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瑾虽领了孙权的命令,但却无法使真相大白,他知道继续追查下去也是无济于事,于是主动向孙权请罪。
诸葛瑾来到孙权的书房,对孙权说道:“主公,微臣无能,无法追查到真凶,还请主公责罚!”
孙权默然,心想此事当真蹊跷,连诸葛瑾这么聪明的人也没有办法查出真凶,凶手难道是鬼神不成?
“子瑜不必自责,想那纵火者鬼蜮伎俩,你追查不到,也是常事,既然如此,你也不消为此费神了。”
对于臣工,孙权向来大肚,诸葛瑾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能因为他追查不到凶手而责罚他。
“主公,微臣还有一言!”
虽得了主公谅解,但是诸葛瑾追查凶手这些日子也收获了一些端倪,他不吐不快。
“子瑜有什么话,请讲便是。”
诸葛瑾郑重说道:“主公,这纵火之人,办下此等大事,竟没留下丝毫的线索,可见此人神机妙算,乃乱世不可多得的人才!此种人才,若为我东吴所用,那真是如虎添翼,如若此人与东吴为敌,那无疑是东吴的一大隐患,还请主公多为留意。”
诸葛瑾言之凿凿,孙权知道他并非危言耸听,便将他所说的话记在心中。
诸葛瑾告辞离去,孙权出了书房,在行宫中漫步,不过诸葛瑾的话依旧在孙权的脑中萦绕。
妹妹孙仁与曹操的婚事迫在眉睫,虽出了一些岔子,但孙仁嫁给曹操这件事是改不了的。
就算纵火之事真是孙仁所为,不过从全局上看,这却是杯水车薪的做法。
想着想着,孙权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木下宫前,妹妹的寝宫就在眼前,孙权便径直走了进去。
自从那晚仁公主苦苦哀求,孙权视而不见之后,兄妹俩的关系疏远了许多,孙权也好些时日没有见自己的这位胞妹了,这一次,孙权想与妹妹谈谈。
婢女们见主公驾到,都非常吃惊,忙下跪行礼。
孙权也不理会她们,径直走进了孙仁的寝室中。
仁公主见兄长来了,颇为诧异,道:“不知兄长到木下宫来,是为了何事?”
孙仁说话冷嘲热讽,兄妹间,已经早没了以往那样的甜蜜,孙权颇为无奈,但为了江东百姓,他也只得如此。
孙权问道:“仁,你这些日子来过得可好?”
这位没心没肺的兄长,竟然还有脸来问自己过得可好?仁公主如火浇上油一般,勃然说道:“兄长,你还问我过得可好?我是你的妹妹,你竟然会为了自己的安宁日子,将我嫁给曹操!我冒雨跪下来求你,你却视而不见,若不是杨林为我撑伞,只怕我早就一命呜呼了!你倒好,将杨林杖责一顿,后来为了安抚他,给他当个小官,赐了一间破房子!
我万念俱灰,只能听杨林讲故事解愁,可是现在偏殿被烧了,杨林为了避嫌,都不敢见我了,这日子过得枯燥无味,还不如早些嫁予曹操,受老贼欺负,也比在柴桑受气的好!”
仁公主歇斯底里的说了一堆,孙权听在耳中,痛在心里。
他何尝不想孙仁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世事难料,为了东吴的社稷,为了江东的黎民百姓,身为东吴之主,孙权必须割舍亲情……
“仁,委屈你了。”
虽说孙权想说的话很多,但是说出来的,却只有短短的数句,如果换做平日,仁公主在听到孙权的这句话后,一定会哭出来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仁公主,早已有些麻木了。
孙权见仁公主面无表情,知道兄妹之间的隔阂再也无法修补,于是便言归正传,问道:“仁,偏殿的那把火,是你让人放的吗?”
孙权知道,整个柴桑城中,只有仁公主最希望偏殿里的嫁妆付之一炬,因此,仁公主的嫌疑最大,孙权自然不认为那把火是孙仁**所放,但她雇人纵火的可能性极大。
仁公主知道兄长在怀疑自己,但是对于放火一事,她实在难得去争辩。
“兄长如果认为是我放的,那么就当做是我放的罢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虽然仁公主主动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听在孙权的耳朵里,却显然有一种破罐破摔的感觉。
孙权自然认为以仁公主的能力,不可能触成如此大事,就算孙仁参与此事,那也不会是动手之人,她一定是雇佣了非常厉害的帮手!
孙权循循劝道:“仁,诸葛瑾对孤说,策划此事之人,对东吴包藏祸心,如若不把此人揪出来,只怕日后江东将永无宁日。你若真参与此事,请见策划之人的名字说出来,这不是为了孤自己,而是为了所有的江东百姓!”
孙权以江东的百姓为幌子,仁公主听得气恼,她自然知道整件事是杨林所策划的,而杨林的聪明,仁公主也看在眼中,只不过,仁公主是不可能向孙权泄露杨林的名字的,因为在她的眼中,杨林是唯一一个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的人,比起自己六亲不认的兄长,要重要得多!
“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认罪了还不成,你还要连带我的友人都要一同斩首吗?”
仁公主的话,有一些不可理喻了,孙权看得出来,仁公主在有意的维护某人。
“仁,如果你的背后,真有人在谋划的话,请一定将他的名字说出来,此人对于东吴,有百害而无一利!”
孙权苦苦劝说,但仁公主却早已发怒。
“兄长这么说,是想知道我的私交之人吧?实话对你说,我在柴桑没什么朋友,走得最近的人,就是从曲阿带来的一位说书先生,他的名字我也不必给兄长说了,兄长早已经知道了,只不过,兄长如果因为这个人讲故事讲得好就要砍他的脑袋的话,那么索性连我的脑袋也一并砍了!”
仁公主毫不避讳的道出了杨林来,而且在言语中,极力的维护杨林。
关于杨林此人,孙权自然是知道的,打从仁公主初来柴桑的时候,仁公主就曾在孙权面前提过杨林,说杨林的故事天马行空,有趣得紧!
仁公主从小舞刀弄枪,仰慕侠士,对于说书人所讲的英雄故事,自然会听得入迷,因此她与杨林走得近,倒也无可厚非,到后来,杨林为了给仁公主撑伞,罔顾东吴主公的命令,从这一点来看,这位说书人倒也并非只有嘴上功夫,他还有些情义。
杨林受了杖责之后,险些丧命,为了安抚他和仁公主,孙权便封了杨林的官职,并赐了宅子,不过自始至终,孙权对于只会耍嘴皮子的人不甚看重,因此在封了杨林官职后,他一次也没有召见。
既然是只会耍嘴皮子的说书先生,那么是断然不可能谋划出火烧偏殿的计划的,而为了心中的疑惑,而杀掉一位无辜的说书人,也并非明君所为……
“既然如此,仁,你好自为之吧!”
孙权知道,再怎么盘问仁公主,也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便摇摇头,离开了木下宫。
兄妹两人再一次不欢而散,仁公主目送孙权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一些酸楚。
“公主殿下,你哭了?”
身边的楚楚关切的询问,仁公主赶忙擦拭了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泪。
“哭了?我怎么会哭呢?”
自从孙权下令将自己嫁给曹操之后,仁公主便在心中暗暗发誓,从今以后,绝不为舍弃自己的人流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