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巷很小,平日里来的人也少,都是住在附近的人家才会来这里买些东西,若是要到大街上,还是得走一段距离的。
纪颜宁跟着沈青逸往外走,走的不快。
“恭喜你高中状元。”纪颜宁说道。
沈青逸道:“多谢。”
纪颜宁问道:“命职了吗?”
沈青逸点了点头,说道:“在翰林院任员外郎一职,不过还要等两个月后才正式去任职。”
纪颜宁笑道:“看起来前途一片光明。”
沈青逸中了状元,如今任正五品官职,以他的才能以及家世,升迁的速度不会太慢。
他的脚步顿了下来,转头看着纪颜宁。
“当时退婚之事,乃是我母亲私心而为,是我们沈家对不起你。”沈青逸说道,“我们的婚约,用不着作废,我会娶你的。”
纪颜宁听了他的话,面『色』很平静:“退了便是退了,我也收了你们沈家的铺子,就当作两清了,沈公子可以娶到更好的姑娘。”
沈青逸说道:“纪姑娘,婚姻大事,在下希望你能认真的考虑。至于我家人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母亲是个外冷内热之人,她做事不过是为我思虑过多罢了,并不会刻意为难于你。”
纪颜宁解释道:“你母亲确实不喜这门亲事,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也如此觉得,各取所需,并没有什么再需要讨论的。”
沈青逸只当她这是借口,当日她和母亲的事情或许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她才会这般让自己看起来丝毫不介意这门亲事,毕竟她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
他说道:“我可以等你孝期结束。”
“不用。”纪颜宁果断道,“沈公子,你真不必如此,我的婚事自会有舅舅和舅母做主,以前的婚约,就当做没有过吧。”
沈青逸有些失落,但是也没有再继续再说下去。
两个人沉默了半响,沈青逸这才开口问道:“我记得琅弟也在白鹭书院,他如今可还适应?”
纪颜宁点头,应道:“还好,琅儿并未觉得有不快。”
沈青逸道:“琅弟天资不错,若是能好好习之,必然能有所成就。”
“借你吉言。”
纪颜宁倒是不排除沈青逸,因为他确实是个很聪明,也很好相处的人,懂得点到为止,适可而止。
这样的一个人,即便是到了官场之上,不会混的太差。
“纪姑娘如此聪慧,想来琅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沈青逸说道,“上次和纪姑娘下棋,深感棋艺精妙,若是以后有机会,在下还想像纪姑娘讨教一二。”
纪颜宁道:“你师父是镜渊先生,他的棋艺应该也不错。”
沈青逸道:“师父的棋艺确实高,不过他更喜自己一个人下棋,与自己对弈。”
纪颜宁微微讶异,镜渊师兄居然还喜欢上了与自己对弈?
他以前可是最喜欢找人陪他下棋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脑中一闪而过,毕竟在他们的世界中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很多人和物都是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
也就只有她,带着满身的仇恨,仍是二十年轻的她。
纪颜宁倒是有些好奇镜渊师兄的变化,与沈青逸之间的谈话也变得多了起来,慢慢地朝着柳府回去。
她突然说道:“再过半月便是镜渊先生的生辰,如今有你们这些得意门生,这生辰怕是会热闹不已。”
沈青逸惊讶地看着她。
纪颜宁不解,并未察觉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师父的生辰?”沈青逸问道。
纪颜宁眸子一闪,说道:“是从琅儿那里知道的,你们白鹭书院的院长,知道他的生辰很难吗?”
沈青逸道:“我们师父从不办寿宴,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几时过寿。我在他门下已经好几年了,也从不知道他的生辰。”
纪颜宁是彻底愣住了。
她是真不知道这一茬,以前她过生辰后不久便是镜渊的生辰,所以她记得也很清楚,还会给他准备贺礼。
可是为何他现在不过寿了?
纪颜宁声音低了下来:“或许他只是过得简单些,所以你们这些弟子不知道罢了。”
沈青逸难得应了一声嗯,说道:“或许也是。”
纪颜宁没有再说什么,她已经回到了柳府的门口,与沈青逸辞别,抬步入了柳府。
看着她的背影在视野之中远去,沈青逸微微沉眸。
他没有想到纪颜宁还是拒绝了自己,第一次在长安见到她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将这些话说出口了,只是那个时候的她似乎还在生沈家的气,对自己也很是疏离,便想等着科考结束之后再谈此事。
他小时候就一直知道自己是有一门婚约的,只是从未去想过和自己有婚约的那个女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不过君子之道,无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只有有婚约在,他都会娶她为正妻,却也没有对她抱有多大的希望。
父亲早逝,母亲便希望他能寻个更好的妻子,最好是能在仕途上帮助自己的,就算是娶不了太高门第的,也该是个门当户对的,即便是那些小世家,或许母亲也就忍了。
可是纪颜宁出身商族,母亲自然看不上这样的门第,而他自己却无所谓。
直到他看见了纪颜宁,见识到了她的容貌与才华,他的心告诉自己,这便是他想要娶的女子。
以前他无所谓,是因为没有遇见过心仪的女子,可是见到了纪颜宁,知道她是自己已经退了婚约的未婚妻,他只觉得可笑不已。
第一次觉得老天在对他开玩笑,若是能早些遇到纪颜宁,他定然是不会同意退婚的。
他苦笑一声,转身离去。
纪颜宁回到了府中,往『药』房而去。
若是冯黛所言不假,说明那犯人很有可能就是大燕的细作。
那毒『药』就是来自大燕的寒雪草,毒『性』猛烈,在大魏很是少见。
有细作很正常,国家之间为了了解对方的国情和一些事情,自然都是要派人去搜集一些重要的信息的,不过大多数收集消息的人都只是混迹在都城里扮作老百姓或生意人的模样去探听朝堂之事。
他们所能够了解的自然也是其他人能知道的事情,偶尔也能知道些不知道靠不靠谱的隐秘。
而比这些更为高级些的细作则会潜入高官的府邸之中,窃取消息。
所以很多官宦府邸即便是选下人,也会将底细查的清楚,近身伺候的下人更是要身家都清白。
至于让冯成中毒的细作到底属于哪一类,纪颜宁还不确定,她自然不会贸然开口去问这样的事情,不过总归是要提防些才是。
大燕国在大魏的北境,边境由定北侯镇守。
纪颜宁担心大燕的人想趁着萧疾风刚死,而萧少北在长安,所以对北境有所企图。
萧少北手握兵权,但是并没有回北境,这是纪颜宁的主意,因为会怕有人对萧少北不利。
可若真是大燕国对北境起了心思,这便不一样了。
纪颜宁正思考着大燕国和北境之事,而此事的容澈脸『色』却是黑沉得很。
他看着秋鲤,面如墨『色』。
“她今日去见了沈青逸?还有说有笑的走了一路?”容澈沉声问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秋鲤把头低了下去:“纪姑娘身边有暗卫,属下不敢靠的太近,所以也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
容澈手紧握起来,显然生气了。
她对自己冷冰冰的,结果却和沈青逸谈笑风生?
不是说他们已经退了亲了吗!为何还要走得那么近!
难不成是见沈青逸高中了状元,见他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就后悔退婚了?然后现在两个人和好,一拍即合打算恢复婚约?
他沈青逸不过就是个小小的状元郎而已,怎么能比得上他这个身份尊贵的王爷!纪颜宁她是不是脑子不好,这么简单的选择都没有选好?
容澈想起了纪颜宁说她最讨厌皇室中人,心里又一阵发虚。
她不喜欢皇室中人,所以就选了个有才有貌的状元郎……
秋鲤和飞鹰看着自家王爷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把头低得更深了,生怕王爷迁怒殃及他们。
“难道本王还比不上一个沈青逸吗?”容澈开口问道。
秋鲤硬着头皮道:“王爷身份尊贵,和沈青逸自然没有什么可比的。”
容澈心中气结:“难不成本王也就只有身份能拿得出来一说?”
秋鲤连忙道:“王爷武功好,相貌好,才华自然也是不输别人的,沈青逸比不得王爷。”
容澈更气:“本王这么好,那为什么纪颜宁就不知道呢!”
秋鲤道:“与王爷无关,是纪姑娘有眼不识珠。”
容澈冷哼一声:“不许骂她!”
秋鲤:“……”
人生好艰难。
又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纪颜宁脱下簪子正打算睡觉,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响动。
随即门口处传来的袁武的声音:“是暄王。”
纪颜宁『揉』了『揉』额头,觉得无语至极,这人怎么总喜欢大半夜的闯女子的闺房?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已经睡下了,让他回去吧,我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