的关系,现在暴露了?
而且还是刑霄霄宣扬出去的。
以那种炫耀得意的姿态宣扬出去的?
“是吗?”洛书城负手而立,语速不疾不徐,但却是给人一种压迫感。
“让你探查的事情,你告诉我不知道?”
“洛书城,我真的不知道。”提剑摇了摇头,很是为难道:“白迢月的话,我是套不出来,我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看这事情还是要你自己亲自去问。”
亲自去问?
洛书城现在也想去问她,可是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她人在后崖,他想靠近也不能靠近。生怕别人怀疑起来。
他的目光微沉,可是转而也是若无其事的轻笑道:“白迢月的通讯器在我这里,苏季找她了。”
“哦。苏季找她干嘛?”提剑提起了一颗心。
洛书城解释说:“虽然我有此猜测,但始终没有听到白迢月亲口承认,我想我可能是猜错了,所以我没接。”
“哦。”提剑瞧着洛书城,他总觉得他的笑容依然那样温和,可是这温和,太假了。
“那个……苏季既然找你了,你不妨套一套他的话。”
“有道理。”
这句话说的,他突然感觉洛书城像个傻小子。紧张之余,他还想凑一凑热闹,听一听闲话,但是人家不肯让他跟着了,他也无精打采的回了住所。
哎!
其实不凑过去听也还好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呢,这跟他没什么关系。
对吧,白迢月,苏季,洛书城,不是他不敢惹,也不是他惹不起。就是,太麻烦了。
他有一个林歇云就够安排上日程了,旁人不去多想。
深更半夜了,白迢月感觉自己夜不能寐。
爬了起来,出去找苏季,她想他应该也睡得不安生吧?前面有众多子弟找麻烦,现在应该都熄灯睡了吧?
她偷偷去找苏季,万万没想到通讯器那边出现的人是洛书城。
而且是洛书城先找的苏季。
她现在是苏季,和洛书城应该是没什么话可说的吧?但是突然这么挂掉,她也会好奇洛书城找苏季有何事?
正是这犹豫的空档,洛书城已然开门见山。
“你找白迢月做什么?我想你现在应该很好奇,为何这半夜了白迢月的通讯器在我手里,而且我还要去找你。”
白迢月好奇。
她能不好奇吗?别说那边的人是谁,就单单他把通讯器没有拿在自己手里边,就让人够好奇的了。
而且这个时间点了,他明摆着是要来找苏季,那么他找苏季做什么?
白迢月点了点,“洗耳恭听。”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单刀直入,接下来我提问的这个问题,我希望你能用真心来答复,我希望你的眼睛看着我。”
白迢月心下微微紧张起来,洛书城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因为今日白天里邢霄霄放出去所谓的谣言吗?
白迢月突然就不想听了,可是正当她张了张口想要转移话题的时候,对方已经脱口而出,不给她任何躲避的机会。
洛书城问白迢月。
“你是否爱慕她?”
我……
这叫什么话?这又是什么话?
白迢月愣神之间,他又再次重复说道:“我希望你能够认真的,真诚的回答我这个问题。”
我不想回答。
白迢月觉得自己回答不出来。而且如果洛书城当真是想要问苏季,那么他能给出什么答案,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死对头,或许现在因为共同的秘密,或者说是共同的把柄,暂时那么和谐共处,没有给互相找事,没有给对方的人生找麻烦。
但若是说所谓的爱慕,那真的就是天方夜谭了。
可是不管她怎么解释,或者就直白的说一句,苏季不爱慕白迢月,那么洛书城又会怎么去想?
索性她就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也很认真的告诉你,我现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洛书城的脸色顿时一沉。
“苏季,你以为你身后有苏家,你就可以任意妄为了吗?白迢月是我宗门的人,是我的人,我有万分的理由怀疑你对她图谋不轨,也会随时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所以我这是在警告你。希望你不论做什么事情前,都能够明白我说的话不是笑话,她也并不是你能够想伤害就伤害的人。”
你的人?
浓烈的警告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利刃,可见血封喉。
这二十年来,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神色如此的认真与凌厉,他从来都是温和儒雅的。好像他永远不可能去伤害别人。
若此时这个人是苏季,那么一定会刨根问底。白迢月也有这样的想法。
你的人?你的什么人?
算什么人,有些答案是呼之欲出的,或许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以苏季的身份问他。
“你心里有她吗?”不知为何,问到这句话的时候,白迢月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烫,还有一丝恐慌。
洛书城丝毫不犹豫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