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高勇每次看到陈琼的时候都是非常高兴的,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就好像两地分居的宅男看到女朋友时的那种喜悦。
然而这一次,他看到推门进来的陈琼,表情却有些尴尬,眼神也有点游移。要知道高勇一向心志坚毅,要让他拿不定主意可不容易。
陈琼没有等高勇招呼,自己迈步走进书房,随手关上房门,向高勇问道:“你叫人干什么?”
高勇看着她清丽无铸的绝世容颜,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这个贤弟哪里都好,就是身为男人,长得实在太漂亮了一点。
高勇自己的相貌就生得相当好,结果刚从军的时候,上阵之后每每被敌方嘲笑,就连自己的士兵都会暗地里嘀咕自己的相貌没有威慑力。结果他不得不给自己准备一张青铜面具遮住面庞。也就是后来杀的人越来越多,名声也越来越大,不戴面具才没人敢嘲笑他了,到底是嘲笑他的人少了还是死了也很难说。
然而即使是这样,高勇的身材可从来都是标准的猛男类型,不像陈琼这样又瘦又矮,穿上女装毫无违和感。
听赵煜说陈琼是个女人之后,高勇虽然表面看起来并不相信,心中却已经信了七八分。他实在太熟悉陈琼了,现在回想起来,她从前种种看起来有些怪异的生活习惯,解释成性别不同造成的差异简直毫无破绽。
既然心中有了成念,再看到陈琼的时候,他就开始用看女人的眼光来看陈琼,然后立刻就发现,曾经被他觉得过犹不及的相貌竟然美得惊心动魄,简直让人心驰神往,心摇意驰,心猿意马,心痒难耐、心想事成……
想得太多之后,高勇痛苦地哼了一声,抬手按在脸上,闭上眼睛用力揉了两下,似乎是想把杂念都揉碎扔掉,然后就感觉到陈琼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一支微凉的柔荑轻轻搭在自己的左手脉门上,高勇觉得脑子里一震,顿时呆住了。
直到耳边响起陈琼的声音之后,他才猛然惊醒,听到陈琼说道:“你的心跳太快,可能是情绪起伏太大,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高勇嗯了一声,终于重新镇定下来,看着陈琼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清咳一声,说道:“我……我听陛下……我刚才听陛下说了一件很好笑的事……”
“真那么好笑吗?“陈琼一双美目盯住高勇,眼波流转,似瞋似怨,”如果是真的呢?“
高勇呆呆地看着她,半晌才闷哼了一声,摇头说道:“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总不会是说他想让你当附马的事。“陈琼淡淡说道:“如果是真的,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高勇回来之后,一直都在纠结怎么向陈琼求证的事,他觉得赵煜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虽然说皇帝也会和他开玩笑,但是这个玩笑明显不合适。
然而高勇一方面完全不敢相信曾经和自己朝夕相处的陈琼竟然是个女孩子,同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赵煜会知道这件事,难道是陈琼告诉他的?可是赵煜又不傻,不可能陈琼说了他就信吧?
没想到他刚开了个头,陈琼就已经很爽快地承认了,并且还问他想怎么办。虽然两个人都没有挑明指的是什么事,但是就像陈琼说的那样,总不可能是说尚公主的事。
高勇目瞪口呆地看着陈琼,心想“是啊,如果是真的,我能怎么办呢?我真不想吗?我其实也可以啊“。
高勇是个很正常的男人,见到漂亮的妹子当然也有冲动。只不过他一心习武,少年从军之后又一直征战沙场,所以把这份冲动压抑得很好,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似乎是不爱女色,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不是不爱,只是不爱庸枝俗粉,妖艳贱货而已。一旦有了心仪的目标,心动得只会比正常人还厉害,一分钟超过一百八都不是问题。
一样在知道了陈琼的真实身份后面对她,很显然赵煜表现得就比较正常,不过是能开起后宫的男人。
看着高勇挣扎的神情,陈琼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说道:“你的心思太多了,先休息一下,我去见个人,一会再来看你。“
高勇看着陈琼的目光,脸上痛苦的神情缓缓平复,只觉得心中一片安宁。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突然惊醒过来,发现天色已经黑了,一个侍卫手捧烛台正推开房门走进来。对面的座位上空无一人,连陈琼的影子都没有。
高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四下张望,当然什么都没找到。
看着侍卫小心地将烛台放到自己的桌子上,高勇沉吟了一下问道:“你一直在门外?“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又问道:”兴国公是什么时候走的?”
侍卫愣了一下,茫然说道:“兴国公不曾来过。”
高勇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心想难道自己是做了个梦?难怪梦里的陈琼那么漂亮,原来是想的,非战之罪,难怪难怪。
看着侍卫快步离开之后,高勇瞪着梦中陈琼曾经坐过的地方,忍不住回忆起刚才梦中的情景,觉得陈琼的一举一动宛如亲见,不知不觉之间,他又变得痴了。
陈琼从高勇的书房出来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沿着都督府中的道路向后院走去,一路上遇到的府中仆役侍卫对她都视而不见,宛若鬼魂。
这里从前虽然是蜀王别院,但是修建之时仍然很用心,应该有的亭台楼阁应有尽有,不过高勇是能把花园改操场的钢铁直男,让他没事的时候欣赏府中的园林实在是有点为难,一来二去,都督府里的花院也就变得疏于打理,虽然不至于残破,平时也没什么人迹。
陈琼走进花院,一直就看到院中花树下的石桌旁坐着一个中年男人,青布衣、黑布鞋、白布袜,正是东平郡王,铁笛周侗。
周侗一向是个很朴实的人,所以并没有玩背对院门的花活,他放下手里捧着的一卷书,向陈琼点头说道:“你来了。“
“先生见召,怎敢不来?“陈琼温声说道。
自从知道自己师父是个老不死的妖怪之后,陈琼就很少称呼别人前辈了,也只有像素衣这样和岳铭平辈论交的人才有资格做她的前辈,其他人不被她称呼一声小鬼就算是给面子了。
周侗是当年帮着她一起对抗林增泰和敬一子的交情,陈琼很承他的情,所以才特别客气。
她走到周侗的面前,坐到石凳上,目光扫过周侗放在石桌上的书,虽然那书上的文字都是繁体竖排,但是陈琼却觉得有些文字看起来眼熟。
恍惚之间,她突然意识到,刚才映入眼帘的那段话,竟然是讲土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