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颜宁回到府中的时候,看见了两个丫鬟正跪在院子里。
她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那两个丫鬟齐齐朝着纪颜宁磕了头,其中一人说道:“大小姐恕罪,奴婢们今日与珍珠姑娘还有莺儿姑娘起了冲突,细想之后觉得自己做错了,特来向大小姐请罪。”
纪颜宁扫了一眼这两个丫鬟,没有作答。
另一个丫鬟道:“虽然莺儿姑娘先动手打的人,但是……”
“既然知道错了,就去找她们道歉。”纪颜宁打断了她的话,继续说道,“她们若是原谅你们这事便罢了。”
原本还想告状的两人神情一怔,没想到大小姐连原因都不问就这样想打发了她们。
若是这样,她们岂不是真的要向珍珠和莺儿低头了?
跪着的丫鬟急忙解释道:“小姐,奴婢是因为珍珠她太过分了才说了两句,没想到莺儿冲过来便打了人……”
纪颜宁神情并无波澜,听着她们的话,仿佛在听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紫玉见小姐这般,便知道她的心里是有计较的,轻轻地问了一句:“小姐,不如让珍珠和莺儿过来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颜宁抬步走到了石桌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说道:“找她们过来。”
不一会儿,珍珠和莺儿便来到了院子中。
珍珠看了一眼那两个丫鬟,便清楚了小姐为何叫她们过来。
原来是恶人先告状!
她上前给纪颜宁行了礼,说道:“小姐,这事是由奴婢引起的,莺儿只是帮奴婢而已,请不要责罚于她。”
纪颜宁道:“你把事情说来。”
珍珠颔首,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倒是没有添油加醋。
然而等她说完,那两个丫鬟却一脸的委屈,低头道:“那『药』材明明就是珍珠自己浸了水的,怎么成了我们故意闹事了。”
“是不是你们故意闹事,你们心里清楚得很。”珍珠冷言道,“那些『药』材都是宝安堂提前准备的,有的『药』材珍贵得很,我怎么可能会拿来开玩笑?”
那丫鬟咬唇,低头道:“既然珍珠姑娘非要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你是一等丫鬟,我们自然是惹不起的,你说是便是罢,我们甘愿认罚。”
这态度,这语气,虽然是认罚,却不是认错。
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珍珠看着她们,心中暗骂,真是厚颜无耻!
纪颜宁看着她们,这种小把戏也好意思在她的面前卖弄,真当她是个傻子吗?
她说道:“你们两人既然认了错,便罚去庄子上做活吧。”
那两个丫鬟一脸惊诧地看着她,一时未反应过来。
纪颜宁转头看着珍珠:“『药』材既然不能用了,那就去宝安堂拿新的。”
珍珠颔首,说道:“奴婢已经重新去拿了一份。”
纪颜宁道:“若是没事,便这样罢了,这几日你便先熟悉熟悉『药』材。”
珍珠颔首,没想到小姐竟然就这样选择相信了她。
纪颜宁刚要起身,那两个丫鬟急忙跪着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小姐,这件事明明是珍珠和莺儿的错,为什么要罚我们去庄子上!”
“对啊!小姐为何相信珍珠不相信我们?我们在小姐身边伺候了两年了,她们才到纪府,这不公平。”
“不公平?”纪颜宁的脸『色』一下冷了下来,冷冽的目光扫向了那两个丫鬟,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那两个丫鬟见纪颜宁显然是生气了,把头抬得更低,心虚起来。
大小姐的目光似乎能把人看透似的。
“抬起头来!”纪颜宁冷声呵斥道。
两个丫鬟一个激灵,身体微颤,立马抬起了头。
纪颜宁看着她们:“把话再一遍。”
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小姐,气势『逼』人,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那两个丫鬟吓得立马把头低到了地上。
“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骗您的!奴婢知道错了,我们不该欺负珍珠还先告状!”
“求小姐不要让我们去庄子上!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就连在一旁的珍珠和莺儿都被这架势给吓住了。
纪颜宁收回目光:“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若是不想去庄子,那便去牙行。”
“不,小姐,奴婢愿意去庄子上!”
两个丫鬟现在是追悔莫及,早知道便不去找珍珠和莺儿的晦气了,哪里知道小姐如此不好糊弄。
纪颜宁转头看着珍珠和莺儿:“这样的事情,希望不会再有第二次。”
珍珠和莺儿齐齐低下了头:“奴婢知道了。”
她们是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职责便是贴身伺候小姐,处理院子里的事情,管理好院子里其他的下人,这样的事情闹到小姐跟前来,难怪她会不高兴了。
纪颜宁回了房间,留下了面如死灰的两个丫鬟瘫跪在原地。
原本在暗中看好戏的其他丫鬟见到如此结果,也收起了闹腾的心思。
能在小姐的院中干活已经不错了,若是到了庄子上做些脏活累活的,那日子真叫没法过了,更惨的是再被卖到牙行,名声不好了,自然也去不了更好的人家当丫鬟。
“这下其他的下人自然不敢再起兴风作浪的心思了。”紫玉给纪颜宁上了茶,说道,“夫人在的时候,大家倒是规规矩矩的,还以为小姐好糊弄呢!”
纪颜宁端起了茶杯的手突然顿了一下。
“我母亲……”
紫玉以为自己触及了小姐的伤心事,便道:“奴婢不是故意的。”
纪颜宁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抬头看着紫玉:“我和我母亲长得像吗?”
紫玉这才反应过来,小姐落水后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都是需要她来提醒的,只是她没想到小姐居然连夫人都忘记了。
“自然是长得像的,旁人一看便知是亲母女。”紫玉说道。
纪颜宁问道:“为何我没有听过外祖家的事情?”
紫玉道:“听说夫人是长安来的,没听她说过娘家的事情,老爷也不让提。”
又是长安的……纪颜宁问道:“那我母亲叫什么名字?”
“夫人名唤柳羲儿。”
“啪——”纪颜宁手中的茶杯掉落在了地上。
紫玉被吓了一跳:“小姐怎么了?”
柳羲儿……原来是她!
难怪她会觉得自己现在的这张脸那么熟悉,原来是柳羲儿的女儿。
只是她不明白,柳羲儿怎么说也是世家小姐,怎么会下嫁给江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户人家?
据紫玉所说,纪亭生是十多年前才发迹的,再此之前,日子过得清贫,柳羲儿更不可能嫁给这样的一个人,门不当户不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难道柳家后来没落了?
纪颜宁觉得更不可能,若是柳家真的没落了,就凭柳羲儿的美貌,柳家自然需要她来和更好的世家联姻,而不是将她仍到江州的商户人家,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小姐,你怎么了?”紫玉轻声提醒道。
纪颜宁回过神来,说道:“明日让吴管家来一趟,他或许会知道母亲的事情。”
紫玉虽然不解,但是仍是颔首应了一声是。
她觉得小姐听了夫人的名字,应该是想到了过往,所以才心不在焉的。
以前她甚少在小姐面前提起老爷和夫人,便是怕小姐伤心。
纪颜宁还在沉浸在回忆中,在她还活着之前,其实与柳羲儿并无太多的接触。
她是太傅府的嫡长孙女,柳羲儿是兵部主司的女儿,除了在一些世家小姐办的宴会上偶有交际,几乎没什么交情,但是柳羲儿生的好看,『性』情又好,她自然是有几分印象的。
但是听说柳羲儿有一继母,对她极为苛责,又因继母为柳家生了一女两子,所以柳羲儿在府中的日子更为艰难。
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言笑晏晏的柳羲儿居然嫁得如此。
或许她也应该准备准备,早些回到长安了。
第二日一早,吴管家便来到了西苑里。
纪颜宁刚练了箭术,正打算去『药』房制『药』。
“大小姐。”吴管家上前行礼。
纪颜宁将他请到了书房。
“吴管家可知我外祖家的事情?”纪颜宁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吴管家摇头:“这个……老奴不知。我到纪府之后,似乎是没听夫人说过她娘家的事情,老爷也不曾提起。”
纪颜宁微微挑眉,这件事果然有蹊跷。
她说道:“你派人去查一下长安柳家,我约莫记得母亲说过,外祖父曾在兵部担任过主司职务。”
吴管家点头,心中倒是有些诧异,若是夫人是兵部主司的女儿,又怎么会嫁给纪亭生?
怀疑归怀疑,小姐的吩咐还是要去办的。
还未等吴管家离开,紫苏便上前道:“小姐,沈家那边给小姐来了信。”
沈家?纪颜宁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紫玉。
紫玉在一旁道:“应是沧州那边与小姐有婚约的沈家吧?”
紫苏点头:“是的。”
纪颜宁没想到“她”还有婚约在身,微微蹙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