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乾坤殿,蔺如风与蔺沧溟站在瑟瑟的冷风中默然无语,蔺天琊刚刚的那句“朕还有多少日子可活?”生生的抽痛了两人的心,仅存的那么一点对他曾经的芥蒂,也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了。
身居高位多年,蔺沧溟能够理解身为皇帝所要面临的各种压力与困境,他直接害死了幻灵岛的第一继承人,幻灵岛若真的存了心的来报复天照,那么而今的天照或许已经被踩在脚底下了,也难怪他提心吊胆、防这个防那个的过了十几年,也难怪他会早早的立太子,也难怪他会如此的没有安全感,想来,他已经预示到了自己的结局。
如今想来,幻灵岛之所以存在世间千余年而不败,自然有他自己的一套制度,他们没有盲目的因为一个人,而让黎民百姓陷入战火中,仅凭这一点,蔺天琊就输了,他的小人之心度了幻灵岛之腹,能够走到今天,也算是因果报应。
可他,到底是将他养大的人,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与蔺天琊的推波助澜少不了关系,就算自己曾无数次面临生与死的抉择,可他终究还是挺过来了,而他这一次,恐怕再也没有可能看到他们兄弟齐心治理天照了,以他现如今的能力,能够再维持他两个月的生命,已经是极限。
“两个月啊,够了,两个月的时间,已足以让风儿坐稳了!”这是他们离开乾坤殿时,蔺天琊幽幽呢喃而出的话,那个时候的兄弟俩也是因他这句话,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伤感。
“明天开始,你的命运将彻底发生转变,风,这是你选择的路,希望你能将天照发扬光大。”蔺沧溟目光深邃的望着隐藏在黑暗中的宫阙重楼,脸上多了些凝重之色。
“在其位谋其政,这既然是我选择的路,就没有回头之说,你放心,我能挺得住今后所要面临的一切艰难险阻。”蔺如风虽然面色沉重,但好在胸有成竹,加之多年来练就的强大心理素质,就算没有他帮忙,他也能将天照完全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一点,蔺沧溟从未担心过,他担心的,是蔺如风的对手们,那些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们。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蔺如风冷冷的勾唇,似笑非笑:“我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不会给自己亦或者我的子孙埋下任何‘无法控制’的种子,但凡他们有这个心,我都不会放过,斩草要除根的道理,相信你清楚的很!”
尽管早有预料,但如今亲耳听到他这番话,蔺沧溟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比起蔺如风以一个局外人来看待事情来说,至始至终,他都是局内人,他口中的‘祸根’们是他的兄弟,即便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人,一想到将来这些人的命运,他下意识的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命,谁也无法改变的命!
——
蔺天琊早已准备好了新龙袍、皇冠以及登基礼上所需的必要的规制,当然,这些东西在蔺如风还没有出现之前,是属于蔺沧溟的,可惜的是,命运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但好在这两个人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人,谁做皇帝,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这也是蔺天琊唯一释怀的一件事。
一天的时间,几乎倾尽了皇宫所有的力量,终于在九月十八日凌晨之前,完成了所有一切看似简单实则意义深远的登基仪式。
登基的全过程蔺天琊都在旁观,与其说是旁观,倒不如说是压阵,因为他的出现,整个朝堂的形势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转变,他们清楚的意识到,蔺如风的名字从今天的这一刻开始,将会是整个天照的天!
登基礼上,蔺天琊被封为太上皇、杨艳萍封为太后,其余嫔妃均晋升为太妃,皇子中除了蔺沧溟从太子转变为摄政王之外,其余各王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就此,属于蔺天琊的【天穹】时期被彻底翻了过去,明年的一月一日起,天照将被改国号【鄢】,乃夏侯焰,焰的谐音字,可谓意义重大。
登基仪式出奇的顺利,午时之前圆满结束,但这仅是一项典礼的结束,还有诸多礼仪需要再接下来的日子一步一步去完成,没有这些仪式的见证,他的登基还算不上圆满,这是每一位新皇的必经之路,蔺如风登基礼的简单已经是无法弥补的遗憾,所以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都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一切都似乎太过平静了点,平静的让蔺沧溟的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不应该,他们不会就这样放弃的,一定,一定是在等机会,可这个能让他们豁出所有的机会在哪里呢?
祭天?难道是祭天仪式?
想到这个可能,蔺沧溟立即进宫找蔺如风商量对策,九月二十六日的祭天仪式,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错,他们要再此之前,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可惜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蔺沧海的狠辣与决绝,九月十八日登基,当天夜里,夜深人静的天京城内赫然上演一宗宗离奇的绑架案,涉案的大家族均为在朝官员的家属,这伙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夫人与孩子绑走后,还撂下写有他们把柄的信函,让这些人不得不按耐住心下的怒火,听从他们的指令,也因为此,蔺如风与蔺沧溟那里,并未得到丝毫的消息。
九月十九日天还未亮,天京城的城门上赫然吊了一圈大大小小的贵妇与孩子,而城门之上,蔺沧海一身戎甲,面色凛然的盯着天照皇宫的方向,扯出一抹冰凉刺骨的笑容:“蔺沧溟,蔺如风,今天,好戏才正式上演!”
一刻钟之后,当蔺沧溟骑马赶到的时候,天京城城门大门紧闭,四周围密密麻麻的弓箭手蓄势待发,城墙之上层峦叠起的人肉围墙,令他的瞳孔猛然一缩,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蔺沧海会以这样的形式来逼他们就范。
“太子爷,老臣求您了,救救我的妻儿吧,救救他们。”
“太子爷,老臣的妻子已经在几年前的相府命案中死了,臣可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求您,求您救救他,救救他,老臣这个官不做了,不做了成吗?用老臣的命换小儿一命,求太子,求太子!”
“太子爷,老臣这个官也不做了,只求妻女平安,只求妻女平安。”
……
蔺沧溟刚刚翻身下马,一大波朝廷命官从四面八方朝他涌过来,‘扑通通’全部跪倒在地,他大眼一扫,心下猛然一凛,这些官员赫然竟是在朝官员之中的中流砥柱,来自各个部门的首要人物均涉案在列,如今看到他们不顾形象的跪在这里哭天喊地,心下骤然一沉,尤其是,听到风声的整座京城正慢慢苏醒过来,倘若熬到那个时候,恐怕于他们来说,非常的不利。
尤其是,这些人还叫他太子爷,这于当今的圣上,那可是大大的不敬!
蔺沧海,他果然还是小瞧了他,居然不知不觉间收买了这么多的官员,再过一会儿就到了上朝的时间,如果这些官员堵在这里,那么今天不需要蔺沧海出手,已经彻彻底底的给蔺如风了一个下马威,当真是好算计!
蔺沧溟彼时的脸色已经冷的像冬日的寒冰,脑中千思百转寻找可以攻破这个难怪的办法。
“爷,急报!”就在这时,雷霆脸色难看的走上前,将一封密函递给了蔺沧溟,他快速的打开,一目十行看下去,眉眼如画的眼角眉梢渐渐透出一片清冷。
下一秒,手中的密函被他轻轻一握,即刻间化为粉末,随着干冷的秋风烟消云散。
他目光清扬,抬眸直视蔺沧海的眼睛,目光变得幽暗难测:“你果然可以配称之为对手,不可否认,这一招,你赢了,说吧,你的目的!”
蔺沧海一双阴鸷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眼底深处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很简单,退、位、让、贤!否则——
大不了鱼死网破!”
蔺沧溟眉眼未动,冷冷的看着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不需要你来提醒,既然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蔺沧海冷冷的看着他,眼底带着深不见底的寒光。
“你这是自掘坟墓,我劝你趁现在还来得及,速速住手,否则,等待你的将会是无法挽回的后果!”蔺沧溟的劝阻不但没有令他回心转意,反而让他越发的疯狂起来:“后果?本王根本就不需要后果,本王看的是眼前,只要眼前胜了,整个天照就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你疯了!”
“我的确是疯了,为了那个位置,你我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凭什么被他蔺如风捡了便宜?如果继承皇位的人是你,我就算再不甘,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可偏偏这个人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你说,你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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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在下午两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