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早,王娥就来了家里。
她怀里抱着个针线筐子,看样子是来串门的。
陈娇娇拿了个板凳给她“婶子坐。”
“这丫头。”王娥打量着她“越来越俊了。”
“没有吧。”她有些好笑,还是不自觉的摸了摸脸。
是比之前白了一点,但绝对跟俊沾不上边。
“当然俊了。”王娥嗔了她一眼“你娘可是村里最俊的了,别看小小长得好看,比你娘还差了些。”
“小小是好看,等长大了会更俊的。”
“你也俊,就是瘦。”王娥手上忙叨着,说“你爹娘要活着,你哪能这么辛苦。”
“还好。”她笑着岔开话题“婶子在做荷包?”
“是,这不闲了,也没事干,就做点,补贴一下家里。”
“婶子手艺真好。”
王娥也没谦虚,笑的一脸明媚“我娘手艺才叫好,我这还差点。”
“你想学不?婶子教你。”
“可以吗?”
“这有啥不可以的。”她嗔了一眼“婶子对你有啥可小气的。”
“那我改天买点针线,跟你学。”
“婶子家里有多余的,卖给你。”
“好。”她笑了。
王娥也笑了,眼珠子一转,就听她问“你二叔说,牛二给你家送了木头?”
“对。”她指了指院子里堆着的那些“那根是二叔和爷爷昨晚送来的,其余都是他拖过来的。”
“这牛二人还挺好,帮你们收谷子,还送木头,难怪吴春花最近老撒泼,合着气的。”
“吴春花最近又骂人了?”
“可不是,这牛家的活一直都是牛二在干,这牛二都十六了,早就该成亲了,吴春花心疼钱,一直没给牛二找,这男人哪有不找婆娘的,估计是怕花钱,吴春花和牛康年才想的破法子把牛二赶出来了。”
“这赶出来了,家里的活没人干了,你是没见那牛家人今年在地里的时候,盯着牛二给你家干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前几天,村里男人上山砍柴,说看到吴春花和牛康年一起。”
“这牛二砍了许多的柴,牛康年还以为牛二给他们家砍的,老早就回去了,谁想牛二把柴扛你家来了。”
“这吴春花整天阴阳怪气的,我之前还寻思谁惹她了,昨天你二叔回来说了之后,我就猜到是因为这事。”
“不是分家了吗?这牛家人还盯着牛二干什么?”
王娥凑近她,小声道“这牛二和牛家是签了断绝书的。”
“咱们这村里,何时有过这样的事啊。”
“断绝书?”
“还不是因为家里那点地,就那两亩荒地,当时里正都气的不轻,大骂牛康年和吴翠花不是人。”
“还是牛二当时答应了的,不过条件就是两家断绝关系,这牛康年和吴春花也是同意了的。”
“断绝书官家也认?”
“里正出了证明,说明了原由,日后真有点啥事,在官家那也是有说法的。”
“这种父母,不要也罢。”她听着都恼。
这完全是要钱不要儿。
“谁说不是呢,就是这牛二家没了地,生活都是问题,这下子更找不到婆娘了。”
“慢慢来,会好的。”
这年代的地都很值钱,一亩良田都得十几两。
而除去吃喝,一户农家,能攒下的,也就一两出头。
要不是原主的爹娘先后生病卖了家里的田,这原主家条件还是很好的。
“可不能这么想。”王娥白了她一眼“我们这农户,就得靠地吃饭,没地可不行,你可别糊涂。”
“知道了。”
见她听进去了,王娥这才安心了。
又唠起了其它家常“听说艳霞最近在相看婆家,好像还是隔壁村的,那人也是个没爹娘的,艳霞说要把你五叔带过去,那男的也同意了。”
“再不同意,怕是要嫁不出去了,都十九了,年纪也太大了点。”
考虑到原主马上十四了,陈娇娇就不想说话。
下一刻,王娥打量起了她“你也该抓紧了,就是你一嫁,平儿也没个人帮衬,太可怜了。”
“我不急。”
“你这丫头,现在不急,过两年急也没用了。”
“再说吧,至少要等平儿长大一些。”
最重要的,原主太小了,现代人的观念让她接受不了这么早就结婚。
王娥只当她有苦难言,也不说了。
牛二干活麻利,再加上陈志雄和陈振强的帮忙,一院子的木头几天就收拾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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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集,也分日子,大概是天冷了,人也闲了,去集市的也多了。
男男女女,还有不少小孩子。
牛二背着一大框子的柴火,见了她,问“去卖篮子?”
“是,平儿编的,拿去试试运气。”
“你去卖柴,好卖吗?”
“还行,柴火比较便宜,不少人还是愿意买的。”
“这一筐能卖多少钱?”
“四十文,卖不出去就便宜点,三十文左右。”
“那也不错了。”
他们赶的一般都是散集,散集和镇子离的不远,就山脚下到他们村的距离,但散集是个临时摊位,只需要交一文钱的摊位费,拿个牌子,就能卖东西。
这还是镇长想出来的办法,倒是解决了不少问题,也方便了他们这些农户。
赶集卖货的最怕比别人迟,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负责管理摊位的男人吆喝一声。
这散集算是正式开了。
牛二背着柴,还没放下,就被一个看打扮从镇子里来的老妇人叫住了。
“十文一捆。”他面无表情的说。
老妇人看了几眼,说“行,我都要了。”
牛二应了一声,把柴从框里拿出来,看着老妇人“你怎么拿?”
“帮我送到那个车上去。
她说的车,也是手推车,不过比农户家用的要小的多,大概是专门用来买菜等一些东西的。
牛二给提了过去,放到车上,顺便交了牌子。
等他重新回到摊子,就见陈娇娇摊位前站了个老太太对着框子挑挑捡捡的,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贵。
陈娇娇没理,看着她挑。
等挑好之后这才说“阿婆,这个价格已经比其它摊位便宜了。”
老提太太自然也问过了,还是抓着篮子说“再便宜两文。”
“阿婆,真不能便宜了,别人卖十二,我才卖十文,这都便宜两文了,你要是买两个,我再便宜你两文。”
“我买两个干什么?”
“装馒头,放晒干了的菜都行。”
“我就买一个,你便宜我两文。”
“真不行,要不你去其它摊位问问。”她别过脸,看向牛二“你这么快就卖完了?”
牛二点点头,“运气好。”
老太太见她是真不卖,这才骂骂咧咧的从钱袋子里掏出了十个铜板“你这还比其它家小呢。”
“旁边有大的,一个价。”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扭头走了。
收好钱,她无奈道“这赚十个铜板还得挨一顿呲。”
牛二笑了。
又等了一会,带来的十六个鸡蛋卖完了,但是篮子就只卖出去了两个。
“这东西是不好卖。”牛二说“别心急。”
“没急,其实我都没想过能卖出去的。”
王娥还在卖荷包和手绢,看着生意同样不好,她扬声喊道“婶子,帮我看一会,我去镇子里买点盐。”
“去吧。”王娥摆摆手。
镇子里街道两边都是卖东西的摊子,打理的整齐有序。
她直奔盐铺子。
“老板。”她小声的问“盐怎么卖的?”
“你要粗盐还是细盐?”
“粗盐。”
“粗盐五十文,细盐八十文。”
她知道贵,但没想过能这么贵。
“我要……”她摸了摸钱袋子,“二十文的粗盐。”
老板也爽快,麻利的秤好给了她。
离开盐店,她摸着手里的那点盐,心疼的要死。
等回到散集,走时的三个篮子一个都没卖,王娥正在招呼客人,她也就没打招呼,一直到临中午眼看实在没生意,她这才收拾了起来。
王娥掏出饼来递给她“今天这生意不好。”
“我带了。”她也掏出干粮袋来。
早上装的三个饼还没来得及吃,她刚要问牛二吃不吃,就见他也掏了一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