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歌心中疑惑,只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看向他:“爹爹?”
慕长云点了点头,眼中笑意却更甚:“挺有意思的。”
挺有意思的?什么意思?
慕长云却似乎不欲同她多解释什么,只摇了摇头:“没事,无妨。”
“萧青临要查,由着他查就是了。”
“陛下下的旨意,我如今待在这方寸之地,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反正我现在也已经想通了,有一日过一日吧,得过且过。”
“萧青临去文州,不算查案的时间,一来一回的,也须得要一个月左右,如此一来,至少这一两个月,我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啊,这是好事啊。”
慕长云的反应实在是不在她的预料之中,慕卿歌皱着眉头:“可是,万一萧青临……”
慕长云打断了慕卿歌的话:“萧青临即便是要公报私仇,要算计我,我也做不了什么,同样的,你也做不了什么。”
“既然我们都做不了什么,那还不如什么都不做,他也未必能够查出什么来。”
慕长云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太过诡异了。
慕卿歌在心里暗自想着,这样的态度,就好像,他已经知道,萧青临绝对查不出什么来一样。
但是不应该啊。
慕长云受贿的事情,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
即便是查不到线索,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萧青临想要定他的罪,实在是太容易了。
只需要随意做点线索,弄点证据,慕长云就只有一个死。
但慕长云一点也不害怕。
慕卿歌低着头,声音呐呐道:“都怪我,我什么也不能够帮爹爹。”
慕长云瞥了慕卿歌一眼:“你做得已经挺好了,毕竟,你只是个女子,这也怪不着你。”
他微微顿了顿,才问着:“你娘亲和你弟弟可好?”
慕卿歌心里怪异的感觉愈发厉害,自打慕长云和她娘亲和离之后,可是从未问起过她娘亲和弟弟的情况的。
“一切安好。”
“弟弟现在已经会翻身了,长得白白胖胖,性格也活泼可爱,挺爱笑的,也挺爱说话的,整天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慕长云点了点头:“行,都挺好就行。”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保护好你娘亲和你弟弟,以及照顾好自己,多和宁王培养培养感情,其他的,不必你忧心。”
慕卿歌暗自纳罕,只应了一声,从嬷嬷手中接过了食盒子:“方才来的时候路过醉仙楼,女儿顺便给爹爹点了一些菜带了一壶酒。”
“嗯,放着吧。”
慕卿歌应了一声:“见爹爹一切安好,女儿也就放心了,那女儿……先回去了。”
“嗯。”
慕卿歌离开了牢房,就看见厉萧站在马车旁等着。
“王爷怎么来了?”
“在府中没什么事,突然有点想你,就来接你了。”
慕卿歌心里装着事,也并未对厉萧的话有丝毫的表示,只径直爬上了马车。
“慕言静那里,一切按照我们计划的发展,慕言静被我刺激得气急败坏,今天晚上可以行事,她多半是会上当的。”
“但是,如果那人藏身在狱卒之中,恐怕得要早早想办法将所有狱卒都调开。”
厉萧托着下巴看着慕卿歌,轻轻应了一声:“好,知道了。”
慕卿歌便又接着道:“我也去见了慕长云,但我总觉得,慕长云的态度有些奇怪。”
“我跟他说,萧青临被皇帝派去了文州调查他受贿之事,他却说挺有意思的。”
“我说担心萧青临到时候公报私仇,因为他是我爹爹,而栽赃嫁祸他,将受贿的罪名死死的安在他身上,他却让我不必担心,说事已至此,活一日算一日,萧青临去查案,至少也得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说明他这一个多月至少是安全的。”
“之前他从未问起过我娘亲和弟弟,今日却突然问起,还叮嘱我好好照顾我娘亲和弟弟,多与你培养感情。”
“哦?”厉萧兴味顿起:“我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慕卿歌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咬了咬后槽牙:“你觉得他说的,哪一句比较有道理。”
“最后一句。”
她就知道。
刚刚最后一句,是慕长云让她多和他培养感情。
所以他觉得很有道理?
慕卿歌只觉得脑仁儿有些疼:“你再这么不正经,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慕卿歌抬起手来,做了个拧的动作。
厉萧笑了一声:“因为这些,所以你觉得慕长云不对劲?”
“是啊,十分的不对劲。”
厉萧点了点头:“你之前说,你尚且在慕府的时候,萧青临和慕长云的关系不错,时常秘密见面,慕长云暗中投靠了萧青临。”
“是。”慕卿歌应了一声,想了想才又道:“但是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我觉得,因为你我,萧青临也不可能再信慕长云。”
“而且现在慕长云在牢中,对萧青临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厉萧应了一声:“慕长云既然曾经投靠过萧青临,那么,他对萧青临的野心,对萧青临想要做什么,应该也是一清二楚的了。”
“既然一清二楚,我猜他应该是在听你说,是皇帝派遣萧青临前往文州之后,就想到了一些事情。”
“萧青临的势力在皇城,他的一切部署都在皇城。”
“而且萧青临最近这段时间,随着他年岁愈大,对皇位的野心几乎昭然若揭。在这个时候,皇帝将他调到文州,这代表着什么,你我知道,萧青临知道,朝中那些大臣也未必猜不到,你爹爹,兴许也能够猜到。”
“表面上,皇帝好像是派遣萧青临去查你爹受贿之事,但是你爹是户部尚书,萧青临是宰相,不管怎么算,这件事情也轮不到他去查。”
“而且,去了文州,离皇城远了,皇城中发生的事情,也就很难知道,很难把握机会,很难及时做出反应了。”
“这明面上是派遣他去查案,是重用,但实际上,却是因为忌惮,是防备,是将萧青临调离了自己的权力中心,是明晃晃的疏远和试探。”
“兴许,慕长云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