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容和林映空是在酒店里吃完午饭之后,才接到留守在半山古堡的总办外勤组组员们的报告的。
电话直接打到了林映空的手机上,说了一会儿便挂了,林映空提到了陶幽镜和花七是的名字,脸色有些不太好的感觉,封容询问性地看了他一眼,林映空摇头,跟电话另一头的组员又说了几句才收线,不等封容发问,他便主动说:“花七是的情况又恶化了。”
“嗯?”封容的眉头抬了起来。
林映空想了想,道:“他们的意思应该是,花七是发现自己失忆了。”之前的花七是记忆的遗失混淆都是在他无意之中出现的症状,还有陶幽镜掩饰一下,所以他都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对劲,要是连陶幽镜都盖不住了,说明情况就已经不可收拾了。
封容听得心里一沉,“陶幽镜和花七是的情况居然都在这么短时间内恶化了,我有点担心……”
他没有说完,但是林映空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他也在想这个问题,思索着道:“我本来以为丛兰就是刻意撞上来的棋子,想看看陶幽镜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现在我担心陶幽镜和花七是在五年前一个被下毒一个被下暗示的时候就已经被‘原罪’组织的人掌控住了。”
这个掌控不是说陶幽镜和花七是他们被控制了,而是“原罪”组织的幕后黑手早就预料到他们今时今日就会出事,不然,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丛兰现身,J市展开“童话之夜”的活动,连“原罪”的教皇都出现了呢?!
“如果陶幽镜是他们的目标……”封容的指头在桌面上轻轻叩动着,“那他们想得到什么呢?陶幽镜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们需要的?”
“陶幽镜最值钱的应该就是他心理大师的名号了吧?”林映空回想着陶幽镜的资料,他并没有显赫的家世和惊人的异能力,他唯一传奇的就是他的心理学,“难道‘原罪‘想吸纳他进去?”
“如果是想让他加入‘原罪’,为什么没有人跟他提过这件事?难道他们早就知道陶幽镜不会加入,才会用这种迂回的手段来威胁他?他们是怎么确定的?会不会是陶幽镜拒绝过他们?”封容顺着林映空的思路想了一会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你打电话回去问问陶幽镜,五年前有没有人邀请过他加入什么组织,不一定是团队,读书会或者是什么会议都有可能,任何打着心理学名号的都去查一下。”
半山古堡里,陶幽镜正在盯着花七是吃午饭——刚才花七是连饭厅在哪里都不知道了,陶幽镜真怕他一转眼就丢了。
花七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饭,然后见陶幽镜在看着自己,他便把一块红烧排骨夹到了对方碗里,笑着说:“看我做什么,你最爱的排骨都要凉了,快吃。”
陶幽镜“嗯”了一声,脸色如常地夹起那块排骨放进嘴里,心里却像是轻飘飘的气球晃荡在半空里一样没有着落——爱吃红烧排骨的是花七是,不是他,他最讨厌红烧的食物……花七是的确还记得他,但是已经将和他有关的记忆都开始弄混了……
那么,会不会有一天花七是连他都忘了?陶幽镜想到这个的时候,感觉嘴里的那块排骨都变得像是石头一样,卡在他嘴里噎得他呼吸困难,他几乎想吐出来,但是一看到旁边看似镇定的花七是,他就强忍着咽了下去——不能慌,不能乱,连他都失去理智的话,花七是怎么办?!他连记忆都不全,他能怎么办?!
“镜子?”花七是喊了他一声,似乎发现他在发呆,“你在想什么?”
陶幽镜一瞬间就让自己恢复了平常的理智,很自然地接道:“我在想要不要喝碗汤。”
花七是立刻把他的汤碗挪走了,“吃饭中途不能喝,对胃不好,吃完之后再来喝。”
“嗯……”陶幽镜点头,然后看到花七是背后的饭厅入口探出一个脑袋来,然后对他比了几个口型,又比了几个手势,陶幽镜眉头一蹙,对花七是说:“厨房的冰箱里好像还有个拍黄瓜,这个天气吃正好,我去端出来。”
“……哦。”花七是顿了一下才点头,其实他现在感觉到自己的记忆不太对劲,尽管陶幽镜安抚他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他还是觉得整个人空落落的像是没有着陆点一样,看不到陶幽镜就会心慌,可他毕竟也是曾经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意识清醒的话不会让自己轻易表现出这副软弱的样子,所以陶幽镜这么说了,他也没有非要拉着对方不放。
陶幽镜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出去了,乘小呆和费蓉在饭厅外面等着,刚才跟陶幽镜比划嘴型和手势的就是费蓉,陶幽镜问他们:“暗儡让你们找我?”
还没开口的费蓉和乘小呆吓了一跳,可是又觉得他一猜就中也没什么奇怪的,费蓉只好把封容的意思转达给他,陶幽镜听罢,皱了皱眉头,“五年前……范围太广了,每年来找我加入或者挂名的心理学组织成堆成堆的,这几年还好,拒绝多了他们就来得少了,但是五六年前的时候是最多的。”那时候他刚帮灵安全局把心理测试班子弄好,正是名声更上一层的时候。
乘小呆提议道:“不如你想想哪些是让你印象深刻的?按照‘原罪’组织的行事作风,很可能和平常人不太一样,如果他们敢拉你进去杀人,肯定有他们觉得能吸引你的地方。”
费蓉也点头,“就找找那些让你觉得最变态的。”‘原罪’组织也的确是这几年里除却戮血盟之外,让总办外勤组众人觉得最变态的了,杀人不为钱不为权势不为力量,就为了一种心理快感,难道还不够恶心人吗?
“我好好想想吧……”陶幽镜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说是能让他印象深刻的人或者群体也不算少,也不知道心理学究竟是被人们歪曲了还是人们都不会用,总感觉从这个圈子里走出来的变态特别多……陶幽镜这么想着,又问;“你们确定‘原罪’针对小七和殷南笙……都是为了对付我?”
“不确定,”乘小呆很坦然地道,“只是一个设想,说实话,其实我们目前查到了很多‘原罪’组织成员的犯罪记录,前因后果都能追查得到,而当年殷南笙的死亡事件……如果不是你插手,这件事就很简单了,只是‘原罪’组织的又一桩命案,但是你插手了,是巧合的话还好,不是巧合的话……”
乘小呆只把话说了一半,但是陶幽镜理解他的意思,越是理解越是无奈,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到底算不算是花七是的灾难了,没有他,可能连殷南笙的死都不会发生,但也有可能殷南笙的死是意外,陶幽镜不出现,花七是就一辈子活在对殷南笙的遗憾中难以自拔……幸或不幸,这种事情能怎么分辨呢?
和费蓉、乘小呆分开之后,陶幽镜绕去厨房把冰箱里的拍黄瓜端回了饭厅里,其实他很少撒谎,只是说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但是人们去查的话就会发现那些事情都是真的,那么又怎么会算是谎言呢?只是他一般不会对花七是用这些小手段。
花七是看到他回来了也没问他为什么去厨房的时间好像有点久,只是在看到那盘拍黄瓜的时候说了句:“不是说去端鱼么,怎么拿了盘拍黄瓜回来?”
陶幽镜差点一失手把手里的盘子砸在了桌面上,但是他没空管这盘拍黄瓜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花七是——他前后离开只有不到十分钟而已,花七是的记忆已经乱到这种程度了吗?
J市市区,封容和林映空再一次来到了暖爱心理咨询室,他们昨天跟申龙约好今天来做第二次较为深度的心理辅导的。
暖爱心理咨询室和昨天也没什么差别,连前台小姐都还是那个前台小姐,看到他们的时候很热情地上前来打招呼,请他们暂时在等候区坐一会儿,说是申龙还没有到,封容和林映空看了一下时间,离他们预约的钟点还有十五分钟,看来申龙还挺忙的,不知道有没有跟望越和释山一在一起。
等候的过程中,封容装作低头打字,实际上是在屏幕上打出一些话和林映空在交流,用的都是总办外勤组组内的特定暗语,而林映空“说话”的话就用手指在他肩膀上轻轻敲击,敲出特定的频率来让封容翻译,以前他们在尊偶村俯身在神子和空聆身上的时候也是用这种方式交流的,看在外人眼里,就是封容在玩手机,林映空在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好像在安抚似的。
申龙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情形,他的眼眸闪烁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朝着封容和林映空走了过去,跟他们打了招呼,顺势邀请他们上三楼的咨询室,在上楼梯的时候,他似乎不经意地说了一声:“两位昨天是不是又吵架了?现在和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