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看来我真是时日不多了，临死前还能看到大王的幻影。”
躺在藤椅上的大厚爷睁开眼，看到白启那张解除了变化术伪装的猴脸，一瞬间感慨万分。
“你知道吗大王，即便我已经垂垂老矣，还是忘不了还小的时候，您所说的一切对于美好未来的期望。
即便花果山的孩儿们都四散在各处，各自为生，我想大家应该都和我一样吧。”
大厚爷好似交代后事一般，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白启则是沉默的听着他唠叨。
眼前看上去比自己大了得有几十岁的老猴，实际上也曾经是跟随在身后的小猴子之一。
虽然他不可能记得每个人每个猴他们的名字，但那沟壑般的皱纹下，还是能看出几分面善。
“我本以为，离开花果山之后，我不会再有任何的羁绊与顾虑，余生便是尽我所能，让大王的意志发光发热，传播甚广。
却不曾想，来到了这里，也有些舍不得这群孩子，说不定这个我们一同建立的村子。”
他说完这句话，安静了下来，似乎在静静等待自己的死亡。
“既然舍不得，就别想着这么早一睡不醒。”
大厚爷的双眼猛地瞪大，浑浊的眼珠也恢复了些许清明。
见他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白启耸肩一笑。
“是我，不是什么幻觉。”
“大王！”大厚爷激动万分，这才看到旁边还有一个人。
“娘娘也在！我，我还以为你们……”
还没说完，便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小白刚刚因为“娘娘”这个称呼久违的感到些许尴尬，被他这么孩子般的一哭，也烟消云散了。
白启叹了口气，等他调整心态。
“大家还好吗？”
大厚爷终于平复了心情，白启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说不关心猴儿们是不可能的，毕竟哪怕是遭遇天兵天将之前前，最迟出生的小猴都相处了百年以上。
他们又是那么信任自己，好像他成为了大家庭的家长一般。
这些可都是他的孩儿们啊！
“当年，大王和娘娘被天庭擒去之后，天兵天将便对花果山发动了灭绝式的攻击。
不过其中有位叫做杨戬的战将，还有个小女娃模样的自称哪吒的人相助，替我们隐瞒踪迹。
最后花果山剩余的猴儿，各自乘船离去，还有部分花果山出生的人族，大王曾经收养的孩子们，也跟随着一同漂泊。
我不知道他们都漂到了何处，海上并非风平浪静的平和之地，海啸，飓风，漩涡，甚至有些船还未见到陆地，就已经失联了。”
白启闻言心中一沉，本来听到他们逃走了，心中还有些暗喜。
也明白自己算是欠了杨戬和哪吒一份人情，他们两个倒也不完全是铁石心肠，只能说形势所迫。
哪怕杨戬一照面给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白启也丝毫不怨恨他。
可想想看也是啊，自己和小白事关重大，哪怕真的遇到了危险，想来也会有人暗中出手相助。
所以才能靠着小木筏还能在海上漂泊数月数年，也不会就此丢了性命。
猴儿们不一样，他们虽然修炼，也不是一般妖怪之流。
但面对这种天灾，大自然的威严面前，还是毫无抵抗之力。
“我所在的船只，发现陆地后惊喜过望，一时间没注意撞上了礁石。
不少同船的伙伴遇难，最终上岸的，只有一名族人，还有三个人类。
我们在附近寻找谋生的方法，可惜，人族寿命所限，他们三个很早便离世了。
而另一位族人，修炼天赋有限，此处灵气不比花果山，也在两百年前离世了。”
大厚爷感慨道：“一个个熟悉的人离我而去，我所熟知的家园也不复存在，那段日子里，我简直要崩溃了。
最终，我找到了一群小妖，躲避在这山窝中，听闻妖族躲避人类，日子过得也不好。
于是才起了建立一个村庄或城镇，收留这些无家可归的妖族的想法。”
白启点头，如沐春风道：“你做的很好。”
“大王……”
小白这时候又问出了关心的问题，“那按你所说，你所乘坐的船只撞毁，其他的船呢，一共有多少艘？”
大厚爷回忆了一番，这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对他来说已经有些久远。
“当时花果山上下三千猴，一千人，还有其余投靠的小妖莫约五百。
可花果山能用的船只不过十艘，哪怕都是运送货物的巨船，只带人不带货物也堪堪能装下四百人。
也就是说，就算塞满了人，最多也只能带走四千人，更别说还有普通人族，修为低的妖族需要吃食和进水。”
说到这里，他止住了话题，似乎有些不愿意说下去。
小白也意识到他为何闭口不言，可为了确认，还是亲口说出了那个可能性。
“……所以，有许多人留了下来，对吗？”
大厚爷点点头，没有说他们的下场。
“孙晨树总管乃是武将出身，在大王和娘娘闭关修炼之际，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亲力亲为，也算是名望与实能保存。
在大伙举荐下，成为了大王不在时的总管，掌管着花果山上上下下四千五百号人与妖的事情。
最后关头，他让人族和其他妖族一起走，剩下带上的猴，大多是年轻猴和母猴。
他亲自率领花果山修为强的一批猴，与天兵天将死战到底，誓死也要和花果山共存亡。
尽管如此，也有不少人族和其他异族妖，自主请愿留下。
最终只有两千八百九十三人和妖乘船离去，顺着海四处漂泊。”
大厚爷无奈道：“为了不让目标显得过大，船队领导者商量后宣布分成五只船队，两艘船为一队。
和我所在船只成一队的船，在一场风暴后失去了踪迹，往好处想，大概是找到陆地了吧。”
白启无言，如果没有的话，这整整两船的人里，大厚爷算是唯一的幸存者了。
他所承受的心里负担，还有那种对死亡并无畏惧的心态，大概也来源于此。
“你是妖怪村的村长，还有许多人在等着你康复。”
白启所剩的药力，为了对付白骨精全都释放了。
好在考虑到万一路上还有敌人，白启当时修整的时候又去找了些基础的疗伤草药胡乱吃进肚子。
现在做个疗伤的丹药不是问题，也是靠这个将大厚爷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所以，你现在还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死去。”
说话间，又掏出一枚充满了真气蓬勃生机的丹药。
这是妖怪村的小妖们存下来的各类药材，无偿提供给白启用来治疗大厚爷的。
其中也不乏有助修炼的灵植，被他炼制成这么一枚可以让凡人原地成仙……好吧，并没有这么离谱。
但让大厚爷突破如今的境界，应该是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