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论婚礼,气氛总是轻松而愉悦的。
南瑜就算心中丝丝不安,可也舍不得破坏这样来之不易的亲密相处。
汤怀瑾问起南瑜,“婚礼举行的话,对媒体肯定要有周全的应对。你家那方面,也要提前通知才好,如若不然,到时候让媒体报道出来,你家人才知道,会显得失礼。”
他这话说的很体贴客气,南瑜当然明白他的考量。
举行婚礼,最好的,就是男女双方的家人都在场,怀着感动与喜悦的心情,去祝福一对想要携手走过一生的新人。
南瑜垂下眼睛,她当然也想拥有那样的婚礼。
如果父母,实在无望莅临下场,那么舅舅........会不会是一个好的人选?
要是从前的心情,南瑜决不会想到南新安这个人,只因南新安长期在外,回来的时间短又突然,南瑜无法估量。也联系不到他。但是现在不同了,南新安就在沪上,而且跟从前那种隔几年回来跟南瑜吃顿饭的关系不同,最近一段时间,南瑜跟南新安碰面的非常频繁,一周大概有五天他们都要在一起讨论关于望江楼的一切,包括饮食、管理,甚至是装修等等的问题。
人的感情是相处出来的。
如果说,过去,南瑜对南新安的感情是来源于年幼时的熟悉,那么如今,这份关系就更添了一份依赖。
关于南新安以及望江楼,南瑜一直三缄其口。
过去的经历让她有了防备心理,想着总该为自己留些底牌,如果再一次遇上无路可走的境地。那么她还有舅舅,还有望江楼做靠山。
只是......这样的隐瞒,显然维持不下去了。
南瑜最终放弃了心中隐蔽心事的小心思,既然她已经决定要跟汤怀瑾重新开始,现在又要举行婚礼。那么最该做的就是沟通,南瑜抿抿唇,低声说:“我有个舅舅,跟我关系不错,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请他来?”
汤怀瑾眉梢一扬,“当然可以,小鱼儿,你的舅舅,也就是我舅舅。如果是你很敬重的长辈,那我就应该先面见一下,征求长辈的同意才行。”
他说的这样正式,南瑜反倒有些难为情。
汤怀瑾并没有因为南瑜从前没有说过而不高兴,反而低声跟南瑜说:“这事情怪我,咱们结婚的匆忙,我也没详细的问过你。上一次见你妈妈........气氛又不是很好,我以为......你家里没什么关系不错的长辈,所以就忽略了。小鱼儿,往后这样的事情,你要跟我说才好。”
他像是循循善诱的长者,在一点点的开启南瑜心中的枷锁。
滚在汤怀瑾的怀里,南瑜嘴角偷偷的弯起来。
尽管她并没有多少疼爱自己的长辈,但是如果汤怀瑾此时的态度,是对她家人这一方完全的蔑视或者忽略,她心里大概还是不好受的吧。
汤怀瑾抱住怀里的人,柔声问着,“跟你讲讲你的过去好不好?这样我就能让秘书安排婚庆他们设计些感人的桥段。”
从南瑜的角度看上去,汤怀瑾宽宽的颌骨,有凌有角,他是长相很刚毅的男人,不似罗亚恒那样病弱,更没有穆骞那样吊儿郎当的痞气。沉稳内敛的汤怀瑾,冰冷中带着一身的正气,这样的男人,该是冷然的,严肃的,但当这样的人,显露出丝丝温柔的时候,实在令人难以招架。
南瑜觉得自己今晚喝的那点酒全部上头了,阵阵的眩晕,她是真的醉了。
她的过去,没什么值得回忆的,至于婚礼上感人的桥段,更是不必,能跟汤怀瑾执手一生,她就已知足。
汤怀瑾原本还等着她说话,半晌没听到她的声音,低头去瞧,她脸上的魅惑简直能令人犯罪。
他当然不会做柳下惠。
低头就堵上她的唇,一点点的碾磨,唇齿间含糊的警告,“往后不准在外喝酒。”
南瑜低低笑,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一只手寻着他腰腹部的肌肉,往下探去........
汤怀瑾轻咬一口她圆润的小下巴,笑骂了声,“小坏蛋。”
南瑜笑声更大,娇俏不可方物。
汤怀瑾忍不住,抱着她一个翻身,将人牢牢压在沙发与自己的身体之间。
“别得意,有你求饶的时候。”
.........
“不要了呀......”南瑜嗓子都喊哑,他确实说到做到,让她不住的求饶还不愿放手。
汤怀瑾将人放在自己身上趴着,手指在她光洁的皮肤上游离,吹弹可破,嫩滑的像是上好的缎子。
最是情浓的时刻,他舍不得让她有半分离开的余地。
是不是从找上她,跟她毫不犹豫的领证那刻起,就注定了今天?
屈从于现实温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
........
暖意融融的一夜后,南瑜容光焕发的去公司上班。
不仅是南瑜,今天的宸帆,几乎每个人都是意气风发的。昨天罗亚恒再一次晋级,这算是大好事一件。更令大家愉快的,其实是穆骞的离开。
说来残酷,现实却正是如此。
穆骞进入宸帆就开始大动作裁员,这段时间,几乎一半的公司员工被穆骞解雇。这样的雷厉风行,自然闹的公司里人人自危,如今穆骞正式回归汤铭集团总部,对要靠着这份工作养家糊口的大部分员工来说,可真是大好事一件。
公司里愉快轻松的气氛并没有体现在欧芯身上。
欧芯今天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整个人都是灰调子的。
敲响南瑜办公室的门,欧芯在听到南瑜开口说了‘请进’之后,垂着头走了进去。
时隔一晚再一次相对,南瑜觉得自己的心态改变了很多。猛然听到欧芯对穆骞有心思,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行!两个人生活圈子差距太大,穆骞那人背景又很深,欧芯这样涉世未深春心萌动的姑娘,最是容易吃亏。
可转念想想,吃亏又如何呢?
感情从来都不是用吃亏、占便宜来评判对错的,在人生最灿烂的年纪,能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哪怕是得到遍体鳞伤的结局,恐怕也是一个人一生最好的回忆。
只是不等南瑜说出这番心里话,欧芯先一步开了口。
“南瑜,你说的对,是我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欧芯这话说出来,心底里的那种灰心丧气,甚至是绝望,都显露了出来。
面对欧芯这样对自己完全性的自我否定,南瑜是听不惯的,“欧芯,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你明明知道,你不比任何差。”
谁有又比谁差。
虽然昨晚欧芯说的那些话,让南瑜很刺心、伤感,但是那话又有什么问题呢?
欧芯并不比南瑜差,甚至不比任何差,她难道就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男人、爱情、幸福吗?
南瑜说出这句话,欧芯就像是点燃了心中的郁气,突然就爆发起来,难以自抑的吼,“那他为什么拒绝我?还要把话说的那样难听。他说我根本配不上他,让我别做白日梦了!”
这样的一句话说完,欧芯就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双腿,痛哭起来。
欧芯是土生土长的沪上人,身材娇小,有江南女子的身段玲珑,此时她这样蜷缩成一团瑟瑟啼哭,看起来简直让人承受不住她的悲伤。
南瑜震惊于穆骞竟然能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来。
但是冷静想,穆骞这样的做法,虽然绝情。却也有彻底斩断青丝的效用。
也许这就是穆骞说的,‘若不是看欧芯是南瑜的朋友,倒是可以跟她玩玩’的话所产生的必然结果。
如果穆骞不拒绝,不要说跟欧芯真的成为男女朋友,只要他跟欧芯暧昧那么一段时间,到那时,在分手,欧芯受到的伤害,也许比现在要更加严重。
南瑜跟着欧芯蹲下来。
伸手轻拍着欧芯的肩头,她不怎么会劝人,事实上。她的遭遇,能轮得上她去劝解别人的事情,是极少的。
难得遇上一次,南瑜才发现自己嘴巴舌拙。
只能这么陪着欧芯,陪着他哭,陪着她悲伤。
欧芯大哭过一阵,人渐渐的恢复理智,她从双腿间仰起头,用彻底红透了的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南瑜说:“我不会甘心的,他说我配不上他。那我就要变的更好,更优秀,直到可以配得上他为止。”
感情里的执拗,有时候就是这样意志坚定,却又毫无道理。
南瑜很想问欧芯一句,‘你到底喜欢穆骞什么?一场连开始都未曾的感情,何至于让你这样恋恋不舍.......’
可这话,南瑜依旧没有说出口。
又何必问呢,感情这事情,要是都能说得清了,那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南瑜能做的,就只有鼓励欧芯说:“好,我支持你,说不定等你变的更加优秀的时候,你就会看不上他了。”
欧芯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她站起来去南瑜办公室里的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番之后,很快就恢复到工作状态。
前后变幻之快速,让南瑜看着都叹为观止。
这也许就是爱情的力量?
........
穆骞回归汤铭集团,第一个要去报道的地方,当然是唐冠年这里。
唐冠年对穆骞的回归,表现的并没有多少的喜悦激动,好似这是一件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穆骞了解唐冠年,多余的话也不多说。只单纯的报告接下来的工作。
唐冠年高深莫测的表情从来如此,对穆骞,他沉声说:“只要商业地产这一块还在我们手里,任他人怎么折腾,都随他去。”
穆骞低头称,“是。”
汤铭集团虽然家大业大,但是旗下近年最挣钱的板块无疑是房地产这一块。
家用住宅价格飞涨,只是颓势已显。商业地产这部分,现在可算是集团内最大的肥肉,唐冠年在汤怀瑾回国之初,定下的规划。就是只要汤怀瑾不动唐冠年手下商业地产这一块。
其他的,都可以给汤怀瑾拿去。
只是.......唐冠年在今时今日说这话,跟汤怀瑾回国之初时说的,意义就大不同了。
当时的唐冠年,运筹帷幄,无论是公司各方面的相关准备上,还是在心理层面,对汤怀瑾都是轻敌了。
汤怀瑾回国之后,手段多变且大多一击命中。
显然汤怀瑾在国外的这段时间可没有闲着,对汤铭集团内部,甚至是对唐冠年这个人。唐怀瑾都是经过深入了解的。
如果是那时的唐冠年说这话,有种内心的轻松,小孩子过家家般的玩笑着说,只要汤怀瑾这个晚辈回来不参与公司的正事,其他的方面,他想怎么玩闹就怎么玩闹。
那么现在,唐冠年说这话,就有些银牙紧咬的意味儿了。
汤怀瑾步步紧逼,唐冠年手里的底牌,可不多了,
就算是一直被唐冠年紧握在手里的商业地产。现在汤怀瑾也不是完全没有涉及到。
就说冠名《未来星工厂》的汤铭广场,可不就是汤怀瑾跟海城的am集团合作的项目,年度最大的商业地产项目。
穆骞抬头观察入微的发现,唐冠年这般装长辈大度的耐心,恐怕所剩无几了。
如若不然,唐冠年不会急不可待的把他又弄回来。
.......
从唐冠年这里出来,穆骞就又去了汤怀瑾那里。
汤铭集团现在谁不知道公司是双巨头,谁也不敢,只重视一方,而忽略了另一方。
走到汤怀瑾办公的楼层,穆骞还没进执行董事办公室,就先看了场笑话。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胸前抱着文件夹,站在汤怀瑾的秘书面前,梗着脖子叫唤,“这是我做的第一份策划案,我一定要给我姐夫过目!”
秘书好声好气的劝,“罗小姐,你做的策划案,只需要让你的部门主管过目就可以,并不需要汤总审阅。”
“不行!”小丫头根本不听劝,“你让我进去,我姐夫说过他会亲自照顾我的。你现在这么对我,难道就不怕我姐夫解雇你吗?”
汤怀瑾的秘书此时已经看到了饶有兴致的穆骞,脸上的表情别提多难看,嘴里打着磕绊的说:“穆总,早上好。”
穆骞好奇问一句,“林奇呢?”
林奇是汤怀瑾身边最得力的秘书,是汤怀瑾从纽约带回来的人。
至于眼前的这位秘书,是汤铭集团在本地招聘,配给汤怀瑾的。
显然这位秘书并不得重用,要不然也不会被分配这种挡门的工作。那秘书被穆骞一问,支支吾吾的说:“林秘书还有事忙。”
穆骞才不过问两句,原本闹腾的小姑娘倒是来了精神。
“你是谁?”罗亚忆微微扬起脸,“你来找我姐夫什么事?”
“姐夫?”这个称呼倒是引起了穆骞的兴趣。
他问,“你是谁的妹妹?南瑜?你叫南什么?”
这问题理所当然,能叫汤怀瑾姐夫,可不就该是南瑜的妹妹。
只是罗亚忆虽然叫汤怀瑾姐夫,却并认为南瑜是她的姐姐,一副急于撇清的模样说:“谁姓南,我姓罗,罗亚忆!喂!你还没有说,你来找我姐夫干什么?我姐夫他很忙的,你快点走。”
“嘿。”穆骞讥笑了声。若是南瑜的妹妹,说不准他还能给个好脸,这会儿一说姓罗,那绝对就是罗亚恒那厮的妹妹没跑的了。穆骞就纳闷,“你们罗家是不是祖传烦人基因,怎么个顶个的都这么不招人喜欢!”
这话骂的可就深了。
恨不能连他们罗家的祖宗八代都囊括进去。
罗亚忆就算中文不怎么过关,但对于这样满含恶意的话,还是能听得出意思的。
小姑娘当场就炸开了锅,吼的声音犀利又尖锐,“你说谁基因不好?”
“谁问我,我说谁!”穆骞闲闲撂句话。
然后。穆骞就拨通的汤怀瑾的手机,张口就是,“你这地方还能不能行了,怎么什么东西都能攀到你门上来,狗仗人势就算了,关键这狗还不好看!”
罗亚忆气的脸红脖子粗,她从小受宠,被母亲保护的好好的。就算现在来汤铭集团实习,因为汤怀瑾的这层关系,人人都对她敬三分,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
说不过穆骞。罗亚忆就扭身对着秘书发脾气,“你是死人啊!就能这么看着他这样羞辱我!你给我等着,等我告诉我姐夫!”
她这话音刚落,林奇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毕恭毕敬的对着穆骞弓腰,“穆总来了?汤总在里面等着您呢。”
“那还有我呢?”罗亚忆对着林奇,倒是不敢大呼小叫了,刚才骂人太用力,此时说话有些气喘吁吁的。
林奇对罗亚忆的态度,就是完全的无视。
穆骞哼笑了一声,也懒得跟小姑娘多纠缠,阔步往汤怀瑾的办公室走。边走边说,“林秘书,大件的垃圾,还是今早扔掉的好。”
林奇无可奈何的笑。
汤怀瑾此时在跟南瑜通电话,这是他们现在的新习惯,送花的派送员离开后,汤怀瑾的电话第一时间就会过去。
南瑜就在一屋子的花里,跟汤怀瑾通话。
带着香氛味道的声音。
“我跟舅舅已经说了,他想先见见你。”
汤怀瑾笑,“好,你安排好时间,我提起准备准备。”
南瑜扭捏了下,“你准备什么啊?”
知道她是害羞,汤怀瑾就实话实说,“丑媳妇要见公婆,我怕你舅舅不喜欢我。”
“怎么会?”南瑜觉得南新安,不会不喜欢汤怀瑾。
他,那么好。
汤怀瑾听出她隐含的意思,笑的那叫一个舒心。
穆骞进门就看到汤怀瑾这种笑容,真是牙都要酸倒了去。
“我有公事,先挂了。”
“好。”
挂了电话之后,汤怀瑾的表情才又回到原本清冷严肃的样子,只是眼底的荡漾还是骗不了人的。
穆骞扭头看看窗外阴霾的天气,感叹着说:“这是春天要来了吗?”
汤怀瑾不接他这话,直接说:“你这次回来,我给你换个部门,你往后别做地产了,去做金融板块吧。”
穆骞当年大学的专业,就是金融。
后来做地产,完全是为了唐冠年的需要。
说起工作,穆骞郑重了几分,“我倒是没问题,就怕地产那边,不会愿意。”
地产是唐冠年的核心利益,从来都是交给他信得过的人,这其中自然要以穆骞为首当其中。
现在穆骞被调离地产板块,唐冠年怕是第一个不会同意。
想来也是好笑,就在刚才,唐冠年还在对穆骞说,地产这一块是重中之重,没想到转眼,汤怀瑾这边就已经准备好挖墙角了。
汤怀瑾胜券在握的模样,“你只说愿不愿意去,其他的事情,我会解决。”
穆骞摊手,“我服从上级指示。”
穆骞才不会轻易的掺合进权力斗争的混战,反正去哪里,他都能胜任。
穆骞好奇问一句,“外面那人真是你小姨子?南瑜知道有她这么一号人物吗?”
照穆骞对南瑜的了解,她恐怕是不能容忍家人这样耀武扬威的。就算是南瑜自己,这么久了,也不过是守着那一家快要倒闭的公司,半点汤怀瑾的光都不愿沾。
甚至不喜欢别人公开提起她跟汤怀瑾的关系。
对罗亚忆。
汤怀瑾有自己的打算,不在意的笑笑,“不需要她知道。这小姑娘我留着有用。不过今天,她既然惹怒了你,那就让她回去。”
穆骞对汤怀瑾的算无遗漏早有所悟,罗亚忆恐怕又是他算计中的一环。
无奈的是,他穆骞也友情参演了一把。
“早知道,我刚才就该再狠一点。”
汤怀瑾笑,穆骞这种彻底放开,不管不顾的性子,倒是他不具备的。
被勒令离职回家的罗亚忆,站在汤铭集团的大门外,给已经出国回家的南维安打电话,放声大哭,声泪俱下的控诉:“妈咪,你快点来呀!我姐夫不要我了!!我还被人指着鼻子骂了!!我好可怜,我该怎么办?!!”
南维安只是短暂离开,罗亚忆在这里,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放心离开。
这一次回去,其实是跟罗家那边的很多事情做个交接的。
现在听到罗亚忆这样痛哭流涕,她当然是一刻都等不得,放下手头的事情就往沪上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