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南瑜跟博晖的对话不过是见面礼,完全出于礼貌的应酬。
之后,汤怀瑾就请博晖坐下,说起了南瑜之前车祸的事情。
“查清楚了吗?”
博晖侧头看看南瑜,有些想让南瑜回避的意思在,汤怀瑾却说:“没关系,让她知道也好。”
这下子博晖才没有了后顾之忧,开口就抛下了重磅炸弹,“初步查明是买凶杀人。”
汤怀瑾听到这四个字,立刻就扭头去看南瑜。
南瑜果然不安的动了动身体。
这要让谁猛然听到自己之前经历的事情是被买凶杀人,心里都会不安起来。南瑜这些日子都习惯了,害怕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去抓汤怀瑾的手。
总要得到点安慰才好。
汤怀瑾握住她伸过来的手,似乎是想让她安心,轻轻的捏了两下,然后才又开口问博晖,“确定对方是什么人了吗?”
博晖摇摇头,“肇事的车辆还有司机都已经找到。我也是找了特殊渠道才拿到这份口供。他承认是在车祸前,收到了一笔钱,对方指明要他去取人性命。至于到底针对什么人,事前都没有告诉。他自己说,从他得到要撞谁的消息,到他具体实施,前后只用了两个小时。”
“国内的警方没有得到我的这份口供,他们打算以车祸的主要责任人的罪名起诉司机。”
当然,这里面还有很多细节的问题。
博晖说:“具体的经过我写了一份完整的资料,你可以看看。”
汤怀瑾习惯性的拧眉,“那你能了解到对方针对的人,是我还是她?”
这才是汤怀瑾最关心的问题。如果对方针对的是他。这一次南瑜出事,不过是一次误伤,那么他还能放心一点。
但如果相反,对方针对的就是南瑜。
那么他就要睡不安稳了。
博晖的判断是,“我认为对方应该是冲着汤太太来的。”
“你确定?”汤怀瑾整个人都绷紧了。
博晖分析道:“以他接到命令的时间来推断,那个时间点应该是汤太太走进靳氏大楼之后。也就是说,对方是完全可以看清楚车上坐的是什么人的。如果车子事发当天完全没有停过,这还可以说是对方不知道车内人是谁,贸然出手导致的意外。但是显然,汤太太是下车之后,对方才确定了作案的实施。也就是说,对方是确定车里坐的人是汤太太。”
汤怀瑾陷入沉默。
南瑜自己很疑惑。“有人杀我做什么?”
对于正常人来说,被人谋杀这件事情简直遥不可及,好端端的,杀她干什么呢。
博晖顿了一瞬,问南瑜说:“汤太太,不知道您有没有仇家,或者是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要有仇到对方恨不能杀她,南瑜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会如此残忍。
不过......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人总是想自保的。
南瑜扭头看看汤怀瑾,他察觉到,第一时间就给他肯定的答案,“你尽管说。”
“那个......蔚杉算一个吧。”
对南瑜有恶意的,最近这段时间,表现的最厉害的就是蔚杉了。
从南瑜跟汤怀瑾在一起的一开始,蔚杉就掺合其中,当初汤怀瑾受伤,蔚杉也很明确的说过她要向南瑜宣战。虽然南瑜没当回事,可双十一之前蔚杉公然的抢面料事件,还是彻底撕破了脸皮,让她们的对峙表面化。
想来想去,南瑜也只能说出这么一个人来。
为情杀人?如果真的是蔚杉,那这女人也未免太狠毒了些。
谁知道南瑜刚说出蔚杉的名字,汤怀瑾就第一时间的反对,“不可能是她。”
有些话说的时机很重要。汤怀瑾这么急切的在第一时间否定掉蔚杉的嫌疑,让南瑜很有些不舒服。她也没有说是确定,她只是说出了最近她身边对她敌意最大的人。
怎么到了汤怀瑾这里,都不问问蔚杉跟她之间发生了什么,直接就铁口直断的否定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她?”南瑜口气有些冲。
这一回,汤怀瑾没再出声了。不过他的脸色却更加的难看。
他不高兴,南瑜更生气。
两个人有些要吵起来的意思,博晖立马说:“我的调查里,在汤太抢救的时候,靳南风曾经在抢救室外狠狠的打过蔚杉一巴掌。”
他作调查的,当然是要方方面面都调查清楚。
南瑜出车祸之后第一时间是送到了公立的医院。公立医院的保密当然做的没有华盛那样严密,能得到蔚杉被打的讯息,并不难。
不过这个消息倒是出乎南瑜的意料之外,“你说靳南风他,打了人?”
靳南风其人看起来精明狡猾,但身上浓郁的绅士味道同样给人留下深刻记忆。能逼着靳南风动手打人,可见不是小事情。
而且,关于靳氏,南瑜心里还记挂着曾经救过她的靳北风。
自然要比其他多关注一些。
博晖撇了眼脸色愈发难看的汤怀瑾,实话实说道:“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据说打的不轻。”
不管南瑜的车祸到底幕后的主使是不是蔚杉,此时此刻听到蔚杉被打的消息,南瑜还是觉得心里解气。蔚杉那个人,实在不怎么讨人喜欢。
最最重要的是现在这个时机。
汤怀瑾刚还信誓旦旦的说不可能是蔚杉,这转眼就被靳南风打了脸。如果蔚杉跟南瑜的事情完全没有关系,那么靳南风为什么要打她?
莫名其妙吗?
南瑜望着汤怀瑾,目光如有实质。
汤怀瑾板着脸,到此时他还是坚持。“任何控诉都要有证据,在证据确凿之前,我们不能妄下定论。”
言下之意就是他还是不相信蔚杉是凶手。
其实到了这会儿,南瑜已经不在乎谁是凶手了,她在乎的是,汤怀瑾的态度。他宁可相信蔚杉。而不愿意相信她。
那种憋屈的不甘的甚至是不平衡的心情占据了南瑜的内心。
她愤愤的说:“等你找到证据,我已经死了。”
“南瑜!”汤怀瑾突然提高了声音,“不要胡说八道!这样的话,我不希望你在说出口!”
他真的冷下脸来教训人,威慑力自然是很大的。
南瑜被他吼的瞬间眼睛里就充了泪,从她出车祸醒来到现在,汤怀瑾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连个‘不’字都没说过的。
现在突然为了另外的女人吼她,她心里的这份难受,根本就形容不出。
尤其是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博晖目睹两人争执,其实他也觉得很难办,见南瑜马上就要哭出来,博晖说:“我会加紧调查,你们等我消息。”说完博晖就先走一步了,人家夫妻吵架,他站在中间,真的很尴尬。
南瑜垂着头,非常的懊恼。她自己鼓着劲儿想要站起来,总不能都跟汤怀瑾吵成这样了,她还要求着他来照顾她吧。
她腿上的伤不轻,目前腿上还打着钢板。
只要稍微动作不合适点,就会疼。
她才动,汤怀瑾就走上前。扶住她,他的音调还没有降下来,凶巴巴的说:“你乱动什么?!”
这次南瑜是真哭了。
委屈的不像话,她说:“我要回国,我要回家去。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我要回去!”
在这里。她就必须面对他,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需要他的照顾。没有他,她如废人一个。她不希望这样,她想要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可以说走就走的潇洒。
总好过现在这样,受了委屈还要忍着。不敢真的发泄出来。
汤怀瑾将她打横抱起来,看她哭的伤心,他有些气短。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能硬着心肠训她,“别以为哭就没事了!刚才你说的那都是什么话!死不死的能挂在嘴上说吗?还有什么叫你要回家?难道跟我在一起不叫家?”
人在伤心的时候,哪里还能听得进去这样的批评。
南瑜就是哭,已经什么话都不说出来了。
她车祸之后哭的次数明显比往常多了很多,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麻药过了,疼的哭。站不起来,害怕的哭。
每每她哭,汤怀瑾就跟身上被针扎了似的,浑身不自在,她要什么,他都恨不能给她弄了来。
可偏偏这一次,她哭的时候就重复一句话,“我要回家。”
汤怀瑾心里很明白,她说的这个‘家’其实跟汤宅没有关系,他工作忙的满世界飞的时候。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住在之前她自己租下来的那间小房子里。
她自己说是为了上班方便。
毕竟每天要来往于汤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他当然也明白,她的心里,并没有把汤宅当做家。
他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低头在她脸上小小的咬一口,“在查清楚凶手之前,你休想回去!”
南瑜哭的鼻头通红,却还是冷冷的哼,“查清凶手?我会信?”
他已经在心理上排除了蔚杉的可能性,而南瑜呢,因为汤怀瑾如此强烈的不加掩饰的庇护,几乎在心里就认定了这件事必定跟蔚杉脱不开关系。
让汤怀瑾查。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总是会为蔚杉洗脱嫌疑的。
这么一想,南瑜就哭的更凶了。
人总有很脆弱的时候,她出车祸,凶险自不必说,回头想想当时的情景。她都害怕的噩梦连连。今天又听到‘买凶杀人’这样可怕的论调,正常人都会害怕的夜不能寐吧。
就在这样惊恐万分的时刻,她战战兢兢的说出最近跟自己有过节的人。其实说出蔚杉的事情,南瑜还有些心虚的,生怕别人觉得她是诬蔑或者有私心什么的。
可汤怀瑾的态度,让南瑜所有的不确定都变成了愤怒。
她出车祸的时候。他在国外跟别的女人找回忆。车祸后,她连说出心中假设的凶手都成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这样的老公,要来干嘛?
南瑜愤怒之下,恨恨的说:“你既然那么喜欢她,那你去跟她过啊!我跟你离婚!没了你,我还能捡回一条命!”
她想,蔚杉绝不可能因为面料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杀人,要真的为了什么,那只有为了汤怀瑾了!
汤怀瑾被南瑜的胡搅蛮缠弄的心烦,可再怎么心中恼怒,这个时候,也知道不能在激怒她。他强迫自己软下语调,抱着她躺在床上轻哄,“你怎么就能扯到离婚上去?别胡说!我只是理性的分析,她一个女人,去哪里找那样不要自己命的亡命徒,我是怕我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放过了真的凶手。”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蔚杉辩解。
南瑜不说话了,彻底的沉默,连哭都没有了。
也许在平时南瑜还会用理性的思维、客观的判断等等的想法去分析汤怀瑾的话,可当时当刻,她就是陷在一种丈夫宁可相信别人,却不愿意相信她的深渊里。
根本走不出来。
哭累了,才昏睡过去。
至她睡着,双手都还是抵在汤怀瑾的胸口,不让他贴近她的身体。
南瑜是很真白的人,喜欢你,就不顾一切。不喜欢,就连睡梦中,都排斥。
她表现的那么明显,汤怀瑾如此敏感,又怎么会感受不到。
无奈的叹口气,小心的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卫生间去弄毛巾来给她敷眼睛,否则的话,明天她的眼睛又要肿起来。
到底还是忍不住心头的纠结,在卫生间里,汤怀瑾给博晖去了电话。
“你有几分把握凶手会是蔚杉?”
南瑜那么坚决,让他不由都动摇了几分,虽然话说的理智,心里也还是怀疑的。
博晖听汤怀瑾的口气,就知道他是被自己夫人给说服了。不过站在博晖的角度,还是实事求是的说:“目前来看,并没有确实的证据。”
就凭靳南风打过的那一巴掌,就要给蔚杉定罪,实在是太过草率。
汤怀瑾‘嗯’了声,很快又说,“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要是博晖在南瑜面前就说了这话,南瑜何至于哭成那样。
博晖在电话这头无语望天,跟一个伤成那样的女人,还讲什么道理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就得了,他疑惑道:“你到底是怎么结婚的?你这种人就该孤独终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