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不是在游戏里,而是这个游戏是线索,”丁有蓝拿过电脑上插着的另一个耳机递给她,“你一起来听听,我检查过三个死者的电脑,发现他们都经常上歪歪语音,这个游戏频道是三个人都经常蹲守的地方。”
“诶?还真的找到交叉点了?”费蓉有些不可思议,拖过一张办公椅推到丁有蓝旁边,坐下后戴上耳机,两个人都专注地盯着电脑页面。
说是游戏频道,其实就是玩一些这个歪歪软件开发的小游戏,也难为那么多人挤在一起玩。现在频道上在进行着的是限时答题,麦序上挂着一个红色的男生马甲,显然是作为主持人在调动气氛,新的一局正好开始了,丁有蓝将鼠标让给跃跃欲试的费蓉。
那个主持人的马甲叫“你听我说”,声音是个年轻的男人,好听的音线丝毫不被激烈的背/景音乐所掩盖,费蓉看了看题目,不是很难的样子,于是伴着好听的男声开始做题,限时为十五秒,答错了就出局,有一轮复活机会,每次公布答案之后系统还会根据答题速度列出前十名的人物表,一起玩的人还不少,费蓉自喻手速不慢,但在丁有蓝的友情援助下还是多数都徘徊在六、七名左右,她玩了一轮,就发现了症状所在。
“啊啊啊这个主持人干嘛误导人家啊!”费蓉死在了十三题,不服气地道,也难怪她抓狂了,那个“你听我说”的声音太好听了,念题的时候还会友情提示什么答案比较有道理……前提是他没有在误导大家!
频道的公屏上已经哀嚎一片,显然和费蓉一样被他带跑后而下意识选择了错误答案的人实在不少,有女孩子开麦又是抓狂又是撒娇地让“你听我说”不准误导大家,“你听我说”便笑了,带着点恶作剧的坏坏的感觉,说自己也是好心一片,主持人也是没答案的,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是正常的。
费蓉也经常混什么歪歪频道啊广播剧圈子啊,这个“你听我说”就跟很多二次元的男生一样卖萌卖节操,偶尔还懂撒个娇,加上他声音委实戳中人的萌点,大家简直是对他又爱又恨,然后又忍不住继续玩下去,只为那个“赢了的人可以惩罚主持人”的奖励,想好生让他讨个饶。
费蓉也被激起了好战之心,无视了丁有蓝,热血沸腾地戴着耳机再战,一轮一轮地死,然后一轮比一轮战意熊熊。
丁有蓝在一旁看得无奈,他刚才也是被那个“你听我说”激起了战意,要不是费蓉扑了他一把,他估计也能和费蓉现在这样玩个不亦乐乎――举棋不定的时候,有人在你耳边做选择,你总是轻易被迷惑。
祝孟天打完几个电话回来,见费蓉一派咬牙切齿又兴奋的样子,大惑不解,“你们找不到线索的话就去睡觉呗,玩一晚上游戏熬黑眼圈也不能博部长同情吧?”
丁有蓝取下耳机,无奈地指了指费蓉,“线索被蓉子玩着呢。”
祝孟天一瞧那页面,挑眉,“难道三个死者都爱玩答题游戏?”
“好像是,他们三个的歪歪账号都经常挂在这个游戏频道,是元老级会员了,这里好像是每天有个固定的时间在玩答题游戏,”丁有蓝道,“刚才我找一些老会员了解过,穆廿他们的马甲的确经常出现,玩得还不错。”
“这个游戏有什么特别的?”祝孟天戳了戳玩得正起兴的费蓉的脑门,被她瞪了一眼,“他们总不能是游戏成瘾把自己弄死了吧,又不是杀人游戏。”而且杀人游戏之类的,不是一般都是玩了之后去杀别人而不是杀自己的么?
丁有蓝有些苦恼,“这游戏挺有意思的,除了越玩越起劲之外,我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祝孟天将视线移到电脑上,“越玩越起劲……嗯,游戏这种东西,就是越玩越high,然后,越陷越深。”
第二天早上八点,还不到白班的部员们的上班时间,封容和林映空提着早餐抵达灵执法部总办公室的时候目光一扫,就看到休息区的沙发上躺尸了一大片,仔细一看,可不就是总办外勤组的那群糟心的组员么?
封容扬起眉毛,用手里的文件夹敲了敲沙发的后背,淡淡道:“都没回去睡么?”
不大的动静足以让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蹦了起来,祝孟天倒是老早就听到电梯门响了,这时睁大了一双浮肿的桃花眼,有气无力地道:“为部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丁有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力求自己的精神面貌能评个六十分,“昨晚找到点线索,熬得晚了一点,就没回去了。”事实上总办外勤组的组员是这个办公室的常驻人员。
封容却没问他们具体找到什么线索,而是看了看表,道:“给你们五分钟,把自己收拾好了就跟我出现场。”
“……啊?”费蓉正偷偷摸摸地把部长大人和林助手带来的面包拿一个塞进嘴巴里,闻言就差点把自己噎住了,“部长,出什么现场?”
封容见众人虽然满腹疑惑,但都已经快手快脚地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着头发,他很是满意,不过这点满意也抵消不了一大早接到出现场的通知的阴霾,林映空很自觉地替他答道:“十分钟前我接到报告,k交大又出了一单网线自杀案,灵外交部第一时间接管了案发现场,等我们过去看看。”
一边从办公桌里找出洗簌用品一边往洗手间冲的狄冰巧简直抓狂,“靠!又来!”
人最小不过最快速度洗完脸刷完牙的乘小呆从洗手间走过来,忧心忡忡地问道:“怎么又出事了?静白哥那边没事吧?”
封容揉了揉乘小呆的脑袋,“映空和静白联系过了,他没事。”
昨晚鄂静白在时光吧光明正大地和颜米交好,本来就存着一种引蛇出洞的意思,可是凶手为什么没有对他下手,反而又选择了另一个被害对象?还是说他们昨晚的猜测有哪里出现了差错?
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都是把洗漱速度练出来的,费蓉脸上还沾着水就奔出来,眨着大眼睛异常无辜:“部长,又挂掉了一个人,不关我们事吧!”
“……你们是凶手吗?”封容冷静地问。
“……”费蓉差点对天发誓,“部长,我们都是清白的!”
“……”封容默默看她一眼,然后低头看表,依旧冷静地道:“五分钟到了,出发。”
于是总办外勤组一众人浩浩荡荡进了电梯出了总部大厦,费蓉鬼鬼祟祟地躲在队伍后头拽祝孟天的衣袖,狐疑地问:“我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蠢事?”她怎么想怎么觉得部长大人刚才那一眼非常有让她思想有多远就滚多远但是实在不忍心说的深长意味在里面。
祝孟天也用一种莫测的幽幽的眼神飘了她一眼,然后叹息,痞子的形象瞬间化为忧郁花美男,喟叹道:“你也知道你干了一件蠢事啊……”
“……”费蓉弯着嘴咬着牙把祝大少爷一个过肩摔,精准地摔进总办外勤组标配的那辆小型客车驾驶座去了。
这个时间点是大学城正热闹的时候,学生们都赶着去上第一节课,三三两两,或精神抖擞或萎靡不振,总办外勤组的车子低调地一路开到了宿舍楼下,不过这次来的不是昨天去过的穆廿所在的女生宿舍,也不是男生宿舍,而是k交大的教职工宿舍楼。
出事的是一名老教授,老伴儿已经去世,儿女都在外面上学上班,如今便一个人孤身住在教职工宿舍里,也因为出事的是老师,发现尸体的教职人员比较镇定,所以灵外交部也很及时控制住了流言的传播,封容他们一行人进入宿舍楼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恐慌或者围观的人群,祝孟天往部长大人那边看了一眼,封容便对他打了个手势,祝孟天会意,揪上还在打蔫儿的费蓉往行政楼的方向去了。
上到二楼,便有几个穿着常服的人站在走廊上礼貌地拦住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学校人士,其中的高个儿负责人是熟人――灵外交部总部的014组组长鲍肃一见到他们便迎了上来。
“暗部长,林助手。”鲍肃是不怎么客套的那种人,和他们二人一一握过手之后就直接把他们往里面迎了,边走边道:“这次的死者叫韩建岸,是k交大历史专业的老资历教授。这两天暗部长带着你的人在这边查案,我们外交部也没敢放松,早上有老师发现尸体的时候我的组员正好在这附近,就没惊动人界的警方,直接把这件事接管下来了,这会儿还没谁进过案发现场,就等着暗部长你们过来。”
老教授住的单间在二楼最里边,他们走过去的时间正好够鲍肃将前言提要说了一遍,一个粗壮高大的男子站在和他一比实在单薄的房门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见鲍肃使了个眼色,他才回身解开自己下的禁制,退开两步供其他的人进出。
封容随手推开了房门,里面虽说是个单间,但是地方也不算小,一厨一卫,剩下的空间又当客厅又当卧室,摆着桌椅床凳,除此之外便是一架子大部头的纸质书了,琳琅满目的铺花了人的眼。
而那位鬓角已经花白的老教授穿着睡衣坐在窗边的书桌前,半个身子趴在老式的台式电脑的键盘上,强行拽下来的网线绕过他的双手,细细密密地缠在他的脖子上,勒出了紫黑色的如花般盛开的淤痕,老花镜似乎在挣扎中掉落在地,已经被踩出了蜘蛛网似的裂缝,半拉开的窗帘正好投进一道天光,砸在老教授死后被蚊虫骚扰的尸体上,他侧面正对着门,张着嘴,涣散着眼,恐惧,又带着不甘的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