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脸色依旧苍白,可是双眸一闪,却只见锐利和清澈——哪里有半分病人的模样?
“还要多谢妹妹的提点。否则我只怕是要一辈子困她的身边,不得自由了!”魏紫也跟着笑了笑。
孟慧茹坐在床边。声音压得很低:“姐姐是只缘身在此山中,所以看不清罢了。其实刘十六娘的事情,你就已经明白了。这宫里的事情,越是风光越是凶险!”
魏紫点头:“枉我自诩聪明,却是始终参不透。争强好胜,结果却反而是害了自己!”
“姐姐还要小心才是!淑妃不是个好蒙骗的……回了府中,姐姐也还是不要理解痊愈才是!”孟慧茹又特意叮嘱了一句。
魏紫自然是言听计从。
她本是个聪明的女子,当然知道淑妃表面上对她好,可是实际上不过是将她当成了棋子,甚至还想要让她平白无故的去给六皇子做个侧妃?!
没错,那一日淑妃和六皇子之间的谈话她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本是个心高气傲的。否则也不会和刘十六娘争锋,以至于落了下乘,沦为淑妃手中的利刃,却反而没法脱身。
直到那一日,她无意中听到了淑妃和六皇子的密谈,她才恍然大悟。
魏紫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当机立断就去求见了皇后娘娘!
也正是她将那僖嫔的诡计提前告知了皇后,这才让皇后和孟慧茹有了准备,得以很快的找到凤栖宫内的奸细。
当然了,这些都是事后孟慧茹旁敲侧击之下才猜测到的。
之前孟慧茹一直认为皇后在裕泰宫是安插了眼线,殊不知却是魏紫主动投诚!
到了裕泰宫大火的时候,可就真是孟慧茹亲自去找了魏紫。让她提供一个可以利用的人——魏紫当然一开始是矢口否认,可是最后还是落败,乖乖的帮了忙。
否则孟慧茹又怎么会那么顺利的就见到孟慧芯。并且成功的让方永信有机会潜入裕泰宫呢?
这其中魏紫可是功不可没。
然而,魏紫也不会平白就做了这么多事情,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孟慧茹能够帮助她早日离开皇宫。回到她本来无忧无虑的日子里。
当时魏紫的想法是,孟慧茹在皇后面前有地位,应该可以帮助她出宫。没想到,她居然用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方法,帮自己解决了问题!
魏紫现在万分的庆幸,自己当初真是问对了人!
孟慧茹和魏紫又多聊了几句,却也不好多留,便要告辞。
魏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妹妹,这份情意,我永远记得!”
孟慧茹心领神会,颔首道:“魏姐姐也多保重。”
“只是……”魏紫忍不住问道,“你既然看得通透。又为何不自救?”
孟慧茹身体一震,强笑道:“个人有个人的机缘。我……时候未到。”
说完,不再多说,直接告辞了。
然而魏紫那句“为何不自救”,却始终萦绕在孟慧茹的脑海之中。
若是两年之后,皇后也产生了和淑妃同样的想法,不肯放自己离开,又该如何?彼时,她又能如何自处?
只可惜皇后不是淑妃,并不能用对付淑妃的法子来同样对待。
孟慧茹只得哀叹了两句,便将这件事情放在一边。
第二日,魏紫顺利出宫。
从此,宫中又少了一位令侍,而同时,孟慧芯也得偿所愿,成为了宫中唯一的惠侍——足足高了孟慧茹一级。
如今,孟慧茹再见到这位三妹,都必须得行礼了!
孟慧芯得意了两日,却发现宫中众人并没有高看她几分,反而是依旧淡淡的。更加没有出现她期待中的那种门庭若市,人人奉承的情况。
她不免有些失落,可也更加打点起精神奉承淑妃,倒是在短时间内让淑妃对她愈发的倚重了。
这段时间,因着宫中并无何等大事,孟慧茹的生活也过得算是平静无波。虽然偶有孟慧芯没事过来挑刺找茬,可是因为皇后和淑妃两尊大神都不愿意惹事,因此便也就轻易偃旗息鼓了。
待到了三月的时候,终于出了一件大事,令得整个大顺都为之震动了。
这一日,孟慧茹领着凤栖宫里的宫女们都各自换上了春装,脱掉了厚重的小袄和猞猁皮的坎肩。
少女们到底都是爱美的,虽然那宫女的襦裙都是一水的青绿色,但是依然有人想尽了办法,弄出一些与众不同来。
例如,自己加个花边,或是在裙子上绑个好看的小玉坠子,又或者是在头上簪一朵刚刚盛开的迎春花。
不管哪一样,都能令她们焕发出不同的美丽来。
孟慧茹瞧着她们开心,不自觉的也跟着心情舒畅起来。
果然是冬天到了,春天也不远。
也不过是一夜的功夫,那草也绿了,花也红了,就连天空都变得更加蓝了。
翡翠却是无心理睬这些宫女们的小心思,只是催促着她们赶着将皇后娘娘过年穿的那些个大毛的衣裳拿出来晒一晒,好尽快收回到凤栖宫的私库里。
那些小宫女最是惧怕翡翠,一见她板了脸孔,立即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乖乖的去晒衣服了。
“你也是的。看她们在这里站着闲聊也不管管,反而还由着她们胡闹!”翡翠有些埋怨孟慧茹。
孟慧茹知道她的性子,也不生气:“姑姑,咱们都已经老了。她们却还正是青春年少!总不能拦着人家年轻吧!”夹扔序才。
翡翠哭笑不得,戳了她的额头:“惯会胡说八道!你老什么老?也不过是十六岁罢了!难道是想要故意讽刺我这老婆子不成!”
她啐了孟慧茹一口,也还是不放心,去瞧着那些小宫女们晒衣裳了。
孟慧茹歪着脑袋,细细一想,可不是吗?她今年才将将十六岁!为什么她觉得好像在这宫里呆了十年那么久呢?
她想得入神,却不防又撞到了杜均的身上。
杜均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的愣神,这一次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就飘进了正殿去找皇后娘娘了。
整整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杜均才抹着汗从里面出来了。
孟慧茹很少见他这么一副紧张的模样,有些好奇:“大人,您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要紧?”
“你又多问……罢了,也不是什么能藏得住的事情。”杜均用手扇了两下,方才低声道:“今儿早朝的时候,皇上正式给宁远侯翻案了!”
宁远侯?
孟慧茹心中一动,禁不住继续追问:“翻案?大人,这话怎么说?你快告诉我,免得娘娘问起,我犯了忌讳。”
杜均心想,这丫头养在深闺,不知道这事情也是正常,便道:“这事情寻常也难说清楚。你只明白,一开始皇上是疑心那宁远侯曾经和匈奴勾结,导致并州差点被攻陷的即可。至于如今,想必是皇上已经查明了真相,还了宁远侯一个清白了。”
孟慧茹听他语焉不详,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是牵扯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便也不好再问下去了。
然而,她最关心的是,宁远侯既然已经平反了,那么身为宁远侯世子的方永信却又去了哪里?
自从大火之后他们见了一面之后,她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这个人的音讯!
难道说他这段日子是去给他父亲找证据平反去了?还是说遭遇了什么不测?
孟慧茹顿时心乱如麻,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
可是她的这种担心也很快就释然了。
因为所有大顺的人都知道了,皇上亲自下旨命令给宁远侯世子开衙建府,重新造一个宁远侯府!
之前的那一个,自然是因为皇上心中气愤,直接将府邸的牌子摘下,赐给了其他的官员!
这消息一传出去,京城顿时哗然。
如此看来,皇上是甚为看重宁远侯世子,这是不是此人即将得到大用的前兆呢?
一时之间,京城中的各路官员纷纷出动,都想要第一个去同这久为露面的宁远侯世子结交。
然而,这世子却是如同人间蒸发一般的,消失不见了。
因为方永信总算是为父亲平冤,孟慧茹心里也跟着高兴,所以这一夜倒是辗转反侧起来。
她总是觉得方永信身上和她有同样的东西,这种东西吸引着她忍不住要去关心他,帮助他,可是又免不了让她心生胆怯,不敢走得太近。
她本身已经背负了许多常人不能理解的仇恨,若是再加上方永信,只怕她也难以承担了。
可是即便如此,她依然难免要为他感到高兴。
大仇得报,心愿达成的那种痛快,大约只有真的承受过仇恨和痛苦的人才能互相体会。茹梦令
“慧茹!”
窗外的一个声音突然飘进了孟慧茹的耳朵里。鬼使神差的,孟慧茹就起身去打开了那扇窗子。
那里有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英俊脸孔。
孟慧茹有些愣住了。
这不是那一日在龙乾殿遇到的那个高大俊朗的男子吗?
可是为什么他的声音和他那么相似?
“慧茹……是我啊!难道说我换了一张皮,你就不认识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