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封容和陶幽镜他们都在怀疑望越的身份,但是望越的确用教皇的名义带着顶着花七是壳子的乔端华站到了高台上,向一众“原罪”成员们宣布了他小王子的身份,自然是再度引起了哗然一片,显然乔端华这个人在“原罪”组织内部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大部分人看着乔端华的眼神都是半信半疑的,似乎并不太相信教皇会有个学生,有些人想到这个学生还是跟着陶幽镜一起来的,表情就更加怪异了。
宴会厅里的人不少,倒是没有人认出乔端华现在占据的身体是花七是的,想来陶幽镜将他保护得很好,连总办外勤组最开始的时候都没有完全查清楚花七是的底细,所以众人都把他默认成就是乔端华本人,只有散落在各处的十二主教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不知道是针对望越还是针对乔端华的。
“另外,相信大家也已经和著名的心理大师陶幽镜陶先生见过面了吧。”高台上,和望越、乔端华站在一起的人是三先生,他是作为主持人这样的角色存在的,笑吟吟的模样显得格外讨人喜欢,但是他前一秒还是介绍乔端华,下一秒突然就把话锋转到了陶幽镜身上。
陶幽镜正在盯着高台边上的释山一分析他的行为特征,冷不丁的,三先生提到了他的名字,场内大部分人的目光也刷拉一下集中在他身上,陶幽镜挑了挑眉头,冷冷地把目光转到高台上。
三先生佯装没有注意到陶幽镜冰冷瘆人的视线,继续笑着道:“大家都清楚,今晚我们的主题是童话之夜,而我们的小王子也会向大家呈现属于他的童话世界……”此时那些“童话作品”们还没入场,所以三先生的言语之中并无太大的忌讳,众人顿时把目光落在乔端华身上,似乎有些好奇这位教皇的学生会带来什么样的“作品”,乔端华恢复了一些血色的脸色再次“噌”的就白了。
他已经意识到了三先生准备说什么,但是乔端华已经来不及阻拦对方了。
三先生对众人做了个“嘘”的噤声手势,把场内的喧哗压了下来,他笑着道:“我们的小王子颇得教皇的真传,而小王子的作品——就是我们的心理大师陶幽镜!”
“嘶!”众人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冷气。
陶幽镜是谁?是心理学圈子的神,是即使他们有胆量犯下无边罪恶也不敢去挑衅对方尊严的男人,但是三先生说陶幽镜是乔端华的“作品”?!
童话之夜的“作品”听起来是个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实际上是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作品”的意义在于这个人是完全被所属的“原罪”心理学家操纵并改造的,完全沉溺在他们编织的童话幻境里,饕餮、贪婪、懒惰、淫\/欲、傲慢、嫉妒,暴怒,这些人都在“原罪”心理学家的手下真正将人类的原罪用最梦幻的手段演绎出来……
虚荣的灰姑娘盼望富贵荣耀的生活,而坐上南瓜马车与王子共舞,白雪公主几乎被王后的毒苹果害死,她便让人将烧红的铁鞋子递到了王后面前,卖火柴的男人看到了一场美妙虚幻的刺激幻象,在火柴灭掉的时候含笑了却自己的性命,丑小鸭变成了美丽的天鹅,却在最得意最孤芳自赏的瞬间撕破蒙蔽她的白纱,将赤裸裸的丑陋呈现在她面前……这是童话,也是地狱,而“作品”的意义就在于他们将得到一场盛大而完美的童话,最终在或美妙或绝望之中坠入地狱。
他们身上带着人类的原罪。
而犯下七宗罪的人将永堕地狱。
陶幽镜明明是最轻易能将这些原罪看透的人,也是最了解人类欲望的人,可是他却陷进了乔端华编织的童话梦境里!
有谁愿意相信呢?但是事实似乎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了他们面前,他们几乎都能从同伴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惊愕的面容,像极了五官被歪曲的丑陋,仿佛他们自己都已经深深陷在了乔端华的童话地狱里。
原来是人就会有弱点,连被奉为心理学界之神的陶幽镜都不例外。
那么,陶幽镜的弱点是什么?他的童话……该有多么美妙,才能让他沉沦进去呢?
众人夹杂着好奇和惊异的眼神再度落在陶幽镜身上,仿佛在看一个被拉下神台的神明,惊疑不定之中又带着满满的恶意——当一座山无人可攀爬的时候,谁都觉得高不可攀,人人站在山面前都会产生一种本能的敬畏感,但是一旦有一个人成功了,那么这座山就变得不那么高高在上了,敬畏感就变成了征服感,每个人就试图攀爬到它的顶端,狠狠将他踩在脚下!
封容的眉头皱了起来,小声对宜令道:“待会儿一旦行动,先保护好陶幽镜!”
他都怀疑乔争炀不用邀请“鬣狗”出手,现场的这些“原罪”组织成员都能把陶幽镜整个人活生生给吞了!
乔端华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想出声,但是被望越不着痕迹地阻止了,释山一非常默契地上前来把乔端华拖走了,望越跟在后面,嘴角仍然噙着那种超脱凡尘的浅笑,状似平和,却好似并未将眼前所有人的七情六欲看在眼里,乔端华回头,看到望越的笑容,无端端地就打了个寒颤。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三先生并没有介绍乔端华为陶幽镜编织的童话世界是什么,把众人的胃口吊得高高的之后,就转而邀请其他的“原罪”组织成员带着他们的“作品”入场,正式展示给所有人看,并且相互交流,最后评选出一个手法最好、“作品”亦最佳的成员出来,就好像是学术作品争相攀比的场景似的,只是眼前的学术沾满了血淋淋的罪恶,让人看着就毛骨悚然。
在外面的丁有蓝早就带着监控组打破了明宵酒吧地下的信号屏蔽系统,和封容他们取得联系了,坐镇指挥中心的林映空已经连续三次询问了潜伏组的人是否确定了乔争炀的身份,但是他们都回答了否,林映空只能按捺下心里的不安,继续等待行动的时机。
他们也不是不能现在立刻行动,然后把这些人都包饺子了一个一个搜查的,但是行动的时候场面万一乱了,变数就大了,所谓擒贼先擒王,没有抓住乔争炀,他们的行动就等于失败了一大半!
一个乔争炀,足以再创造出另一个“原罪”组织。
地下宴会厅里,气氛已经从刚才的诡异渐渐变得热烈起来,随着一个又一个“作品”的展出,足以将那些“原罪”组织成员内心的兴奋点燃起来,他们就像是真正的学者一样,为那些精妙无穷的心理学手法而疯狂,对每一个被他们当做小老鼠实验的人有浓厚的兴趣,如果不论他们谈论的内容,这副场景还真的跟学术交流大会没什么区别。
乔端华毫无疑问成了其中最冒尖的一个,他之前从未在这些成员面前露面,却又给他们带来了最震撼的“作品”,无数人或直白或旁敲侧击着他对陶幽镜做了什么,眼神里是裸露到令人生恶的赞扬,好像他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似的,乔端华忍住那种想作呕的冲动,隔着人群看向陶幽镜,因为人太多而看得不太清晰,只有半张脸印到了他的视网膜里,乔端华仔细一辨,心里便是一冷——陶幽镜的脸上冷漠得毫无波动,这反而是他震怒的表现。
陶幽镜生气了?因为……他么?
再说陶幽镜这边,他震怒的原因倒不是在乔端华或者周围人的打量上面,而且因为眼前的丛兰——如果花七是真的死了,这个人绝对是害死他的凶手之一!
“师兄,你的眼神真可怕,”丛兰明明用着的是男人的身体,但是她掩唇时轻笑的声音和女人别无二致,“特别像是想吃掉我呢……”
她说得暧昧无比,陶幽镜却看着她,眼睛里连一点情绪都没有变幻,“光是你一个人,做不到那么高深的暗示……谁帮了你?你的主人乔争炀吗?”
陶幽镜蔑视得理所当然,丛兰眼神微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我们十年没见了,师兄,你不应该用吴下阿蒙的眼神来看我。”
陶幽镜缓慢地把她扫视了一圈,然后勾起嘴角,毫无笑意地道:“男不男女不女,我看你还不如昔日阿蒙。”
“!”丛兰瞬间脸色大变,连精致的浓妆都盖不住她难看的表情,“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陶幽镜淡淡地道:“你心知肚明,还需要我来重复?”
丛兰咬牙,“你……”
“滚,”陶幽镜不再看她,“让你的主人过来,你还没资格和我谈。”
丛兰瞬间连双眼都气红了,眼珠子里有激烈的火光迸溅开来,不过没等她发作,申龙忽然就插了进来,温声道:“丛兰,十一有问题请教你,不如你先过去看看?”
丛兰的怒气一顿,勉强压抑住对申龙点了点头,气势汹汹地转身就走了。
陶幽镜看了没看丛兰一眼,而是把目光落在了走到他面前的申龙身上——“原罪”组织的第八位主教,地位不算最高,但他驻守在J市,极有可能是“原罪”组织留在这里盯住陶幽镜的成员,只是陶幽镜近年来很少和人界的心理学圈子接触,所以从未见过申龙。
“久仰大名了,陶先生,”申龙对他伸出了手,明明比陶幽镜的年纪大,语气却无比谦卑,“教皇暂时抽不开身,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和在下聊几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