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凤国,宝丰四年,三月初十。这一天对于花家来说意义非凡,因为这天是花倾国的三岁生日。
按照惯例,花容声和叶茂春妻夫会为他准备一碗长寿面和两个水煮蛋作为庆祝,但今年他们却选择带他去幽州城东郊外。
清晨的阳光柔和地洒在大地上,此时,草木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花容声和叶茂春已经带着花倾国从幽王府出发,一路向幽司江上游前行,最终抵达了当年公羊玉衡遇害的地点。
“公羊公子,叶大叔带着一家来看你了……”
叶茂春伫立在江畔,神色凝重。他一边烧着纸钱,一边望着波涛汹涌的江水,泪水情不自禁地滑落。他的声音充满了悲伤与怀念,仿佛要将多年来积压的情感全部倾诉出来。
而一旁的花容声则默默地摆放着供品,以一种庄重的方式祭奠他们的救命恩人。她的眼神悲悯忧伤,流露着对故人的深深敬意与怜惜。
年幼的花倾国默默将花容声和叶茂春的举动看在眼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他能感受到母父内心深处的悲痛和思念,也能体会到他们对前世自己的无尽感激之情。
不知不觉中,花倾国的眼眶湿润了,两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花倾城见状,心疼不已,赶忙来到弟弟面前蹲下,轻轻将他从冰冷的地面抱起,紧紧拥入怀中,温柔地亲了亲他那满面泪水的脸颊,柔声说道:“倾国,白夫子他.....他不仅是娘和爹的救命恩人,更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们永远都不可以忘记他!”
花倾国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伸出小手,紧紧搂住花倾城的脖子,把头轻靠在她的肩上,仿佛想把自己深深地埋进这个女人温暖的怀抱里。
尽管前世的所有苦痛都已经随风而逝,然而此刻的花倾国却依然感觉自己的心被深深触动着。
他深知,能这般肆无忌惮享受这个女人的拥抱和呵护,也就只有童年时候。因此,对于花倾城的偏爱,他倍感珍惜。
花倾国明亮的双眸渐渐盈满了泪水,他一脸认真地看着花倾城,轻声问道:“姐姐,等倾国长大了,你还会像现在这般疼爱倾国吗?”
花倾城抬手轻点了点花倾国的鼻尖,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轻声说道:“那当然了!就算咱们的小倾国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那也是姐姐最宝贝的弟弟!”
说到这里,花倾城面色微沉,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一脸严肃地直视着花倾国的眼睛,郑重承诺道:“若有人敢欺你,姐姐定剁他手;若有人敢伤你,姐姐必取他性命!”
花倾国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没想到花倾城竟然如此在意他,甚至不惜为他去双手沾满血腥。他感动得几乎要落泪,但还是强忍着泪水,轻轻地叫了一声:“姐姐……”
花倾城微微一笑,温柔地抚摸着花倾国的脸颊,安慰道:“放心吧,只要有姐姐在,哪怕你这辈子当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也没有关系。”
花倾国:……
花倾国虽然对花倾城的护短十分感动,但也忍不住为她担忧。毕竟,花倾城如今身为一国之君,倘若如此感情用事,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状似洞悉了花倾国的想法,花倾城微微勾唇一笑,“在其位则谋其政,姐姐既然答应了白夫子要爱民如子,当一个好皇帝,为百姓谋福祉,那就一定会做到。”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姐姐之所以执掌天下,为的不过是护住自己所爱和爱自己的人。倘若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姐姐要这滔天的权力又有何用?“
话落,花倾城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寒意。
花倾国被花倾城的言语震惊到了,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花倾城已经在他的小脸上亲了又亲。花倾国的双颊之上很快泛出了两朵可爱的红云,看起来软萌至极。
毕竟,他的灵魂可是公羊玉衡,被花倾城这般又抱又亲,他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与此同时,玉衡郡,太平县,临街的俊颜坊门口。
怜星正一脸歉意地向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赔礼道歉:“对不起,刘大哥,令嫒的医药费我会赔偿的!”他的声音轻柔,带着满满的歉意。
然而,那名拉着一个小女孩的彪悍男人却满脸怒容,不依不饶地呵斥道:“道歉、赔钱就完事了吗?你女儿小小年纪就不学好,都学会欺负人了!长大也是个祸害!我看应该让郡守大人把她抓起来关进大牢里!”
怜星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对着伫立一旁的女儿说道:“叶灵儿,快给人家道歉!”
可是,听到怜星的话之后,叶灵儿却指着那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小女孩,一脸气愤不已、倔强地反驳道:“爹爹,我不!明明是她先骂我有爹生没娘养,还说……还说爹爹你不过是个到处勾三搭四的下贱娼郎和狐狸精!”
叶灵儿说着说着,不由满面泪水。她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有娘亲,而她就没有。
每当叶灵儿问爹爹,娘亲在哪里的时候,爹爹都会说娘亲在保家卫国、守护莱凤国的百姓。
可是,当她问爹爹,娘亲具体在哪里的时候,爹爹却又沉默了……
此刻的叶灵儿,心里的委屈已经化作满面的泪水。只是,她那倔强的眼神,却透露着内心的不甘。
听到女儿的话,怜星浑身蓦地一僵,虽然他知道这纯粹是恶毒的骂人话语,但却无意中触及到了他的伤心往事。因为,他的确曾经是娼郎馆的头牌公子,可是那都早已经是尘封往事了。
思及此,怜星的如丝魅眼里闪过一丝冷咧,他语气不悦地说道:“刘大哥,令嫒和我们家灵儿一样,不过才两岁八个月大,断然是说不出此等污言秽语。怜星不知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般在孩子面前中伤怜星呢?”
听到怜星的话,刘强先是微微一怔,继而恼羞成怒地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一个年轻男子却抛头露面地开铺子做生意,这不是有伤风化是什么?还有,就你长的那个狐媚模样,一天到晚跟女人勾勾搭搭,这附近几条街的女人看到你都走不动道了,不是狐狸精变的,又是什么?”
围观的群众听到刘强的话,虽然知道这个杀猪匠家的夫郎只不过是嫉妒怜星貌美,而且颇有家财,但他们还是纷纷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怜星。
“呵呵……”怜星眸光淡扫了众人一眼,继而直视这刘强的眼睛,冷冷开口道:“按照你的逻辑,当今皇上的司贵君,他的店铺不仅遍布咱们莱凤国,就连东北方的冷月国、东边的昭阳国、南方的百越国和西边的香兰国都有他的分铺,那司贵君难不成也是有伤风化的狐狸精和娼郎?”
怜星的话语冰冷至极,犹如一把利剑直刺向刘强的心头,他不由咽了咽口水,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恼羞成怒道:“你你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可没有这么说!”
然而,怜星却直接无视刘强,侧头对站在叶灵儿身旁的小春命令道:“小春,去报官!”
“哦?是!公子!”小春恶狠狠地瞪了刘强一眼,继而便推开拥挤的人群,朝玉衡郡的郡衙跑去。
刘强见状,心中不由大骇,但他却不甘就此认输,于是,就上前直接扯着怜星的头发,两人随即扭打了起来。
“爹爹!”
叶灵儿见状,不由怒火中烧。毕竟跟刘强比起来,怜星清瘦,容易吃亏,遂也上前拼命用小手捶打着刘强。
围观群众纷纷起哄,让他们打个你死我活,而刘强的女儿胖妞则直接被吓哭了。
场面一度混乱。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阵士兵齐步走的声音。
骑着高头大马的凤采岚望着前方乌压压的人群,不由眉头微蹙,她侧头对身旁的副将吩咐道:“乔楚,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是,凤大将军!”乔楚应了一声,随即驱马向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