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脚步一顿,转过头看向了慕卿歌。
慕卿歌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怎么了?母妃?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皇贵妃沉吟了片刻,才摇了摇头:“没有,你说的很对,太上皇已经不是皇帝了,我们虽然也还是他的嫔妃,但终归也还是有些事情不一样了。”
“在宫中围着一个人转得太久了,以后终于可以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了。”
皇贵妃勾起嘴角笑了:“习惯了之前那种日子,倒是突然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她说完,却又转过头朝着翠玉殿看了一眼,嘴角仍旧噙着若有若无的笑:“以前这些年,因为我没能生出一个儿子,我时常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如今才发现,没有生出一个儿子,兴许才是我最大的福分。”
慕卿歌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
她只装作没看见,只沉默地站在一旁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走吧,大晚上的,也别在这里吹风了,先回去吧。”
“太上皇是孩子的父亲,是敏贵人的丈夫,他都无动于衷,我又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伤心自责。”
慕卿歌与皇贵妃分了开,就瞧见走在前面的厉萧停了下来等着她。
慕卿歌快步走了上去,仍旧有些担忧:“今晚上这敏贵人上吊自杀,该不会那些个朝臣也会想方设法地怪罪到你身上吧?”
那多冤枉。
厉萧笑了一声:“看来,我家卿卿对我怼天怼地怼空气的脾气还不够了解啊?”
“我没理的时候都能颠倒是非黑白,怼得他们说不出话来。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是占理的。”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看谁敢来我面前找骂。”
慕卿歌被厉萧逗笑,这倒也是。
“你对自己的认识,倒还挺深刻的。”
“那是自然。”
两人回到了未央宫,重新躺回了床上,只是慕卿歌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想着厉萧明日一早还得要上早朝,已经尽可能的放轻了动静,却仍旧还是被厉萧发现了?
“怎么了?睡不着了?”
慕卿歌低低应了一声:“方才被这么闹腾一遭,已经睡不着了。”
听厉萧声音中也没有睡意,慕卿歌才低声道:“太上皇今夜的反应,陛下可看出端倪了?”
“没有。”厉萧摇了摇头:“从他的反应到他说的话,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慕卿歌点了点头,她也这么觉得。
“所以,兴许真的就是我们多想了吧?”
“兴许,他并未离开?也没有什么替身。”
厉萧抬起手来揉了揉慕卿歌的头发,没有说是与不是,只道:“无需执着于这个。”
“不管如今宫中的这一位,究竟是本人还是替身,我们该做的事情也都还得要做。”
“左右,我们做好充分的准备就是了。做两手准备,不管真相如何,都能有应对的办法,也就不会被杀个措手不及。”
慕卿歌嗯了一声,又道:“我觉得太上皇对皇贵妃也挺好的啊。”
“她虽然没有生下皇子,太上皇也已经让她做了皇贵妃,离皇后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没有儿子,却能够做到这一步,这在宫中也算得上是特例了。”
“你之前,是如何说服皇贵妃投靠你的?”
“就因为她没有皇子,以后没有依靠?”
“就因为你收买了她的父亲。”
可是在她看来,这两个理由,都并不是足够有力的理由啊。
慕卿歌仔细回忆了一下她与皇贵妃之间这些次的接触,愈发觉得皇贵妃在这其中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奇怪。
“我与皇贵妃接触这段时间,我总觉得她是一个矛盾的人。”
“若说她对太上皇完全不抱有幻想,也不对,她还期盼着太上皇的宠幸,想要为太上皇生下一个皇子。”
“可她又站在了你这边,替你在宫中打探消息,帮你。”
“但之前我送进宫中的香膏那些她也都在用,那些都是私房香,是可以帮她获宠的。但后来太上皇病重,我说太上皇的身体可能承受不住私房香带来的刺激,她又十分慌乱,立马换了,生害怕有人会怀疑到她身上来。”
“她的态度,似乎处处充满着矛盾。若她真心想要获宠,想要生下孩子,那她就不应该暗中接触你,帮你。若她真心想要帮你,那她就不应该接受我送入宫中的私房香啊。”
厉萧笑了一声:“所以,我家卿卿就因为烦恼这些事情,在这里辗转反侧的?”
他觉得慕卿歌这副模样实在是可爱得紧,声音中染上了几分笑意:“我知道了,卿卿烦恼这些,究其根本,其实也还是因为担心我是吧?”
“担心皇贵妃的态度蹊跷,担心我在其中受伤。”
慕卿歌翻了个白眼,虽然厉萧说的的确是对的,她的确是在担心他,可被他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也实在还是有些羞耻。
“我就是好奇而已。”
“啧。”厉萧轻啧一声,眼中笑意更浓:“我家卿卿总是口是心非,什么时候才能听卿卿老老实实的承认,承认是担心我关心我爱我呢?”
厉萧嘴里说着,却也并未想要真的让慕卿歌说出那些话。
“皇贵妃在宫中太多年了,见了不少的事情,她其实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包括太上皇,包括她爹,同样也包括你我。”
“她是想要生个儿子的,她此前从未料到太上皇会在禅让皇位之后,杀了自己其他所有的儿子,所以她觉得有个儿子,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个保障。”
“但她一直求而不得……”
“她并不是为我做事,事实上,她这碗水端的十分公平公正,她对谁都不愿意得罪。她只是偏向,宫中几位,没有母亲的皇子罢了。”
“然后在我们这几个,没有母亲扶持的皇子中,有所片选择而已。”
“别人摆脱她做什么,她能够帮得上忙的也会帮。”
“只是随着局势越来越明朗,她的选择,也就越来越明确而已。”
“谁也不愿意得罪,到头来,最终得势的人,也能够记得她三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