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日,午时六刻。
莱凤国京城皇宫,紫辰殿。
隔着珍珠帘幕,内室中,鲛绡宝罗帐下,慵懒侧躺在沉香木阔床上歇午的纳兰蕴之悠悠地问道:“老郭,东宫那边太女侍君选拔得如何了?入选的都是哪些人家的公子?”
“回禀皇上,今日送入宫的三百一十六名俏郎君,在东宫的太女侍君选拔中全部被筛下来了。”静候在珍珠帘幕外的太监总管郭东炳弓身回答道。
“四大家族的公子和裴家那小子是否也在今日的选俊之中?”
联想到上午花倾城对于选拔太女侍君的态度,纳兰蕴之对此结果倒是没有太在意,反正只要她内定的那几个最后会送去就成。
“回禀皇上,并未。”
“嗯,明日就将他们几个直接送去东宫。”纳兰蕴之吩咐完便开始敛眸休憩。
“是,皇上。”
郭东炳领命后便弓身却行,退出了紫辰殿,吩咐人前去通知四大家族和裴家明日准备嫁儿。
……
十一月二十一日。
结束旬假后,花倾城一大早便和无尘一起坐着马车回国子监。如今无尘也住在东宫,倒是大大方便了他们一起上下学。
“花和尚,你累不累?”花倾城甚是无语地看着一路把自己抱坐在大腿上的无尘。
“好妹妹,哥哥我有的是力气……”双手环在花倾城腰间,把头轻靠在她背上的无尘,亦有所指道。
“你个老六!”
“自你入宫后,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这羡仙院都换了几张床了?”
花倾城狠狠掐了一把身下无尘的大腿,这个不知道餍足的家伙,而且还忒会拆家。
“嘶~”
“好妹妹,你轻点。哥哥会疼……”
无尘捂着大腿,佯装一副疼痛不已的模样,结果只换来花倾城的一个无语眼神。
如果自己信了这个家伙,倘若在现代,那她去医院看病恐怕只能挂儿科……
辘辘的马车在辰时之前抵达了国子监大门口,花倾城和无尘并肩同行,在上课铃声被敲响之前,回到了地字丁班课室。
花倾城和无尘是唯一一对同时在国子监上学的妻夫。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两人,在国子监上课也都是出双入对,引来不少人的艳羡,譬如二皇女纳兰莞笙。当然,也引来了某些人的嫉妒,譬如司凌云。
坐在一组的司凌云,时不时把目光投向最后一组末座的花倾城身上,但见他那望着花倾城的一张白皙的俊脸,不由顿时染上了两朵红云。
昨日中午,宫里已经差人告知了他在太女侍君的入围名单之中。今晚,他司凌云,也要成为这东宫的太女侍君之一。
如今的司凌云已经跃跃欲试,期盼着博取太女欢心,再次打败司乘风,将他踩入脚底碾压的那一刻。亦如在司乘风幼年时,大冬天看着他身穿湿衣,盖着湿棉被,寒症发作,生不如死般的模样……
与此同时,东宫,翎坤院书房。
“正君,这是皇上那边派人送过来的太女侍君名单,让您给即将入宫的几位侍君安排好住所。今晚戌时之前,他们就会入宫了。”
书墨言语间,已经把太监总管郭东炳一大早亲自送来的名单呈递给书案前的沐离歌。
“梦浩翎,司凌云,公子楚(楚康一),南宫仕伦,裴子俊……”
沐离歌边看名单边读了出来,只不过当他读到“司凌云”三个字的时候,一双入鬓的斜眉不由微微拧起。
这位司家二少爷与五弟司乘风之间可是有着深仇大恨的,倘若让他也入东宫后院,只怕五弟那边……
沐离歌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只不过,他也知道这是纳兰蕴之的命令,自己至少面上是不能违抗的。
“书墨,你去旖霞园给司良侧传个口讯,就说本君要见他。璃香,你一会让人去把离太女寝殿最远的西翠院收拾出来,在这几人名分未定之前,先将他们安置在此处。”
“是,正君。”
书墨和璃香领命后随即弓身却行离去。
坐在书案前的沐离歌,但见他英气的剑眉微拧,双唇亦是轻抿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桌面,一双明眸悠悠地望着西翠院的方向,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此时的沐离歌,莫名有种领土被侵犯之感。接下去的东宫,只怕是不会太平了……
一刻钟后,正在旖霞园书房翻阅账册的司乘风,接到了沐离歌让璃香过来的传召。
在得知司凌云即将入东宫的消息后,司乘风的反应却出乎沐离歌预料的平静。
“此事乘风心里有数了,多谢大哥提醒。”司乘风朝沐离歌微微一笑,只是笑容里却满是苦涩。
“五弟,此事……可能是与本君有关。你……切莫要怪倾倾。皇命难违,倾倾她不能抗旨不遵。不过你放心,哪怕那司凌云入了东宫,这里……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待……”沐离歌面色微沉,出言宽慰道。
“太女殿下有她的难处,乘风自然是不会埋怨她。”
“你能这么想,本君就放心了。”
……
待司乘风从翎坤院出来回到旖霞园,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巳时四刻,旖霞园,司乘风寝室。
“绛衣、褚微,更衣!”
“是,司良侧。”
司乘风没有挑贵气奢华的宫装朝服,依旧是选了自己喜爱的那款月白云锦长袍。
巳时五刻,司乘风让绛衣和褚微带着膳食与他一同坐上了前往国子监的马车,并在午时之前抵达了国子监。
“当!当!当!”
午时,如同往常那般,国子监上午下学的铃声准时被敲响。
司乘风在国子监大门口等了约莫一盏茶左右的时间,花倾城就和无尘一起出来了,而且不出司乘风所料,他们的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司凌云。
“太女殿下,六弟。”
见花倾城和无尘出来,身着一袭月白锦衣的司乘风随即面露微笑,上前相迎。
“阿风~”
望着从东宫马车旁款款走来、笑得一脸和煦的白衣男子,听着他那十分官方的称呼,花倾城的心不由微微一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