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尽皆天尊强者,你能闯到几层?”
“你连五十九都闯不过,妄图踏上九十九?”
“你这父亲,死在这里也是白死!”
“你是要换你的父亲?还是要去闯一个根本闯不过的后十层?”
空无老祖冷冷看着江宁,竟开始帮助江宁分析利弊!
的确,便算江宁踏上九十又如何?
能够闯到八十九层,都全靠父亲庇荫!
此后没了父亲,他还如何再往更高楼层?
这里已经是极限了,是父亲凌云海的极限,也是他江宁的极限!
是要父亲?还是要那根本得不到的,闯不过的最后十层大道?
当然是选父亲!
可是……
江宁怔怔望着被空无老祖抓在手中的父亲。
空无老祖封住了父亲的嘴,让他根本无法说出话语。
就连神念传音都被封绝!
可是就算说不了话,父亲望着他的那一双眼眸,那双眼睛里,已经道尽了一切!
转过身,踏入仙门,踏上那九十层,即便过不去,他也会是父亲的骄傲,他也没有白费父亲的一番打生打死,他也算了却了父亲的一桩夙愿!
可是,代价是父亲啊!
这要怎么选?这该怎么选?
江宁不知道,他没有过父亲,他不知道有父亲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在这仙擎宗的远古梦境里,他好不容易有了父亲,他体验到了父亲的感觉,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爱意。
这是他从未得到过得。
可难道成仙,就意味着要放弃这一切?
放弃父亲?至爱血亲?
“爹……”江宁苦苦看着凌云海,眼中甚至都带上了哀求,他想要选择父亲,选择父亲的生命,尽管这位慈父实际上在十万年前就已经陨灭,尽管这一切都只是在梦境中!
可他真的,不想失去这个父亲!
哪怕,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得到的回应,仍旧是凌云海遥遥的望着他,满眼的期许,满眼的怜爱,满眼的催促他,立刻转身,踏入仙门!
或许,若是能够自尽的话,这位父亲已然绝灭自身,但是可惜,他被空无老祖抓在手里,根本已经连自尽都做不到!
他同样苦苦的看着江宁,最后的愿望,就是江宁放弃他,踏入那道仙门,那道,他拼尽一切换来的仙门!
在他这个父亲的眼里,儿子的仙路,仙缘,大道,比他自己的命,重要无数倍!
“看来,老夫还真是没办法用言语打动你这小杂种!”
空无老祖叹了口气,抬手之间,将凌云海扔在地上,给他的嘴巴和神魂解了封,但却在解封的一瞬间,无穷虚无虚空道则之力碾压向凌云海!
他没有用斩仙之法,他就是要折磨凌云海,当着江宁的面,折磨他的父亲!
直到,他愿意把那石碑扔回来!
“噗!”凌云海当即一口鲜血吐出来,他本就只剩一具残躯,燃烧了自己的血肉、寿元和神魂,只余一缕仙命残喘,他肉身枯败,神魂虚枯,寿元将尽,他已经没有了一丝力量,只能任由那恐怖的空无大道威压,碾压在自己身上!
“走!”
“走啊!”
“走啊!!”
“你当真要看为父,像一条狗一样被这空无老魔,镇杀在这里吗?”
“我儿,走啊,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了!”
“不要管我,你走啊,走你自己的路,仙道,注定孤独!”
“噗!!”凌云海再度吐血,身上大道之威犹如一座世界一座星域星空碾压在身上,他浑身都在颤栗,骨头在崩碎,可他仍旧死死的支撑,他用双臂支撑着身体,宁死不跪在地上,死死的望着自己的儿子,让他,走啊!
“快走,这是为父最后的期许啊,我儿,你要让为父,大道成空吗?”
“我儿……管他前方洪水滔天,欲求仙,便必须往前走!”
“儿啊……”
“爹!”
试炼界域之外,江宁已经瘫软的跪在地上,跪着这个慈父,哭成一个泪人。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不敢辜负父亲期许,可是这一步,到底该如何迈出?
“还没想好?小狗,你真不要你爹的命了??”
轰隆隆!更强的大道圣威,压落在凌云海身上!
喀嚓一声,压断了他的手臂,压断了他的骨头,压断了,他的脊梁!
“走……”
凌云海已经无法再说话了,他整个人都被碾压在地,枯败的面容不剩一丝生机,浑浊的眸光远望着江宁,让他走,走,走!
“若有来世,孩儿,愿为父亲当牛做马,愿与父亲,成真正父子!”
“父亲之恩,此生无望报答,孩儿,孩儿……”
江宁崩溃的跪在地上,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泣,是一个人,只有在父亲面前才有的权利!
只有父亲,才会无私的接受孩子的软弱。
只有父亲,才会如山一般的沉默着,为孩子,背负起难言的沉重,即便那沉重,能够压弯脊梁,能够压溃身躯,能够压灭精神!
“走……”
无声,凌云海张着嘴,只一个字,走!
江宁跪伏良久,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眼睛完全被泪水模糊,根本看不清前路。
他只知道这是父亲为他拼杀来的路,这是父亲用自己的一切,为他换来的通天仙路!
九十层,或许过不去,但他,一定要去!
他一定要走到更高,更高!
他绝不能,辜负了父亲,为他换来的这一切东西!
这是父亲用命换来的!
他怎能,不去?
江宁转身看着身后的石碑,那石碑很大,约莫将近一丈,其中仙门也很大,无穷的仙光仙意扑面而来。可他只能从这道门,这些仙意仙光中,感受到拳拳的父亲爱子之心,感受到父亲对他最后的期许,在最后一缕生命光芒当中,对他付出的一双深情眼眸。
那眼睛里,有太多的留恋,有太多的舍不得,有太多的,希望他,走!
江宁静默仙门前良久,许久,许久,忽然回过头,看向被压垮了身躯的父亲。
“爹,我……”
“我知错了!”
“我知错了!三思知错了!”
“三思知错了!!”
江宁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越说情绪越是崩溃。
他在替真正的凌三思道歉,在替真正的凌三思,了却遗憾!
与此同时,他何尝又不是在,对父亲做最后的道别?跟父亲,认一个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