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攻击命令的下达,数十张准备好的木排被工兵部队投入护城河中,将刚才被城墙垮塌砸断的简易浮桥又很快重新连接起来,顺带还将桥面加宽了不少。(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有懂水‘性’的人接连跳下去十几人帮助稳住木排,好在这内河的流速极为缓慢,靠着人力倒也能维持住。另有工兵冲上桥面,用双头钉迅速将一张张木排连接固定到一起。
黑土港特战营的士兵们没等浮桥架设完成便已经踏上了桥面,十几名被专‘门’挑选出来的壮汉举着高度超过两米,宽度达一米三的超大盾牌在前方开路,这种厚度超过一寸的木制盾牌的表面还包着一层铁皮,整体重达六十多斤,其强度足以在近距离上抵御箭矢的‘射’击,南越军所使用的火绳枪在五十步的距离上就无法‘射’穿这面盾牌了。这种盾牌竖起来就是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将后面的人遮得严严实实,横过来还可以当‘胸’墙掩护步兵的列阵‘射’击,正面防护能力非常强悍。
在这种需要发起决死冲锋的场合,高桥南一向都是不顾‘性’命地冲在最前面,不过这次在钱天敦的严令之下,他也只能缩在了大盾后方与其他士兵协同作战。钱天敦在战前就向属下的军官们把作战目的‘交’待得很清楚,这次破城战是难得能够演练攻城战术的机会,所有参战人员都必须严格执行制定好的战术安排,不得以杀敌为名擅自行动。钱天敦还特别点名了喜欢冒进的高桥南,让他“老实一点”执行任务,率领自己的连队控制好所负责的目标区域。
先遣队在大盾掩护之下迅速冲过了浮桥,踏上了城墙废墟。尽管先前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将这一段城墙上的守军一扫而空,但城墙倒塌之后还是很快有其他部队补了过来,箭矢、铅弹,甚至还夹着投枪,如雨点一般砸向刚刚冲到城墙豁口的先遣队。虽然大盾的遮蔽效果已经相当不错,但仍有数名民兵闷哼一声受伤倒地不起。
“列队!”
遭到阻击的先遣队并没有慌‘乱’,高桥南立刻指挥剩下的人在盾墙后迅速排出了四排横队。
“放盾!”
高桥南一声令下,前排扛盾的壮汉立刻将盾由竖变横倒放下来,‘露’出了后面已经举枪的排枪队。早已将排枪阵‘操’练得炉火纯青的先遣队立刻便朝着前方开枪、后退,后一排的人补位、开枪,如此轮转,不过十多秒钟,四排民兵便完成了一轮速‘射’。枪声一停,前排的大盾又立刻竖立起来,让民兵们能够有填充子弹的间歇。
这种战术非常简单,主要考验的也就是先遣队这些人是否能够将日常的训练水平在战场上发挥出来。如果是新兵蛋子,在面对这种场面的时候很可能就会心慌意‘乱’,跟不上排枪阵形所需要的节奏,进而可能引起阵形的‘混’‘乱’。但钱天敦挑选的这批人已经算是黑土港的老兵,参加过去年在北越地区进行的所有军事行动,战斗经验在民团部队中也算是相当丰富了,应对这样的战斗场面倒是得心应手。
在接连进行了三轮‘射’击之后,匆匆赶来豁口增援的几百名南越守军被密集的排枪打翻了上百人,剩下的幸运儿都赶紧撤出了这支队伍的‘射’程范围。相比海汉民团所使用的远程武器,现在这帮守军真心觉得自己手里拿的就是烧火棍,想用来给对手挠痒都还递不到位。
占领了这处城墙豁口之后,先遣队并没有冒然前进,而是从坍塌处登上两侧的城墙,设立防线对抗正从城墙上赶来的守军。而后续的民团部队则是迅速进入豁口,就地取材用塌陷下来的城墙修筑防御阵地。(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不得不说先前爆破城墙在城内所造成的‘混’‘乱’给民团的攻城战带来了不小的便利,城内的防御部队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个主攻方向,原本在‘交’战区附近布置了几支守军,但这些部队几乎全在城墙坍塌后陷入到失控状态。不但士兵们‘乱’得像没头苍蝇一样,就连许多军官也失去了自控力,没有能在第一时间组织队伍补防失陷的城墙,给海汉民团留下了稳固突破口的时间。
如果城内的守军及时发动反扑,那么仅仅靠着百余人的先头部队和几张木排搭建的简陋浮桥,其实是不足以支撑民团在这里形成大面积突破的战局。然而一步慢就步步慢,海汉民团趁着城内守军‘混’‘乱’的时候,迅速在东北角建立起了一个小型阵地,并且开始在附近的内护城河河面上搭建更为稳固宽大的浮桥。
等城内守军组织起千人规模的队伍发动反扑攻势,时间距离城墙倒塌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在此之前守军虽然从两侧城墙和城内都发起过数次攻势,但毫无例外地被海汉民团的犀利枪炮给打退。特别是从城墙上发动反攻的守军,由于地势狭窄,冲向海汉民团的排枪阵几乎就等同于送死,几次攻势下来,尸体都已经堵住了城墙上的通道。
截止下午两点,民团的先头部队已经有上千战斗人员进入到城内,不过暂时还没有向纵深处发动攻势,依然是集结在城墙豁口处组织防御,等待守军的新一‘波’反扑攻势。城外护城河上已经架起了新的浮桥,大‘腿’粗的木桩深深地钉进河底,再在上面固定木板搭建桥面。
“工兵部队真是练得不错啊!”钱天敦很难得地对大本营所属的部队作出了称赞。
“这可是陶总亲自组建培训的队伍,那素质肯定是有保障的。”颜楚杰笑着应道。
单以作战部队的能力而论,钱天敦所率领的黑土港特战营无疑要算是佼佼者,特别是在今天这种攻坚战当中,惯于跟对手短兵相接的特战营比起习惯将‘交’战距离控制在‘射’程边缘的大本营部队来说更加适合,因此才会被挑选作了攻城先遣队。钱天敦作为黑土港部队的缔造者,对于自己的队伍也非常骄傲,极少会在公开场合夸奖其他队伍,但今天工兵部队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在攻城过程当中也算是立下了大功。现在攻城部队虽然只占领了顺化城的一角,但以海汉民团的防御能力,守军恐怕很难再把这颗钉进城里的钉子给拔掉了。
当天下午到天黑之前,南越守军出动了大概四千人对攻入城中的海汉民团实施围攻,但并没有取得他们所期望的战果。守军甚至从城墙上卸下几‘门’大炮推到附近,想跟民团来个近距离的炮战,但仅仅只发‘射’了两轮之后,就因为暴‘露’位置而遭到民团的火炮集火,顷刻间就被一‘波’炮弹给送上了天,旁边被引爆的几桶火‘药’还顺便带走了三十多名守军士兵的‘性’命。
入夜之后,守军还组织了两拨敢死队发动冲击,但入城的部队拆了周围的民房,在阵地外点着许多火堆,让来犯的敌人根本无从隐藏行迹,白白又丢下了近百具尸首。
接下来的一天战斗强度就变得非常‘激’烈了,从天亮开始,守军就以完全不惜代价的方式发动了进攻。近万守军如‘潮’水一般冲击着顺化城东北角的这处阵地,哪怕是海汉民团再次祭出了霰弹大杀器,都没能完全打退守军连绵不绝的攻势。最危险的时候,守军甚至已经冲到了民团的阵地上,与打完子弹来不及装填的民团士兵展开了小规模的白刃战。不过身强力壮的民兵们在近身格斗方面并不吃亏,毕竟他们所学的可都是后世经过实战总结出来的标准刺刀格斗术,在拼杀当中的优势非常明显。
危急关头,老摩根所率领的狙击手队伍及时赶到增援,从城墙上的狙击位接连‘射’杀了十几名南越军官,造成了进攻部队的指挥陷入‘混’‘乱’,这才解救了战局。
这一天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天‘色’渐暗,即便是以战斗力强悍著称的黑土港特战营的战士,此时也多半都累倒在地。如果不是城外还有可以替换的部队,指挥部大概就只能下令撤退了。
入夜后士兵们进入轮班休息的时候,指挥部的高层们却要抓紧时间召开会议总结今天的战况,商讨下一步的战术。
“今天的战斗中,共有二十七人阵亡,一百七十三人伤情较重需要撤下火线治疗。另外步枪有五十七支出现问题需要更换,三‘门’火炮已经到了设计寿命,不能再继续使用了。”颜楚杰首先向在座的军官们汇报了今天的战损状况。
“死伤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我现在更关心的是我们的弹‘药’补给能不能跟得上?”钱天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他来说,战果远比这些数字更为重要,达成既定的作战目标就是他唯一在乎的事情。
“后勤补给没问题。”王汤姆应道:“这事我亲自盯着的,你们放心打仗,要是弹‘药’跟不上,这个锅就由我来背!”
攻破顺化城之后,王汤姆这个海军将领基本上就没什么作战任务了。他当然是希望能够跟攻城部队继续并肩作战,不过指挥部将后勤运输的任务‘交’给了他来负责——现在的作战补给都是从海边通过香江运送到前线,正好也是他所擅长的领域,不管他是否乐意,也只能把这个责任扛起来再说。
“说说对手的情况吧。根据我们的大致统计,截止今天战斗结束,破城之后我们所杀伤的敌军应该已经超过了四千人,这个数字虽然离我们预估的三万守军还有非常大的距离,但从今天敌军发动的攻势来看,我认为他们有一点最后一搏的意思了。”钱天敦主动将话题引到了今天的战果上。
“如果是最后一搏倒好,但如果不是,像今天这样的作战强度,我们的部队很难坚持下去,我估计顶多再有两天,我们的部队就会撑不住了。”颜楚杰对于战局的看法没有钱天敦那么乐观,反倒是有些担心。
海汉民团的战斗力虽然相当强悍,但短板也非常明显,作战方式对于武器的依赖‘性’相当大,而且兵力过少。在高强度的作战环境下,武器的损耗非常快,而兵力的不足会使得参战人员的‘精’神和体力都受到极大的考验。南越守军的作战水平虽然无法跟民团相提并论,但他们胜在主场作战,熟悉环境又有兵力优势,而且在无路可退的状况之下,所爆发出的战斗力也是非常惊人的。如果继续进行这种强度的消耗战,海汉民团是不是能撑到最终胜利还真是一个问题。
“要不要把北越的护调过来协同作战?”乔志亚提议道。
“这个不太妥当。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动用北越的军队,这对我们战后控制顺化城的设想会有不利的影响。”颜楚杰否定了乔志亚的提议,但并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
北越手里还有全海汉化的四千多新军,如果有必要的话,海汉这边的确是可以要求北越出动这支军队入城协助作战。但军委当初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就没打算让北越的军队能在城破时能有机会分一杯羹。而且北越军需要在顺化城西边扎好口袋,防止城中的南越势力往西逃窜,要是没了新军坐镇,剩下那几万部队的战斗力还真是有些堪忧。但民团这边想要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吃独食,照现在的战局走势来看,似乎也有点力有未逮。
几名高级军官正就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展开讨论的时候,有人进来报告说抓到了北越派来的使者。待民兵将这使者押解到指挥部的帐篷中一看,在座的大部分军官却都认识这人。
这个使者不是旁人,正是去年代表南越朝廷出使胜利港,与海汉一方进行和谈的阮经贵。虽然已经处于‘交’战状态,但这阮经贵倒也没有什么慌‘乱’的神‘色’,朝认识的几名军官一一见礼之后,便在民兵搬来的凳子上坐下来。
颜楚杰略带嘲‘弄’地问道:“阮先生这个时候来我营中议和,是不是太晚了一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概在五个月之前我们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而你们的小朝廷也把态度表现得很清楚,所以才会有了今天的这场战争。说实话,我觉得这个时候想要再议和已经为时已晚了。”
阮经贵不急不慢地应道:“颜将军言之有理,在下虽然也想过尽力避免这场战事发生,但势单力薄,也无力左右朝政,唯有作壁上观而已。如今就算本朝皇上亲自出面恳请贵方退兵,大概也行不通了吧?”
“的确行不通。”颜楚杰并没有给对方留下什么回转的余地:“顺化小朝廷不灭,就算我们认可,北边的朝廷也不会认可。这一战肯定是要分个输赢胜负的,以目前的战局来看,我认为你们的小朝廷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就不要再为了已经没有希望的事情卖命了,还是想想怎么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吧!”
“多谢颜将军夸奖,其实在下也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阮经贵居然笑了笑道:“在下的看法跟颜将军是一致的,战局至此,顺化朝廷大概是没有机会翻身了。”
颜楚杰也是个活络人,一听阮经贵这口气,立刻便反应过来了:“所以阮先生今天来这里,并不是来议和的?”
“是,也不是。”阮经贵顿了顿,便接着解释道:“贵军兵临城下之时,朝廷上便有主和主战两派意见争吵不休。前日贵军破城而入,这主和主战的争论,已经变作了主降主逃主战三方,至于各方意见具体如何,想必无需在下多做解释,颜将军也能想得到。”
“你当然不是主战派的,所以剩下的两派,你是属于哪一派?”颜楚杰追问道。
“这要看贵军的目的究竟为何了。”阮经贵应道:“若贵军只是想打下顺化城,那有人愿意以黄金五万两加白银四十万两,买一条通向南方的活路。”
颜楚杰很果断地摇摇头道:“这不可能。南越小朝廷的命数已尽,就算今天放,明天还是会继续剿杀。再说攻下顺化城之后,这金银多少全在城里,不都是由我们自取,还需要做什么‘交’易?”
被颜楚杰拒绝之后,阮经贵脸‘色’不变,继续说道:“贵军战力虽强,终究是跨海而来,且兵力有限,但顺化城中还有数万守军,昨日便已经开始在城中分段分区修筑工事。即便战事不利,还有皇城可以据守,就不知贵军是否有足够的能力撑下去,将这些堡垒一一攻打下来。颜将军可有这份自信?”颜楚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想说什么?”阮经贵沉声应道:“如果颜将军可以作出承诺,战后善待我阮氏一族,那城中便有人可助贵军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