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跟海汉人生冲突,东印度公司更不想看到的局面就是西班牙人介入此事。 ?? ?. `海汉人虽然行事蛮横,但起码还有坐下来谈判的可能性,哪怕双方都知道这种谈判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至少还有达成和平的可能性。但荷兰跟西班牙之间却没有什么谈判的余地,荷兰只有两条路可走,要嘛成功独立要嘛被西班牙灭国,战争的性质要严重得多。
现在这个时期,荷西两国的战场几乎遍及全球,但西班牙在远东地区并没有占据明显的上风,双方实力还是有得一拼的。但海汉的出现,似乎已经打破了微妙的平衡,让远东地区的海面上出现了第三支实力强劲的武装力量。
范隆根催促着苏克易翻译了于小宝的表态之后,情绪也有一些按捺不住了:“如果贵方作出这种荒谬的决定,那这就不仅仅是跟东印度公司之间的冲突了,而是直接向我国宣战!”
“有差别吗?”于小宝的表情却仍是很轻松:“难道东印度公司和荷兰的利益不是一体的吗?荷兰国即便向我方宣战,能参战的武装船只和人员也都还是来自东印度公司吧?”
范隆根对于这样的答复一时也为之语塞,对方对于东印度公司的底细实在太过了解,以至于他很难用“国家宣战”这个手段去向对方施压。
“这一定是该死的葡萄牙人从中做了手脚!这帮无孔不入的地中海强盗!”范隆根暗暗在心中对这种状况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要说东印度公司在东方最直接的敌人,其实既不是根据地远在南海另一端吕宋岛上的西班牙人,也不是盘踞在琼州岛的海汉人,而是势力范围与东印度公司犬牙交错,近十几年来几乎从未停止过冲突的葡萄牙人。东印度公司与另外两方的武装冲突次数极为有限,但与葡萄牙人作战却是几乎每个月都会有的例行公事。
经过十多年的奋战之后,东印度公司在马六甲海峡以东,巽他海峡以北的广阔海域内已经占据了明显的上风,葡萄牙人只是在安南中部和大明南方的沿海有小规模的殖民区而已。在安南内乱平定,海汉突然崛起之后,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葡萄牙人在南海地区已经成不了大的气候,这一区域内所有玩家的实力都在其上,葡萄牙人不想被挤出这个棋盘,就只能依附于某一方的强者,而最终他们所选择的居然是几方实力中唯一没有国家背景的海汉人。
海汉人虽然和明人外貌很相似,语言文化也大致相通,但接触过他们的人都知道这伙人跟明人有着极大的区别,根本就不是一国的人。大明的地方官府或许还会把他们看作海外华裔对中央王朝四海归心的范例,但在局外人看来,海汉在琼州岛的所作所为就是暂时借助大明的庇护,利用大明的资源、市场和劳动力来展自己的势力,最终鹊巢鸠占的一出戏。
海汉人在琼州岛落脚才不过四五年时间,虽然崛起的度极快,但其势力范围甚至都还没有到达巴达维亚,因此范隆根认为他们不可能这么详尽地掌握欧洲大6上的国际形势和交战状况,能够给海汉人提供这方面情报的,也就只有可恶的葡萄牙人了。
“不对,葡萄牙人跟西班牙人也是死敌,怎么可能坐视海汉人跟西班牙人联手!这小子一定是在恫吓我!”范隆根也算反应快,立刻便联想到了更深一层。
从立场上来说,荷兰与葡萄牙两国目前的处境其实倒是有相似之处,都正在竭力摆脱西班牙王国的统治。虽然葡萄牙目前还并没有像荷兰一样自行宣布独立,但范隆根知道这些葡萄牙人可从没有把自己视作西班牙的一部分,而他们在远东地区的殖民地,也是和西班牙明确分开的。比如由葡萄牙人出门向广东官府租下来的濠镜澳,当地就基本看不到西班牙人的身影。
以海汉人的口碑,不太可能会作出背叛盟友的事情,范隆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立刻开口反驳道:“如果贵方真的作出这种不理智的选择,我想对此持反对意见的人不仅是我们,还会有贵方的盟友葡萄牙人。”
“红毛鬼反应倒还挺快的……”于小宝在心里叹了一句,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并不打算要跟西班牙人结盟,只是寻求战略上的合作而已,就像我们和大明、安南所处的关系一样。毕竟贵公司很可能会成为我们共同的目标,不管是西班牙人还是葡萄牙人都能想到,如果能把你们摁到水里,这种结果对大家都会有好处。”
关于对方可能出现的反应,施耐德也早已经给于小宝传授了应对之法,范隆根的这种表现也在其中,因此倒也没有能难住于小宝。
范隆根很想反驳下去,但突然又现于小宝的话透出了一个极为可怕的事实:海汉、大明、安南、葡萄牙人,甚至是西班牙人,这么多方的势力居然可以在对待荷兰的立场上找到利益共同点。而且西班牙人迄今还没有跟海汉人生过冲突,的确是有达成合作关系的可能性。双方甚至都不需要约定联合出兵之类的内容,只要明确对荷兰同仇敌忾的态度,就足以让东印度公司防不胜防了。
此时再看于小宝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范隆根心里忍不住泛起了一丝寒意——海汉人在谈判过程中对关键性的问题要不就是寸土不让,要不就干脆避而不谈,但又一直没有表示要终结谈判,毫无疑问是有意识在拖延时间。在此之前范隆根认为海汉人或许是想趁着这段时间动对南海纳吐纳群岛的攻击,而东印度公司也需要时间来重新准备夺回当地的作战计划,因此范隆根等人在谈判过程中也很默契地在一起演戏拖时间。然而于小宝今天点出的这个话题,却让范隆根想到了另外一种可怕的事态,那就是海汉人之所以拖延时间,会不会是已经在开始联络各方,准备要联手对付荷兰了?
范隆根一打开了这个思路,就有点停不下来了。海汉跟大明的关系就不用说了,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在福建用军事行动证明了这一点。而安南的政权完全就是海汉一手在扶持,据说军方高层与海汉过从甚密,比起福建那边还要更亲近,想必也不会拒绝海汉的要求。而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态度也极有可能像于小宝所说的那样,就算他们互相看不惯对方,但在对付荷兰这件事情上,双方的态度绝对不会有什么大的区别,如果在加上海汉从中斡旋,那的确是有可能在远东地区达成一个对付荷兰的同盟。
范隆根虽然对自家的实力仍然很有信心,但也知道以东印度公司的实力不可能同时应付这么多的敌人。如果海汉人真这么做了,那东印度公司现在就已经身处险境之中了!
范隆根打了个哈欠道:“不如我们先中断一下,喝杯茶稍事休息如何?”
“也好。”于小宝不慌不忙地站起身道:“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干脆就等下午再继续谈吧。”
于小宝前脚刚走,范隆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范德维根还没意识到生了什么事,正准备翻看菜单勾选午餐内容,范隆根已经起身将门关上,对二人说道:“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范德维根一脸惊讶地问道。就在昨晚,他还和范隆根商量要不就这么继续跟海汉人耗下去,反正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什么事都有人服侍,这样的悠闲日子的确是很难享受到的。
“海汉人把我们拖在这里居心不良!”范隆根立刻将自己刚才所想到的内容告知了二人。
苏克易听完之后也不禁脸上变色道:“海汉人这么阴险!”
“说不定这里的某一栋房子里,现在就住着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使者。”范隆根透过玻璃窗望着外面,幽幽地说道:“最开始和我们谈判的那两名海汉高官去哪里了?他们从来都没解释过。我在怀疑,他们或许同时在开展好几场谈判,而跟我们进行的这场谈判是最容易应付的。”
“所以他们就把我们关在这个地方,然后派了一个年轻小子来敷衍了我们这么多天!”范德维根听完也觉得范隆根的推论极有可能性,他们自从住进迎宾馆之后,海汉人就对他们实施了圈禁,不允许他们离开这栋小楼所属院落。而这里所能看到的就只有远处的胜利港,至于旁边的院落,全都有茂密的树丛和一人高的白色木篱笆隔着,根本就不清楚住了什么人。如果说海汉人这样做是为了不让他们见到住在附近的某些身份特殊的人,那范隆根的推论就完全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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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于小宝今天点出的这个话题,却让范隆根想到了另外一种可怕的事态,那就是海汉人之所以拖延时间,会不会是已经在开始联络各方,准备要联手对付荷兰了?
范隆根一打开了这个思路,就有点停不下来了。海汉跟大明的关系就不用说了,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在福建用军事行动证明了这一点。而安南的政权完全就是海汉一手在扶持,据说军方高层与海汉过从甚密,比起福建那边还要更亲近,想必也不会拒绝海汉的要求。而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态度也极有可能像于小宝所说的那样,就算他们互相看不惯对方,但在对付荷兰这件事情上,双方的态度绝对不会有什么大的区别,如果在加上海汉从中斡旋,那的确是有可能在远东地区达成一个对付荷兰的同盟。
范隆根虽然对自家的实力仍然很有信心,但也知道以东印度公司的实力不可能同时应付这么多的敌人。如果海汉人真这么做了,那东印度公司现在就已经身处险境之中了!
范隆根打了个哈欠道:“不如我们先中断一下,喝杯茶稍事休息如何?”
“也好。”于小宝不慌不忙地站起身道:“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干脆就等下午再继续谈吧。”
于小宝前脚刚走,范隆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范德维根还没意识到生了什么事,正准备翻看菜单勾选午餐内容,范隆根已经起身将门关上,对二人说道:“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范德维根一脸惊讶地问道。就在昨晚,他还和范隆根商量要不就这么继续跟海汉人耗下去,反正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什么事都有人服侍,这样的悠闲日子的确是很难享受到的。
“海汉人把我们拖在这里居心不良!”范隆根立刻将自己刚才所想到的内容告知了二人。
苏克易听完之后也不禁脸上变色道:“海汉人这么阴险!”
“说不定这里的某一栋房子里,现在就住着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使者。”范隆根透过玻璃窗望着外面,幽幽地说道:“最开始和我们谈判的那两名海汉高官去哪里了?他们从来都没解释过。我在怀疑,他们或许同时在开展好几场谈判,而跟我们进行的这场谈判是最容易应付的。”
“所以他们就把我们关在这个地方,然后派了一个年轻小子来敷衍了我们这么多天!”范德维根听完也觉得范隆根的推论极有可能性,他们自从住进迎宾馆之后,海汉人就对他们实施了圈禁,不允许他们离开这栋小楼所属院落。而这里所能看到的就只有远处的胜利港,至于旁边的院落,全都有茂密的树丛和一人高的白色木篱笆隔着,根本就不清楚住了什么人。如果说海汉人这样做是为了不让他们见到住在附近的某些身份特殊的人,那范隆根的推论就完全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