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班吉营来说,既然抓到了西班牙殖民当局的地方官,剩下的事情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
巴尔加斯为了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连夜签署了投降文书,代表西班牙殖民当局宣布即日起马斯巴特岛将由海汉军接管,岛上民众应放弃所有抵抗行动,接受并配合海汉军的安排,方可保全性命与财产。
巴尔加斯签字盖章之后,这份文书立刻被送去附近各处收拢岛上民众的临时安置点,由西语翻译进行宣读,以打消部分人心头尚存的幻想。
当然了,巴尔加斯所签的这份文件只是单方面体现了海汉的意愿,事后也不太可能得到西班牙的承认。不过这种细节无碍大局,因为海汉的目标远不止于此,马斯巴特岛只是吕宋大区南征计划中的一块跳板而已。
即便今后海汉与西班牙要进行停战谈判,双方划分势力范围的分界线也绝不会位于马斯巴特岛附近。
郑阿贵所带的队伍从隐秘的地窖中搜捕到了西班牙地方官,这自然是大功一件。营长的赞赏也不止停留在口头上,当即便安排他们中止搜索任务,提前返回驻地休息。在班吉营接到新任务之前,他们都将暂时处于休假状态。
当然了,这个假期应该不会太长。按照战前部署,班吉营在马斯巴特岛的行动时限仅有四十八小时,或许再过一天,就会接到来自指挥部的命令,赶往下一处行动地点。
郑阿贵等人从中午开始参加战斗,一直折腾到午夜,中间也就吃晚饭的时候稍稍休息了一阵,的确身心俱疲,正是需要躺下休息的时候了。
班吉营自登陆后几乎都处于战斗状态,当然也抽不出人手来搭建营地,所以目前仅是征用了镇上的多处房屋,作为各个连队的临时住所。
郑阿贵等人所在连队的驻地是镇上的教堂,这也是本地为数不多看起来比较体面的建筑之一,教堂外部的尖塔和玻璃花窗都是非常典型的西班牙风格,与旁边破落简陋的民房一对比,更是显得格外华丽。
不过或许是受限于本地的经济水平,教堂的造价大概有一多半都用在了外立面的装饰上,内部不免显得有些潦草。
教堂里没有漂亮的彩绘壁画和造型复杂的吊灯,地板上摆放着七八排长椅,被两两并在一起,当作了简易行军床使用。教堂最里端有一个小小的神台,神台后方的墙上挂着一个约莫一人高的木制十字架,这差不多便是全部的陈设了。
郑阿贵等人放下随身物品,没有马上躺下休息,又返身出了教堂。吸引他们的并不是外面的新鲜空气,而是教堂门口搭建的行军灶上正在炖着的肉汤。
目前马斯巴特镇的局势已经基本平定,后勤部门也在各处临时营地安排人手做了热食,让轮换下来的士兵能填饱肚子再休息。
“好香的肉汤!”郑阿贵抓着锅里的大勺搅动了几下,啧啧赞道:“居然放了这么多肉!我说老李,平时炖肉汤没见有这么多干货,你们炊事班今天是下血本了啊!”
伙夫老李满不在乎地应道:“食材都是就地征用的,反正是不花钱的东西,不用白不用!这一锅肉汤,剁了整整两条猪腿进去,够你们这些小子吃一顿了吧!”
郑阿贵道:“看样子你们炊事班也没闲着啊!我们抓人,你们抓猪!对了,你们就地征用食材,这事上头不管吗?”
老李从郑阿贵手里接过大勺,敲了敲锅沿道:“管啊,怎么不管!但这是营部下的命令,让炊事班就地取材,尽快做出热食供应部队,我们听命行事而已。小子们,别愣着了,自己拿碗!”
老李是军中老人,他说的话自然无人质疑,众人连忙自行从旁边取了碗筷,排队领取食物。
按照海汉军的军规,战时从地方上征用私人财物都需有相应手续,以防有人以征用为名,行私掠之实。
不过这马斯巴特镇跟富庶基本不沾边,本地居民养的这些家畜家禽,在海汉军眼里自然也不算什么值钱财物,营部发了话,立刻便充公了。
至于事主在本地被正式纳入海汉统治后会不会将这类事件上告官府,这并不是班吉营需要担心的事情,到时候自然有西裔管理局这样的衙门出面处理。
喝完一大碗热腾腾的肉汤,众人填饱肚子,便抓紧时间进到教堂里睡觉。
自马尼拉出发以来,前几晚都在海上飘着,对班吉营这种很少出海的陆军部队来说,的确很难睡得踏实。教堂里的长椅虽然又硬又凉,但也挡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不多时便鼾声四起。
众人一口气睡到第二天晌午时分才起,却见教堂里还是没什么人在。郑阿贵去问忙了一夜正在打盹的老李,才知道他们睡觉期间已经轮换了几批人来这边休息,天明之后又分批去了附近收拢本地居民的集结点,协助登记人员信息。而他们这个班因为被营长特许放假,所以也就任由他们一觉睡到饱了。
众人吃午饭的时候,便看到已经有本地居民陆陆续续地被放回来了,想来登记过程应该还算顺利。
占领一地之后如何实施统治,海汉军对于类似的事务已经具有相当丰富的操作经验。首先便是要对当地的居民、土地等信息登记造册,确保官方掌握当地的基本情况。
海汉将会为马斯巴特镇的居民编制新的户籍,并且按照《归化民管理条例》来约束他们的行为,让他们逐步适应海汉的社会制度。
愿意配合这些措施的人,一般在几年后就能慢慢融入新的环境,吕宋岛有很多西裔归化民甚至学会了汉语和汉字,而其下一代所接受的教育更是趋向于海汉化。
比如此次出征的部队中,也不乏有年轻的西裔军人,他们效忠的对象不再是遥远又陌生的西班牙王国,而是无比英明的海汉执委会。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西班牙移民都能适应新的统治者,甚至会在此过程中再度反抗,但其结局往往都不太美妙。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有数以千计这种无法适应环境变化的人被送去了吕宋岛各地的矿场、采石场和伐木场,在无止境的重体力劳动中渡过了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