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说起来的话,许大夫算不上是好人,事实上身为药谷传人,他和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是不沾边的,考虑到他最后娶了许夫人,肯定也当不成老实人了。
也正是因为娶了许夫人,所以许大夫做事的时候,至少三观还是很正常的,并不是他想这么做,而是他知道自己的夫人希望自己这么做。许大夫不想让夫人失望,只好强迫自己做个好人。
刚才他虽然没有看到道人追来的一剑,但是也能猜到自己曾经命在旦夕,虽然当时威胁自己生命的人已经跪到营门外去了,但是并不等于他不会迁怒于人。
所以当陈琼请他解除面前这个人中的毒药时,许大夫心里其实是拒绝的。
当然他知道自己的确是可以拒绝的,毕竟陈琼得叫他一声姐夫,就算是看在姐姐面子上,陈琼平时对他也是很尊敬的。不过许大夫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小气,在陈琼的亲兵们面前总要给陈琼留得面子,所以最终他还是决定按照陈琼的要求做,当然这个过程就不会特别顺利了,
身为一名大夫,而且是药谷出身的大夫,许大夫可不是那种被人打了之后还要忍着伤痛替打自己的人解除病痛的人,所以明明可以很简单地解除这个道人痛苦的过程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久到陈琼已经参加了虎豹骑的战后总结会,又跟陷阵营士兵一起蹭了一顿晚饭,跟偶然遇到的萨拉顶和尤典房一起回到自己大帐里的时候,许大夫才很满意地洗了手,身心愉快地亲自过来告诉陈琼说那个道人中的毒已经解了。
陈琼大吃一惊,很怀疑地看着许大夫,他本来以为许大夫早就回野战医院去了,没想到许大夫居然在那个人身上花了这么长时间,如果是个女人,怕是孩子都有了,这中的难道是不解之毒?
若利城解围之后,守城的伤兵都在野战医院接受过治疗,萨拉顶和尤典房也去过,不为自己,至少也要去看看曾经和自己并肩战斗过的将士们。至于刘耳就更亲民了,他见过陈琼之后就开始发烧,直接住到野战医院里去了。
两个人去过医院,自然认识许大夫,但是直到这个时候,两个人才知道这位总是板着脸一脸不耐烦表情的年青院长竟然是兴国公的姐夫,顿时都吓了一跳,顺便在心里庆幸自己没有得罪人家,果然人家看谁都不顺眼是有资格的。
当然一般来说,武林中人和军人对于大夫这个职业的从业者都比较客气,毕竟这时代医护资源特别稀缺,谁也不敢保证永远用不着人家,只是当这位大夫的身份还要加上兴国公的姐夫时,就又是一番模样了。
许大夫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所以也没陪着陈琼去看望病人,和陈琼说了一声之后一溜烟就跑了。结果陈琼在营房里看到那个被解救的道人时,觉得当初让这个人也跪到营门外似乎对他更好一点。
这人本来的样子虽然说不上有多帅,但是配上一身道袍,也算得上人模狗样,就算是中了许大夫的暗算,满脸鼻涕眼泪的时候,至少看起来也还像是个人。
然而因为许大夫的妙手回春,这位现在倒是不打喷嚏了,只是也不像人了,或者应该说,不完全像人了,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最惨的是,他被陈琼用摄魂心法镇住心神,肢体虽然不听使唤,一应感觉都在,被许大夫一番整治之后,简直生不如死。事实上如果不是许大夫发现这个人对自己的操作有反应,也不至于下这么大的力气,毕竟对于一个科研型人才,特别是一个努力融入守序善良阵营的科研型人才来说,能遇到这么个逆来顺受的试验对像可不容易,难免见猎心喜,停不住手。
如果开始的时候还存着报复心理的话,后来就完全是因为对方姿势太帅,难以自持了。
本来陈琼是打算给这个人一些苦头吃的,现在看到这人的样子,竟然觉得于心不忍,恢复了这人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后,向一脸呆滞的道人说道:“回去让你昆仑派的掌门来领人。”
那道人呆呆地看着陈琼,一言不发,不说也不动。
萨拉顶皱眉说道:“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尤典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旁边咳了一声问道:“他和营门外那两个是一伙的?”
“没错。”陈琼淡淡说道:“所以我觉得应该跟昆仑派的人谈谈,不过没空去,只好麻烦他们掌门来一趟了。”
尤典房好歹也算是个武林中人,而且是蜀川土生土长的武林中人,当然听说过昆仑派的名声,听说这三个人居然是昆仑弟子,顿时吓了一跳,向陈琼说道:“昆仑派在西域非同小可,国公深思。”
陈琼哼了一声,扫了一眼仍然僵卧的昆仑弟子,淡淡说道:“天要凉了。”
萨拉顶和尤典房听得莫名其妙,心想这又关天气什么事了?然后就听到陈琼说道:“如果昆仑派还不知自重的话,那就叫昆仑派灭门吧。”
听到这句话,萨拉顶和尤典房都吓了一跳,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敢再说话。陈琼说话时的气势并不如何张扬,然而就是这种理所当然的淡漠才让人感觉毛骨悚然,就好像他说的话一定会实现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躺在木板床上的道人张开了嘴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不会回去的。”
他说道:“你如此羞辱我昆仑弟子,我门中长辈一定会来找你报仇的。”
说完他身体一震,竟然强运内力,想要自断经脉而亡。
萨拉顶和尤典房两个人的武功都不够高,别说阻止,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
陈琼倒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却并没有动手,他负手站在床边,淡淡说道:“死有那么容易?”他说道:“就算死,你也得先把我的话带到。”
他静静看着满脸狰狞的道人,轻声说道:“去吧,让掌门来见我,然后再死。”
那个道人一声不吭,应声而起,木然出门而去。
萨拉顶和尤典房两个人虽然刚刚打过若利城之战,算得上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曾经枕着尸体打盹睡觉而不觉得害怕,但是现在看着道人行动时鬼气森森的样子,却觉得背后直冒凉气。
萨拉顶的脑子毕竟简单一点,这时还能说出话来,他喃喃说道:“他怎么了?”
“他死了。”陈琼淡淡说道:“自断心脉,就算我师父来都救不了他。”
“可是他走了。”萨拉顶喃喃说道:“死人怎么能走?”
陈琼摇了摇头,“他只是自断了心脉,可不是死,我的吩咐没有做到之前,他怎么能死?”他说道:“没有见到昆仑掌门之前,他是不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