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瑜眼眶有些热,心里有很多的话要说,却又在这一刻,梗在心口。
曾以为自己很洒脱,可以放弃一切开始未来的生活,过去的二十多年太苦痛了。她什么都不想要了。但是此刻,穆骞的气味如朗朗的风袭来,让南瑜恍然明白。那些被她狠心舍弃,半点都不留情的过往,其实也不是全是糟糠。
某一时某一处的感动。她心里其实是记得的,是想念的。
南瑜艰涩的说:“你别怨我。”
知道自己是任性是自私,让外面很多人为她担心了。南瑜其实心里一直都是清楚的,可是人呐,有时候就是跨不过心中的那道坎,总想着逃避,也许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又往往在逃避之后,悔不当初。
穆骞放开南瑜,像是久别的兄长似得揉揉南瑜的头发,笑着说,“怎么会怨你,你活着就是最好的事。”
还有什么比活下去更好的。
穆骞其实能理解南瑜的纠结,换位思考,若他是南瑜,可能也想一辈子都躲起来。不在面对复杂的关系与纠葛。人能突破自己心中的恐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穆骞鼓励着南瑜,“别怕,总还有我,不会让你再一次陷入险境的。”
曾经穆骞相信汤怀瑾,认为汤怀瑾会保护南瑜,至少保证她的安全。但是很显然的,汤怀瑾没有珍惜这份信任。
南瑜差一点就死了。
无论这里面有多少的是是非非,汤怀瑾没有做到丈夫该做的保护义务,这总是没错的。
穆骞轻笑的背后,是沉沉的决心。
........
南瑜回到家里。
王心语坐在楼下陪着阿婆在看电视。嘻嘻笑笑的模样看起来无忧无虑。
南瑜有些看不懂她,可是当着邻居们的面,南瑜也问不出什么来。
“吃了吗?”王心语见到南瑜,如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模样。
南瑜摇摇头,她从靳南风的医院跑出来,就直接去了汤铭集团,哪里还记得吃饭。
王心语嘻嘻笑着,很开心的跟南瑜说:“我就知道,今天前面住的赵伯伯做了青团,我给你留了好几个哦。”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王心语拿了青团给南瑜吃。从前觉得很美味的东西,此时南瑜却有些难以下咽。她很认真的跟王心语说:“语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想出去做些什么,嗯,为了我儿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南瑜心里真有些不是滋味。
靳南风的事情,不知道王心语知道多少,但是靳北风跟王心语接触那么多,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现在她又要走,留下王心语一个,难免孤单。
所以南瑜想着让王心语跟她一起出去。无论是做什么,总有个伴。这一年多的时光,对南瑜来说是对外界最好的逃避,可她跟王心语的感情却也不是说说而已。
是真的亲如姐妹呢。
谁知道王心语却一笑,“这话靳北风也跟我说过。”
南瑜一愣。
要说靳南风说过要让王心语出去的话。南瑜是信的,可是靳北风........他好似并不愿意离开这里。
不过,南瑜想的更多些,说不准就是靳南风说的,只是王心语的心里。这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她不分什么人格分裂双重人格等等的想法,靳北风就只是靳北风。
这也就是靳夫人说的,南瑜是第一个横跨了靳南风与靳北风两个人格里的人物。
“那你......”南瑜问王心语。
既然对方都已经说过,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就凭着靳家的家世,王心语出去绝对不会差。之前王心语就说过离开这里她什么都不是,那只是指的在两性关系中。但是出去创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靳家还是能对王心语起到非常大的帮助的。
王心语说,“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我出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叹口气,王心语又说:“我在这里,你们就还有个退避的地方,要是我都走了,你们要到哪里去躲,去藏。”
南瑜听着话音,就知道王心语虽然没有参与到靳北风的双面性格当中去,但是对靳北风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因为了解,所有坚守。
这人世间总有千千万万种爱的方式。南瑜的爱,是离开。
王心语的爱,是困守。
她守在这里,无论外面山风海啸,天崩地裂,总还有个让靳北风可以往后躲的地方。
南瑜有些呆呆的。
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甚至不由自主的问出来,“这样值得吗?”
值得吗?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这样困守一生?
靳北风只是靳南风在发育过程中出现偏差,而分裂出来的一种人格。这种人格说不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消失,这简直比爱一个不可能的人还要来的虚无缥缈。
但是王心语,竟然就真的这样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什么值得不值得?”王心语轻笑着,脸上露出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沧桑笑容,“爱一个人如果真的去计较那么多,那就不是爱了。我觉得北风很好。他仗义热血,比那些虚情假意的人好很多。人一生能真真正正的爱一次,多么的难得,何必把爱情当成生意。”
哪里呢?
南瑜有些惭愧,就是做生意。王心语都是很不吝啬于付出的。
她从来就是跟南瑜完全不同的人。
南瑜想,若是她有王心语这样的心胸豁达,一路走来,很多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呢。
这种想法当然是没有如果的。
南瑜就是南瑜,她从来爱恨分明,自私却也顽强。王心语却不,她没有离开过这温暖的弄堂,虽清贫,却从不会令人觉得缺爱。
在弄堂里的最后一夜,王心语拿了好多瓶瓶罐罐的给南瑜。
“你出去后。这些好东西你就用不到了,我多给你装备些,免得到时候你没得用。”
南瑜心里酸酸的。
离别总是令人伤感。
南瑜强打精神,“怎么会用不到,我这一年用你的保养品用习惯了。我会时不时的回来找你,让你给我弄新的。”
就算离开,可是感情总还是在的,不可能真的一去不复返。
王心语却不这么想,她轻声说:“这弄堂里出去的人太多了。每一个人走的时候都说会经常回来,可是你看看,真的回来的人又有几个?”
就是那些阿婆伯伯的子女都极少回来,更何况是南瑜这样毫无血缘牵扯的人。
王心语说的很实在,“你的身份。我不问,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是我跟靳北风从海里救上来的一条鱼,现在鱼儿又回到海里去了。你在外面,回不来的话,我也不强求,只是若对方是靳北风,请你对他好一点。”
到底心里还是有爱的吧。
南瑜不知道该怎么跟王心语说靳北风的事。
如果说出真相,未免太过残忍,而且。就看王心语这样子,她未必不知道真相。
可是哪有怎么样呢?
对她来说,靳北风从来都只是靳北风。
这一夜,让南瑜对爱,有了全新的认识。不是南瑜从来接触到的,有来就要有往,爱情有时候是真的可以完全不求回报,只管付出的。
从前的她,对爱的认识,太少了。
.......
南瑜是一大清早离开的弄堂,天还微亮。
王心语说让南瑜早点走,别等到往日熟悉的阿公阿婆都出来。
这个弄堂里对离别,每个人都承受不起。
尤其是那些阿公阿婆,今日离别。就不知道来日还能否相见。
南瑜自己也很害怕那样的场面,所以,她早早的离开。晨雾中的弄堂看起来很有些不真实,就如同这一年的生活一样。对南瑜来说,好似就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
走出弄堂,南瑜还是止不住眼泪,哭了鼻子。
离开的每一步都很沉重,尽管她之前前方等待她的是孩子,是小熊。
可是伴随着小熊的。是对未来完全无法决断的恐惧。
面对汤怀瑾,面对唐冠年,想想这些人,南瑜就觉得脑子打结。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们,或者说。她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对待她。
害怕,是在所难免的。
南瑜眼泪婆娑,却在弄堂外,遇上了坐在轮椅上的靳北风。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看架势,有可能是在弄堂外等了一夜。
见到南瑜,劈头盖脸就骂,“那个伪君子让你走,你就真的走吗?你当时怎么不给他两巴掌?他算是什么东西!做的了我的主?”
靳北风没有再带他那五颜六色的假发,唯一能判断他到底是谁的,只能通过他的语调。
他现在这么说,当然是靳北风无疑了。
靳北风眯着眼睛看到南瑜手里拿着的包裹,很危险的问,“你打算去哪里?”
南瑜有些说不出。
她昨晚只是跟王心语说了有可能离开的心思。
没想到王心语直接说让她早上走,她有些骑虎难下,当然就只能早点走。
现在到底要去哪里,南瑜自己也还没有想好。
谁知道这时候遇上靳北风,这事情就变的更复杂。
南瑜竭力克制着情绪,跟靳北风说:“我.......我想我该是时候离开了。”
“不准!”靳北风要不是受了伤,恐怕此时就要跳起来,他大吼着,“把她给我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