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钧的话音既落,不见回声,炎炎夏日里,室内一阵寒风卷过,直接把人冻住了。
狄冰巧手上一抖,淬了火的针扎进了林映空的肉里,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保持着一张微笑的面孔,不过离他最近的狄冰巧毫无保留地感受到他浑身上下的紧绷之意,那是一种故作从容的掩饰。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封容身上,气氛沉默到了死寂的地步,九天宇几乎想一巴掌把邢钧从窗户拍出去,这个连林映空自己都不敢捅出来揭露的事实,他怎么就能说得这么轻巧?!
可是,邢钧说得轻巧,封容怔然一瞬之后,竟然答得也随意:“你都说映空是我助手,不喜欢我怎么做我助手?……冰巧你在做什么?”后半句陡然提高了一点音调,封容踏前几步拎开狄冰巧的手,不过那枚针已经陷进林映空手臂上的肉里了。
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再度被冻住――这会儿不应该发展到相爱或者相杀或者相爱相杀主线么,剧情这是神发展了?!
部长大人的表情很不满,围观的群众也很不满,狄冰巧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把针一拔,道:“部长我错了!”
“……继续缝。”封容无奈地道,看着林映空手上的那个小小的针孔,低声问他:“疼不疼?”
林映空看看针孔里迅速涌出聚集成圆珠状的血滴,再看看部长大人隐含关切却绝不躲闪的眼神,还是有些回不了神,维持着嘴角上扬三十度,机械道:“不疼。”
的确不疼,这会儿林映空哪还管得着伤口的事,他不止一次在脑子里演练过某一天表明心意之后部长大人会有的反应――他可能会很淡定地想了想,然后表示他需要深思熟虑一段时间;他可能会很生气地虎着脸,担心影响工作而把林映空调离他的助手的职位;他也可能会觉得无奈又意外,语重心长地和他分析两个人该不该在一起;找对时机一击即中的话他可能还会直接应承下来……但是现实情况是,部长大人直接就把这事当做玩笑忽略掉了!!!
林映空的心霎时间就一片哇凉哇凉的,封容可能因为他的受伤而无暇顾及这些突如其来的问题,可是林映空这会儿高兴不起来了,部长大人再关心他都好,能这么轻轻松松地把这个无视了代表什么?表示他压根就没把林助手放在伴侣的位置考虑过!
作为一个成年人,如果对一个人有好感的话多半会善意联想一下两人能不能适合对方,哪怕是开玩笑也会有点特别的反应,可封容的样子就跟做父亲的听到童言无忌的女儿说长大要嫁给自己一样自然,林映空简直能呕出一口血来,他是想成为部长大人的家人,但此家人和彼家人不一样啊!
还以为最近和封容亲密多了,没想到邢钧一句话就把两人的关系打回解放前,于是林映空悲愤了,悲愤之后就爆发了,爆发的形式就是闹别扭了――部长你走开!嘤嘤嘤嘤我不想跟你说话!
“……”封容默默看着狄冰巧缝好针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进房去了的自家助手,有点担心,“映空要换衣服么,他的手会不会有问题?”
在林映空一起身的时候就蹦开三尺的狄冰巧干笑,“要不部长你去帮林助手换衣服?刚缝好线,还没包扎,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
“嗯,你们先查这件事,我等下出来的时候希望能听到有用的线索。”封容看了看表,觉得这群属下还是能继续压榨的,就没有丝毫心理障碍地跟着林映空进房间了。
被邢钧和封容的对话冻住了的其他人直愣愣地目送着他,好半天才把解冻状态调出来,祝孟天摸了摸鼻子,道:“有的时候我还真的挺同情林助手的。”
被这突转剧情惊出一身汗的丁有蓝一脸感同身受,“部长不是只有一身功夫才要人命的。”
继续被九天宇用眼神千刀万剐的邢钧满是兴味道:“所以我猜对了?”出于对朋友的尊重,邢钧平时收集情报的时候会刻意避开封容他们的大部分**,至于灵安全局总部传的林映空喜欢部长大人的消息他也没在意,作为钢琴家的他算是半只脚在娱乐圈,对绯闻素来不感冒,加上以前的林映空怕惹封容不高兴,在外都会收敛言行,邢钧和他们见面的次数比较少,愣是这会儿才看出一些端倪。
费蓉就差没拽住邢钧的脖子晃啊晃了,“就算猜对了你也别说啊,大叔你想害我们又失业又丢了小命啊!”
邢钧笑了,“你们部长哪有那么可怕?”
总办外勤组组员们集体抱头,“可怕的是林助手!”围观了这场间接告白被拒绝的戏码,他们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邢钧一脸的同情,“你们被林助手追杀的时候记得离我远点。”话说回来,自己好像才是罪魁祸首哦……
鄂静白面无表情地道:“需要我提醒你们么,部长进去已经有五分钟了,再不开始的话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来不及查了。”
众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打算去帮林助手换衣服的封容敲门的时候没有听到回应,就直接拧开把手进去了,不过在房里没有看到人影,倒是浴室的玻璃门没关,还能听到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动静,封容一走过去便看到林映空正站在洗手台旁边想脱掉上衣,于是上前帮忙搭了把手。
林映空那口郁气还没消呢,见部长大人过来帮忙的时候没拒绝也没吭声,脸色有些暗沉。封容习惯了有他先打开话匣子,这会儿林映空不说话,封容有些不适应地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他是伤口疼得厉害才会拉下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
“打造那把哨子刀的人估计是拿它当阴损物事来使,上面附着的好几个咒阵都很伤人,你的伤口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封容看着他手上那道先扎进去又用刀横向拉拽的伤口,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再度问道:“疼不疼?”
比起刚才那种带着上司对下属的关切的语气,这会儿封容的字里句间都多了几分亲昵的担心,林映空一听就熄灭心头烧起的大半的火,一边吐槽自己没出息一边在想要不要坚持不和部长大人说话――坚持不到五分钟的话挫爆了!
妻奴是病,得治!
他一时不说话,封容也不以为然,把脱下来的上衣放进装脏衣服的篓子里,又见林映空带了一套衣物进来,便问:“裤子要换吗?手上能不能使劲?”
“……”林映空看他已经把手放在自己的皮带上了,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往镜子里一看,唔,表情裂了。
算了,他放弃治疗。
林映空把脑袋转回来,小心地诱哄道:“部长你帮我……”
封容完全没察觉到现下的场景有多么暧昧,他本来就是进来帮忙的,林映空说话的时候封容已经解开了他的皮带,将其抽了出来放在一边,眼睫毛顺着封容的动作而微微颤动,两个人此时的距离靠得很近,封容倾身放皮带的时候衣衫摩挲过林映空裸露的皮肤,吐息都落在上面,温热的感觉在那一小块地方引出酥麻的战栗,又迅速地向全身上下扩散而去,林映空脚下的阴影都像是见到猎物的兽一样欢腾欣悦地翻滚起伏。眼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就要去解开西裤的拉链了,林映空几乎是咬着牙握住封容的手,把他推出了浴室,再狠着心把几乎粘在他肌肤上的手收回来,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封容茫然看着在他面前合上的门,迟疑地敲了几下,“映空?”
寂静了好几秒,里面才传来男人略微古怪的嗓音:“……没事,我洗个澡就出来。”
封容了然地“哦”了一声,然后又更加犹豫地道:“你现在不适合碰水吧?”他话音刚落,里面就已经响起了热水器打开的水声,封容:“……”
浴室里。
他喵的自作孽不可活……林映空低头瞥了瞥自己被封容拉开一半的西裤拉链,然后又把伸手把从门缝里往外爬的影子揪回来,简直欲哭无泪。
他这本来是憋着一肚子火想跟部长大人讨福利的,可是这福利讨了一半就给推出去不算,还要自己动手灭火,这世道的君子o被迫的君子怎么活得那么艰难?!
封容进门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客厅里还没走的人都纳闷地看着他,祝孟天问:“部长怎么这么快出来了?”林助手的玻璃心被戳成筛子了,不应该正在拉着部长大人卖萌卖乖求安慰吗?
封容也有些纠结,“映空换衣服换到一半就说要洗澡了,冰巧去验尸了?打个电话问问她映空的伤口能不能碰水。”
祝孟天掏出手机,拨号,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问:“等等,我记得部长你是进去帮林助手换衣服的……”
“嗯,”封容拿起了茶几上那把刺伤林映空的哨子刀细细研究起来,心不在焉地道:“有什么问题吗?”
在场的男人:“……”总是被考验男人和禽兽之间的距离,有的时候真的没法儿不同情林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