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妃面上虽然带着浅笑,如同天下间每一个最为慈祥的母亲一样,可是其实她的心里简直是腻歪到了极点。
一个是抢了他儿子所有光环、让他咬牙切?了半辈子的野种;
一个是屡次三番坏了她的好事,弄得她的儿子命丧黄泉的贱人。
这样的两个人,让她如何能够真心的祝福?
别说是祝福了。她真是恨不得这两个人今日就身败名裂!
她应酬了一阵子,终于是觉得有些支撑不住了。
看着这些人谄媚的脸孔和口中那些不要钱的吉祥话,她就觉得这些应该本来是属于她的儿子的。
可是现在,他却躺在冰冷的坟墓里,而这个可恶的庶子却要享受这一切的荣耀!
端王妃胸口有些发闷,便借口更衣走了出来。
她扶着丫鬟的手,怀里抱着一个手炉,慢慢的走了几步,却就瞧见张妈妈东张西望的从那边走过来。
张妈妈也是一眼就瞧见了王妃,立马跑了过来,有些急切的说道:“王妃,奴婢正要去找您!”
“什么事情?难道今日还不够烦心吗?不要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王妃皱着眉头,似乎一点耐心都没有。
张妈妈一个眼色。将王妃身边那个小丫头给撵到一旁,这才附在王妃的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话。
王妃眼睛一亮,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此话当真?这……怎么可能?”
张妈妈忍不住也是露出惊讶之色:“谁说不是?奴婢也以为是门房那几个小子喝多了,看花了眼。可是后来又一想。他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胡乱诬赖……奴婢便留了个心眼,直接往前头酒宴去了……谁知道,竟然真的没有看见他的影子。倒是王爷自己个儿在独自应酬着……”
端王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等荒诞不羁的事情可能吗?
成亲当天,新郎竟然跑了?
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至于是因为不满意这桩婚事,和那萧通私奔了吧?
王妃不知道为何,脑海里就浮现出了这么一个格外荒诞的想法。
“你才刚可是瞧见萧家的那个小子了?”王妃便开口问道。
张妈妈一愣,摇了摇头:“奴婢还真的没留心。不过,应该是不在的。”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那小杂种虽然行事乖张。可是从来分得清轻重缓急,从来不会出这种纰漏的。
王妃心中暗道,除非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逼迫得他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出府!
到底是什么事情?
那现在新房之中,难道是孟家的小贱人自己一个人独处?
两人是商量好了,还是她不知情?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可以断定的是,如今睿郡王肯定不在新房之中!
“你方才可是看清楚了?他的确不在?”王妃觉得兹事体大。虽然可以利用了,狠狠的打击一番对反个,可是若是弄砸了,也很是麻烦。
张妈妈听了这话,反倒犹豫了。斤女圣号。
“王妃,要不再找个人过去细细问一问?奴婢老眼昏花的,可不敢乱说。”
端王妃便招手叫了方才跟着自己的丫鬟过来,命令她立即过去前头的酒宴,询问一下睿郡王的行踪。
那小丫头得了吩咐,匆匆忙忙的去了。
王妃有些身上有些冷,左右瞧瞧,就令张妈妈扶着子往一旁的给夫人们准备了更衣的一处小室走去。
这里里道路也近,那丫头来了,她们不至于看不见。屋里又备了热茶,也能让王妃稍微暖和一些。
王妃坐定,喝了一口茶,总算是舒坦了,便又问道:“之前,他过去接新娘的时候,我也没有在场,你可知道,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张妈妈歪着头想了想:“奴婢倒是远远的瞧着了,可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是感觉新娘好像不怎么放得开,走路都跌跌撞撞的。”
王妃点点头。
方才当着他们的面拜天地的时候,她也觉得那新娘的表现过分的唐突,竟然差点绊倒了。难道说是孟家的那个小贱人心里太过紧张了?
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那种暴发户家里出来的,还能是什么好人呢?
王妃嗤之以鼻。
“看来这位郡王妃的礼仪是学得不大好,只怕假以时日,还得好好教一教。”
这话刚说完,张妈妈就瞧见那丫头小跑着回来了,她便急忙出门去把人拽了过来。
“怎么样?郡王在哪里?”
那丫头见王妃发问,赶忙回答:“启禀王妃,奴婢去了之后,就没有在酒席上看见郡王,问了之后才知道,郡王是不胜酒力,饮了几杯酒就醉了,然后就扶着萧小将军离开了。想是回房去休息醒酒了。”
“哦?那难道就一去不返了?到底是他的婚宴,他就这么撒手不管了?”王妃觉得不合常理。
那小丫头接着说道:“王爷也是觉得郡王做事太过失礼,已经派人去了三四次了。可是郡王始终说是身体不适,没有回来。”
王妃眼珠子一转,对着张妈妈说道:“如此看来,你们郡王只怕是真的喝多了。该不会是有什么吧?张妈妈,速速去熬一碗醒酒汤,一会儿送到新房去!我现在就过去瞧瞧郡王!”
说完,她看了张妈妈一眼,就领着那小丫头匆匆往新房那边去了。
张妈妈松了一口气。
她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也不敢多留,就真的往王府的大厨房去了。
到了厨房门口,却是一眼瞧见一个有些纤弱的女子站在那里,对着她盈盈一笑。
张妈妈心里有些发慌,赶忙迎上去行礼:“给世子妃请安。”
“不必多礼了。”世子妃柴氏淡淡的一笑,状若无意的说道,“妈妈贵人事忙,怎么突然来了?”
她本是个未亡人,当然不方便出现在喜宴之上。可是睿郡王的婚事总算是府里的一件大事,她也不好袖手旁观,于是王妃便安排她看着厨房。
这样一来,一方面可以让她略尽绵薄之力,另外一方面也不用抛头露面,出现在人前了。
张妈妈见厨房里人进人出,可是都是低着头脚步匆匆,没有人敢往这边看,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世子妃,何必明知故问?奴婢当然是替您办事去了。”张妈妈将声音压低。
世子妃显得很自然,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低头问道:“那事情办得如何了?我相信以妈妈的能力,一定能够事半功倍的。”
张妈妈忍不住瞧了瞧世子妃那张略带苍白的脸,怎么看怎么也觉得是个娇柔温和的弱女子,却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刁钻的法子呢?
“妈妈这是怎么了?只顾着发呆,却不说话?”世子妃有些不耐烦。
张妈妈赶忙收回思绪,恭敬的说道:“您放心,王妃已经是信了,现在往那边去了。她让奴婢过来吩咐厨下弄一碗醒酒汤……”
“正巧,我这边刚刚让她们熬了一大锅醒酒汤,就是怕前头有人喝得多了,闹出些什么。你直接拿去就去了!”世子妃便扭头吩咐里面的厨娘,预备一碗醒酒汤,放在食盒里给张妈妈拿走。
张妈妈怎么会相信什么巧合,这分明是世子妃料定了王妃要用这汤,所以才会提前预备了。
想不到,她跟了王妃二十多年,竟然还比不上世子妃对王妃的心思了解得更多。
然而,她也心里发寒。
这样的人在王妃身边,将来,难道不是个隐藏的祸害吗?
“妈妈,人做事一定要有取舍。有舍才有得!你不要总是心存侥幸,有些事情……你总该明白我的手段。”世子妃敏锐的察觉出张妈妈神色有异,立即出言敲打。
张妈妈咬了咬下唇,不敢多说。
她怎么敢得罪这位呢?
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都在对方手里捏着,她怎么敢不言听计从?
王妃到的时候,正巧就碰上了端王爷皱着眉头正在敲门。
“你快开门!今日宾客盈门,你若是没死,就赶紧给我死出来!”
想是他三番四次命人来找,睿郡王却百般推脱,所以王爷有些动怒了。
王妃见状,赶忙迎了过去,温声说道:“王爷这是做什么?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要动气。煜儿若不是真的不舒服,哪里会不出席自己的婚宴?”
“你怎么也来了?那后头那些女眷,谁应酬呢?”王爷见老妻过来,赶忙追问。
“我才刚听说煜儿身子不适,就不放心,又命人去取了醒酒汤过来。后头的夫人们也都差不多要告辞了,我一会儿就回去,误不了事情的。”王妃显得十分大方得体。
她在端亲王面前,通常都是得体端庄的——只要不涉及到世子的问题就可以。
“难为你想的周到了。这孩子一向性子孤拐,没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胡闹!真是气煞我也!”王爷很是愤怒。
王妃有些奇怪的问道:“王爷,你确定煜儿在里面?怎么一点子声音都没有?若是他醉了,睡了,可是那新娘也在啊,怎么也没有到动静?”
端亲王这么一琢磨,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茹梦令:
“不会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吧?煜儿是不是真的病了?这孩子一向是有事情都不肯明说的,方才一定是十分不舒服才会回来的!那孟家小姐却是个半大孩子,哪里懂得处置呢?该不会以为是睡着了,其实人都已经晕过去了吧!”
王妃说得似模似样,将王爷也说得是心慌意乱起来。
也不是没有人骤然多饮酒,导致晕厥甚至猝死的例子。
今日本来是儿子婚事,就心情激动,再加上很有可能不甘不愿,就多喝了几杯,一时心情郁结,该不会真的出什么问题吧?
这若是喜事变了丧事,他白发人再送一次黑发人,他真是要直接撞墙了!
想到这里,端王爷不再犹豫,直接大喝一声:“煜儿,为父就直接进去了!”
说完就抬起一条腿,牟足了力气,直接向门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