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勇听说赵煜亲至蜀川的时候,很自然地就以为是陈琼在蜀川闹得太不像话,所以赵煜要来镇场子。后来听说陈琼在蜀川三郡都推开了农业合作社,他就开始猜测可能是长安朝廷没人敢来收拾这个乱摊子,所以必须要皇帝出马。
但是听陈琼说完之后,高勇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赵煜要到蜀川来了。
除非特别了解陈琼的人,否则的话绝对不可能相信陈琼这样一个空有爵位没有实权的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就算是赵煜以皇帝之尊亲临蜀川,没有足够的兵力压住阵角都不可能干到这个程度,所以高勇完全能够理解朝廷上那些官员们的猜测,他们肯定以为是自己干的。
拿把雨伞对着熊开枪结果把熊打死了,你猜是怎么回事?
想明白这些之后,高勇的神情相当复杂,他看着陈琼清秀的侧影,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还是陈琼轻声说道:“有没有后悔认识我?”
高勇叹了一口气,说道:“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陈琼也笑了,“君是谁?”
高勇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能问出来,当然已经知道答案了。”
“是啊。”陈琼学着高勇刚才的样子也叹了一口气,他转头看着高勇,“你和赵煜到底是什么关系?让他对你这么信任?”
在王建的房间外等待高勇的时候,陈琼有时间想通了一些事,赵煜入蜀应该是为了扭转蜀川三郡明显已经脱离了朝廷控制的局面,这个基本不可能猜错。别说周朝皇帝没有冬天度假的习惯,就算有,也不可能跑蜀川来度假,江南的风它不暖和吗?怕冷修个暖气就是了。
然而陈琼冷静下来之后,立刻就意识到有些地方不对,赵煜这个人胆子再大,他也首先是个皇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帝何止千金?他是九五至尊,成批出货的时候一盒也能卖上好几百块的那种,明知道蜀川三郡已经脱离了控制为什么还要跑上来送人头?
就算赵煜出行可以带捧日、羽林两军,这信心也有点足过头了。
答案其实很明显,赵煜相信高勇不会背叛他,在这个前提下,神策军也不会反叛,最坏的可能下,他要对付的也只是蜀川三郡的地方势力。以赵煜皇帝之尊,倾朝廷上三军之力,完全可以迅速平息蜀川乱局。
归根结底,赵煜应该是为了尽快平定蜀川,这才亲自冒险,显然他不但不想看到蜀川三郡变成祸乱之源,而且也没放弃以蜀川三郡为基地继续西进的国策。
意识到这个可能之后,陈琼对高勇和赵煜之间的关系就更觉得疑惑了,这tm的都不止是好基友了,简直是亲兄弟啊,男人之间真的可以有这种信任吗?
不说高勇这个世袭的兰陵王,赵煜可是皇帝,不要求他面不改变地做到心狠手辣,至少也不能这样无条件相信手下吧?这皇帝他你当的,太失败了。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
所以当陈琼听到高勇的话后,立刻就追问了一句,毕竟这里没有师爷,不能让他给解释意思。
听到高勇的回答之后,陈琼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我不能让你把我的人交出去。”
他没有狗血到问高勇是不是想捉住自己献给皇帝,赵煜都能相信高勇,陈琼也能。身为工科狗的陈琼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认准的基础理论就不会轻易推翻,否则的话,他就必须面对相信下限的问题,归根结底,他最终总是要相信一些什么东西才行。
果然高勇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蜀川必须恢复原样。”
“你觉得还能吗?”陈琼说道:“你看过了更广阔的世界,还会甘心窝在小山沟里吗?”
听到陈琼的反问,高勇长时间陷入了沉默,过了良久,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说道:“我马上回去。”
“我和你一起回去。”陈琼说道:“这样能快一些。”
高勇立刻想起在江南时的某次经历,脱口说道:“我自己骑马。”
“放心。”陈琼说道:“不是我带你回去。”
陈琼的千里闲庭神通不能带人,移形换位倒是可以,但是以高勇九品上的修为多来几次也得吐,所以陈琼指望的是于欢。
高勇留下王启年镇守匹那罗城,统领神策军和西征军。王启年留在匹那罗城并不是当太上皇的,这里虽然需要驻军,但是肯定养不活突然多出来的五千周军,所以王启年必须想办法撤出一部分部队,平安返回若利城,如果可以的话,他还要组织将匹那罗城里的达玛部族军迁移一部分出去,显然这个任务显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高勇和陈琼、老刀三个先是骑马回到若利城,和已经把段浪送回昆仑派,回到若利城等陈琼的于欢会合,然后再由于欢施展缩地成寸神通带上高勇,四个人花了半天时间就从若利城回到云中郡,见到了云中太守程斌。
虽然张道陵从匹那罗城返回比陈琼早了半天时间,但是他刚到若利城就被陈琼追上了,陈琼回到云中郡的时候,张道陵还在若利城里,云中郡这个时候谣言四起,正是人心慌慌的时候,程斌的手下和西征军的高级将领除了还依照惯性维持西征军的供给之外,个个都像无头苍蝇一样,谁也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情况。
倒是已经率军进入达玛高原的霍无病并没有赶回来,这让高勇放下心,他在路上最担心的就是程斌联手霍无病火并西征军。这种事一旦动手,那就没有补救的机会了。
高勇和陈琼的出现让程斌大喜过望,差一点拉着高勇的手问“你咋才来你”。
陈琼知道程斌有话要跟高勇说,他自己也要了解蜀川的情报,于是立刻告辞,出来才知道蒋青担心泯江不稳,已经赶回成邑坐镇去了,现在留在云中郡主持西征军后勤事务的人竟然是公爵。
以公爵的年纪,就算是放在三十六友里也是最年轻那一批人里的,再小就是未成年了。他虽然一个人撑起了新的邮储体系,但是毕竟年轻,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这几天简直是咬牙硬撑。突然看到陈琼出现在面前,顿时喜极而泣,扑上去抱住陈琼大哭道:“国公,您可来了。”
“别哭别哭。”陈琼看他委屈的样子,没好意思闪开,只能有些不情愿地抱着他,伸手拍了拍公爵的后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