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不晚,云山锦居的灯一盏盏地亮起,静谧安逸,仿佛刚才的那些都不曾发生。
沈念来到林晚的车被撞的地方。林晚那辆红色小车的车门凹下去一大片,可见撞得有多狠。
林晚刚被拎出来,送上医护车,好像还醒着,神色痛苦。
那辆黑色路虎就在花坛边,打着双闪。
沈念往车里望去,拧了下眉。
她的直觉挺准。果然是许沉樾这疯子。
不知道的以为他和林晚有仇。就这么狠的一下子,他就不怕搞出人命来?
林晚要是告他蓄意谋杀,他有的是麻烦。
沈念双手抱胸,挨在自己的车旁等了一会儿,但路虎里的许沉樾好像没有下车的意思。
不会是撞人把自己给撞出毛病了吧?
沈念问了旁边的保镖,他说出事后已经过去查看了,都没有生命危险。
许沉樾是故意的,却也拿捏着分寸。
他的路虎看起来还好,但他现在不下车,也没有开走,是等警察来处理还是怎么的?
沈念慢慢踱过去,鞋跟敲在地面,哒哒哒地响。
她敲了下路虎的车窗。
车窗被降下来,沈念不笑但也不严肃地瞅了许沉樾一眼,他看起来不太好,脸色阴沉沉的。
她一时也看不出来他哪里有受伤,只简单问道:“需要帮忙吗?”
许沉樾像正襟危坐的学生,“不用。”
沈念:“还能开车吗?”
许沉樾:“能。”
问一句答一句,脑子应该是清醒的,就是脸看起来略有些呆。
沈念:“行。那不打扰你。”
许沉樾:“……”
很显然他有话要说,但沈念好像是随意问问,并没有想理他的意思,他收回目光,继续坐在车上发呆。
沈念有些无语。他撞林晚,别最后撞傻了的人是自己。
她也不想问那么多,只要她家人没事,她是不会管其他的。
许沉樾也许是为了她,也许不是,她没要求他这样做,自然也不会干涉他任何决定。
沈念转过身去,许沉樾又听见她的高跟鞋声。
似乎每一次她都离他远远的,不管是现实还是梦里。总是这样一点点走远,有时留下一个背影,有时连影子都看不到。
许沉樾的心一颤,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哑得像跟沙砾似的:“沈念,别……”后面那个“走”字,很低很低,像是气音。
沈念没停顿,继续走。
许沉樾捏着手,很想下车,很想拉住她,不让她走。
可是他不能。
他深吸口气,心那里好像缺了一块。
突然,他听到声音。
副驾的门被拉开,一道身影坐进来。
是不容忽视的姜花的味道,本该是热烈的,却被赋予一种冰凉的海水调性,热烈瞬间被冲淡,变得清冷又淡漠。
许沉樾太记得这个味道。跟那天晚上在酒店的她,一模一样。
却跟在办公室和家里,完全不同。
许沉樾的眼底溢出希冀的光。他的心,跳得厉害。
明明沈念什么都没做,仅仅只是坐在他的副驾上,他就像被充气的气球,一点点膨胀起来。
他近乎贪婪地看着沈念。她现在离他这么近。
沈念没理会他热得像要烧起来的眼神,先问正事:“伤到哪里?”
许沉樾想回答,但他自己不知道伤到哪里,好像是头?刚才冲力太猛,磕到了。
他不确定地指着脑袋,“头有点疼。”
沈念往他的头看去,才发现他左额角有一条很轻的血痕,刚好被头发挡着,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她随手抽了张纸巾,给许沉樾抹掉额角那一点血。
许沉樾不知怎么的,从喉咙间轻嗌一声。
沈念:“疼吗?……很疼?”那可能得拍个片。
许沉樾不敢再乱动乱喊。其实她力气轻得跟蚊子差不多,是他自己的问题。
因为离得太近,他的心在悸动,根本不在意疼不疼。
沈念把纸巾扔了,“你没带人就自己跑过来?”
“来不及了。”许沉樾说。
他赶到的时候,兜了一圈才发现林晚的车,他本来跟在她后面,突然看到她停车打电话。
他看到林晚脸上那不对劲的笑,他警觉起来。
当林晚重新发动车子时,他索性不给她任何机会,控制好速度撞了过去。
虽然已经很轻,但现场来看还是有点恐怖。
他不后悔。
只要林晚做不了对沈念不利的事,他这趟就不白来。
林晚不会认不出来他的车,她整个人是不敢置信的,也是惊恐的,更是恼恨的。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就够了。
许沉樾冷眼看着她被人从车里拉出去,而他自己一直坐着,慢慢平复心情。
沈念应该不在云山锦居吧?
那一刻他很想见到她。
也许是老天听见他的心声,沈念来了。
许沉樾又紧张又激动,又开心又失落,患得患失,手脚失措。
她那样轻地帮他擦拭,他觉得像在做梦。
如果是梦的话,他宁愿以后不要醒过来。
许沉樾又有些陷入自己的思绪。
沈念正要喊个人送他去医院,许沉樾慢了半拍总算回过神来,他摇摇头,“不用去医院。可以,陪陪我吗?”
沈念瞬间失语。
许沉樾原本阴沉的气息,在渐渐褪去。
原本戾气的双眼,突然沾染上一丝不可言说的湿意。
湿哒哒的,太像那种无家可归的狗勾,可怜的,弱小的,无助的,茫然的,只认突然降临在他面前的,主人。
好吧,沈念承认自己想歪了。她侧过头去,没有说话,将车窗降下去,让风透进来,吹散一些不合时宜的火苗。
但许沉樾重新把车窗升上去。
沈念瞬间感知他的想法,又或者说裕念。
她太明白这方面的信号,尤其是这种没有过的,狗勾,直白又灼人。
几乎是她刚碰上许沉樾的眼神,他的手就已经轻轻抚上她的脸,然后是唇。
“可以吗?”他问得隐忍又克制,明明身上的温度能烫死人。
沈念故意问他:“可以什么?”
许沉樾心底两个小人在拉扯,一方不肯低头,另一方很想沉溺。
沈念静静看他挣扎,许沉樾握紧她的手,亲自把心底那个不肯低头的小人捏死,声音哀求:“可以吻我吗?”
沈念抽出自己的手,用虎口的位置托着许沉樾的下巴,她的声音不重不轻在他耳边响起:“你想什么呢?不是你说的,什么都可以?换种问法。”
许沉樾的脸、耳朵到脖子,泛起红晕,他贴着沈念的脸,羞耻地问出终极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