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没有回答,他大口地吃着面,脑海里不时想起曾经有个女子陪伴他度过生辰,除了她,再没有人记得他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今日是我的生辰。”赵桓突然哑声开口,“所以你才做长寿面给我吃。”
“是哪个王爷?”卫望泞问道,她没有直接说出闽王,因为她觉得闽王既然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将自己暴露出来。
特别是明知道赵桓不可能会成功的情况下。
今日的逼宫太意外,让人觉得是赵桓临时起意,丝毫没有准备,完全是被逼无奈才选择的结果。
“你这么聪明,说不定能猜到。”赵桓抬起头,“你一个在乡野长大的丫头,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我在京都城已经生活两年,我又不是傻子,该知道的总会了解。”卫望泞淡淡地说,“你要让我猜,要是不说,怎么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赵桓将面汤喝得一干二净,抹嘴说道,“不管你猜得对不对,我告诉你就是了。”
卫望泞看他一眼,“其实要猜也不难,蜀地的朱王一心向道,性格软弱,就算他想要怂恿你,他兵力不足也不是说服力,汉王脾气暴躁,还曾经说过皇上不是正统,有勇无谋,他大概没有能力把你诱惑到今日的地步,至于秦王……”
“世人皆知秦王沉迷书画,没有什么野心,所以,你觉得是谁?”赵桓问道。
“这些年,秦王一直在暗中和你联系吧,宫里是不是有他安排的人在照顾你,是他查出有人对你下毒了?”卫望泞笑着问。
赵桓低头一笑,“我就说你向来聪明。”
“这么说,那日在红袖阁和你见面的人,是秦王的人。”卫望泞不感到意外,即使她能够肯定红袖阁是闽王的地方,但秦王的人会和赵桓在那里见面,想来也是闽王暗中牵线的。
“知道得太多,你就不怕惹祸上身吗?”赵桓反问道。
卫望泞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后才说,“你就没有想过仓促起兵逼宫的下场,秦王自己为什么不造反,偏要选你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父皇本来是要将皇位传给我的。”赵桓淡淡地说,“如果不是齐墨远帮了赵衡,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是我。”
“如果是你,你能坐得稳吗?”卫望泞反问道。
赵桓冷着脸,“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秦王到底怎么把你洗脑的,他自己躲在背后,所有的危险都让你去承担,他若是跟你里应外合,你都不至于躲到我这里来。”卫望泞没好气地说,赵桓这么仓促起兵,秦王就躲在暗处,到时候就算追究起来,他推脱一个什么都不清楚,那又能将他怎么样?
“本来是想再等多些时候,但我等不及了。”赵桓沉着脸,“我没有害玉妃,太后非要说是我下毒的,我只好动手了。”赵桓说。
卫望泞听出赵桓语气中带着恨意,“你伤了太后?”
“她要找借口杀我,既然如此,不如我先杀了她,还能替我母妃报仇。”赵桓眼底闪过一抹解恨的快意。
“你……”卫望泞在心中叹了一声,“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外面肯定已经被包围了,你们要怎么出去?”
赵桓呵呵地笑出声,“你还担心我的生死,不如担心卫家人的生死。”
“你刚才还说过,不会滥杀无辜。”卫望泞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朝着这里来了。”赵桓低声道,他知道自己走投无路,说好的里应外合并没有出现,明明说好只要他逼宫,他们便能够控制城门,结果也没有。
他的确是被利用了,可他不知道秦王这样做的目的。
除了暴露他自己,还能有什么用,他还不是一样失败了。
他在逃出皇宫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会死的,但他脑海里一直出现一个人的身影,竟是不知不觉就来到卫家。
“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卫望泞说,“你是被秦王利用了,皇上会对你网开一面。”
“他不会的。”赵桓摇了摇头。
卫望泞不知该怎么劝赵桓,明知是绝路,偏偏还要走到底。
“外面那些……都是什么人?”卫望泞问,能够跟着赵桓奋战到这里的,应该不是秦王的人。
“我的人。”赵桓笑了笑,没有说得太明白,“我要走了。”
卫望泞抬头看着他走到门边,终究没有忍住心中的疑虑,“是不是你,阿桓。”
赵桓拿剑的手抖了一下,他背对着卫望泞,全身僵硬没有回头。
“为什么?”卫望泞知道了答案,心尖像被冰冷的锋芒刺中。
“我……没有。”赵桓的声音低哑。
“你以为她死了,齐墨远和赵衡必定反目成仇,赵衡没有了齐家军的支撑,朝廷肯定会大乱,你便可坐收渔翁之利,是吗?”
赵桓猛地转过头,“没有!我不想她死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有人借你的手要下毒,又是秦王吗?”卫望泞问。
“他说,只要她没有生下嫡子,赵衡的皇位就一日不稳。”赵桓自嘲一笑,“我确实很蠢。”
卫望泞低声问,“你有没有想过,你和秦王……都是被人利用了?”
“你想说谁?赵衡吗?”赵桓问道。
“我……”
卫望泞还来不及接着说下去,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赵桓,你已经败了,只要你放下手中的剑,朕可以饶你一命。”赵衡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他来了。”赵桓看了卫望泞一眼,“你过来。”
赵桓的剑架在卫望泞的脖子上,“如果不这样做,你日后的日子不会轻松。”
卫望泞被他推着走出房间,这才发现赵衡的龙卫早已经救了卫老夫人和长远侯等人,赵桓的人全都被制服杀死,只有她仍然被威胁着。
赵衡看到卫望泞脖子上的剑,目光森冷地盯着赵桓,“凭你一人,你走不出这里。”
“那又如何?”赵桓冷笑,“反正都是一死,我宁愿选择自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