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远回到京城之后,在赵衡的面前一直都是失去记忆且心怀愧疚的懦弱形象,如今牵涉到阿宁,他差点无法维持他这两年来的表面样子。
“皇上,卫姑娘性子羞涩内向,却没有见过世面,怕冲撞您。”齐墨远低声地说着,克制着想要直接将卫望泞带回去的冲动。
赵衡见过卫望泞两次了,在那个女孩身上完全没有看出羞涩和内向的样子。
第一次是在赏花宴上,她坦然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吹奏走掉的埙曲,他几乎以为看到了齐意宁。
阿宁的埙吹得也不好,走调得厉害,她却沉浸其中,丝毫不在乎旁人的感受。
他差点就要相信,这世上有转世轮回,他的阿宁又回来了。
第二次是在宫里,她爱慕虚荣的样子让他感到厌恶,终于明白她终究不是齐意宁。
今天是第三次,他看到她明媚灿烂的笑容,一瞬间让他仿佛见到少女时的阿宁,她曾经也笑得那么温暖,那么舒畅,只是后来他再没有见过她那样的笑容。
还有卫望泞看着齐墨远的眼神,那是对齐墨远全心信任和依赖,一如阿宁。
赵衡莫名地感到嫉妒。
即使那是卫望泞,不是他的阿宁。
“卫姑娘的姐姐是朕的玉妃,难道在朕的面前,还不如在镇国侯的面前自在吗?”赵衡问道。
齐墨远的眸色微沉,有一抹寒光在眼底深处滑过,他正要拒绝,便听到身后传开开门的时候。
“侯爷,这虾粥真鲜甜,你快来试试。”卫望泞假装不知赵衡在外面,端着一碗粥走出来。
来到齐墨远的身边,她才看到对面的大画舫,惊叹地叫起来,“侯爷,这不是我们刚才看到的画舫吗?比我们这艘还要大呢,你下次能不能买更大的船啊,我们的也太小了。”
齐墨远心知肚明,卫望泞肯定在船舫听到他和赵衡的对话,她这是出来替他解围的。
“阿泞,别胡闹,皇上在这里。”齐墨远低声地提醒。
“啊?”卫望泞好像这时候才发现赵衡,她愣愣地转过头看一眼,惶恐地跪下来醒来,“臣女见过皇上。”
半点气度和优雅都没有,显得小家子气和粗俗。
赵衡目光紧紧地盯着卫望泞,这个女子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到底是她本性如此,还是太能伪装了。
“朕听玉妃说过,卫家的家教甚严,如今早已经入夜,卫姑娘竟还能在外……赏月。”赵衡原本是想说她在外头和男子独处,可到底还是为她留了些脸面。
“侯爷不是别人啊。”卫望泞和赵衡相处多年,当然知道他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肯定觉得她不知自爱,这么晚了还跟齐墨远在外面游船。
呵,关他什么事呢。
“镇国侯和卫姑娘过来这边吧。”赵衡的语气带着不可违抗的强势。
卫望泞担忧地看向齐墨远,“侯爷,你方便过去吗?”
她的声音不小,故意说给赵衡听的,齐墨远还坐着轮椅呢,他要他们过去做什么?
看他寻欢作乐吗?
以前都不知道赵衡居然喜欢到这个地方来,莫非这里的姑娘真的那么吸引人,连后宫那么多佳丽的赵衡都被吸引了。
赵衡抬手示意,立刻有两个龙卫出现在他身后,他们的武功高强,两人抬着齐墨远的轮椅轻易地就来到赵衡的身边。
“……”卫望泞深吸一口气,看来是避无可避要跟赵衡相处的。
“卫姑娘,需要让人带你过来吗?”赵衡问道。
“不必了。”卫望泞抿了抿嘴角,让陬月带着她去对面的画舫。
赵衡的视线在双云和陬月的面上停留半刻,最后还是紧紧地盯着卫望泞。
这偌大的画舫,除了赵衡和他的侍卫,居然没有其他人了。
“臣不知皇上也喜欢游船。”齐墨远被推进船舫,很快有宫人换了一桌席面。
“你失忆了,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赵衡说道,“镇国侯这么久了,还没有想起一星半点吗?”
齐墨远失落地低下头,“想了一些,只是画面断断续续,华神医说是有瘀血堵在头部,还不知多久才能散开。”
赵衡很清楚齐墨远当时受伤有多重,对他的话并没有太怀疑。
“卫姑娘很喜欢钓鱼吗?”赵衡突然又问向旁边默不作声的卫望泞。
“不算很喜欢,坐着一动不动的也太累了。”卫望泞拘谨地回答,心想赵衡这个人还真是多疑,她上次在御书房都已经让他彻底相信了,这次居然又要怀疑她。
赵衡拿起筷子,“如今河鲜已经不多,这鱼是朕今晚亲自钓上来的,你们尝一尝。”
齐墨远露出忧国忧民的神色,“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出宫在外,还是要小心些。”
“朕不知道,镇国侯竟如此担心朕的安危。”赵衡的语气带着嘲讽。
卫望泞克制着翻白眼的冲动,她就知道,赵衡的疑心是无时无刻的,他可能只相信他自己。
“皇上的安危关乎整个大锦国,关乎国运,不仅是臣,全天下都希望皇上长命百岁。”齐墨远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没有失忆之前,说不定巴不得朕早些死。”赵衡轻笑出声,如今的齐墨远哪里还有以前战神的影子,若是以前他就是这样毕恭毕敬的姿态,说不定后面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卫望泞握着茶杯的手慢慢地收紧,她知道齐墨远在赵衡面前做戏,可是,赵衡每一句都是怀疑,他直到现在还不明白,齐家对大锦国只有忠心,如果齐墨远不忠诚的话,哪里还有他赵衡如今的安稳盛世。
齐墨远露出惶恐的神色,“皇上,臣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
“朕与你开玩笑,不必紧张。”赵衡笑了笑说道。
卫望泞皱眉说道,“皇上这个玩笑可真吓人。”
赵衡似笑非笑地看向卫望泞,“吓到卫姑娘了?”
“那当然吓到了,万一您说的是真的,那我以后要是嫁去齐家,岂不是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卫望泞认真地说。
直白得完全不顾及齐墨远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