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不会出来的。”
“为什么?”陶幽镜说得太笃定了,封容下意识问道。
陶幽镜反倒一脸奇怪,“他都摆明了懒得搭理乔争炀,还有什么为什么?”
“……”封容觉得自己跟心理学家这种生物有点沟通障碍,“罗成说了他不打算理这件事?”
陶幽镜想了想,“他的态度是这样的。”
封容很虚心地请教:“他是什么态度?”
“懒得提起的态度呗,”陶幽镜不咸不淡地道,“他只是顺便出现在这里而已。”
“……”封容虽然没搞懂他和罗成是怎么交流的,但还是听懂了陶幽镜的意思,“你是说罗成不是专程为了乔争炀过来的?你能不能分析他是来J市做什么的?”
陶幽镜觉得有点无语,好像有读心术的人是那个扮成鬣狗的灵执法部部员,不是他吧?
“我只能说他肯定不是冲着乔争炀来的……唔,大概一半原因是冲着我来的吧。”罗成肯定不希望他被一个罗成自己都没放在眼里的叛徒干掉,所以就来提醒了一句……但乔争炀算计了他那么久,罗成可不一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偏偏他等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才冒出来装好人,可见也是准备看热闹的,陶幽镜一点儿都没打算感激他。
封容皱眉,难怪这次的事情虽然牵扯众多,却没有罗成带来的那种诡谲又血腥浪漫的感觉,只有他的影子不停地穿插在其中,但也只是影子而已,因为乔争炀不停地在追逐着试图让罗成承认他的能力。
“如果罗成不会出来,那么乔争炀会怎么做?”封容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陶幽镜的脸色微微阴沉下来,“如果他用小七的钥匙和神农泪要挟我,我会亲自把罗成揪出来。”
封容恍然大悟,乔争炀极有可能是准备了两套方案,一个是利用“原罪”组织和陶幽镜来引出罗成,另一个是干脆让陶幽镜来找人,也许他自己心里就很明白,以罗成对陶幽镜的重视以及陶幽镜对罗成的了解,总有一套方案是合适的。
而灵安全局和总办外勤组的介入就更让乔争炀开心了,陶幽镜的能力配合上灵安全局的人力,正好可以掘地三尺将罗成挖出来!
封容若有所思,“所以我们现在去找乔争炀?”花七是八成会在乔争炀手里……至于丛兰,当时申龙启动空间阵法的时候她似乎离得有点远,那么她现在被行动小组的人抓住了吗?
答案显然是,没有。
因为同样被传送到这个隐蔽空间里的宜令很倒霉地只是孤身一人,完全和部长大人失去了联络,而他不仅没保护好陶幽镜,还弄丢了部长,在宜令幻想林映空如何用十八层地狱的手段炮制他的时候,他一不小心就碰上了丛兰。
呃,而且这个丛兰的装扮有点豪放……
本来在宴会厅里的时候,丛兰是穿着一身洒金大摆凤尾裙的,但行动起来肯定不太方便,所以她把裙子的下摆全撕了,弄成了及膝裙的样式,高跟鞋也脱了,露出一双明显看得出是男人的脚,配合上那妖艳的妆容和高耸的胸部,违和感还真不是一般的严重,宜令本来听到动静的时候还在戒备,结果乍一看,差点就认不出这是谁了。
“鬣狗先生啊,”丛兰也看到他了,大概知道自己现在的装扮实在不适合扮女人了,也没再刻意做出女声,而是恢复了一种有些低沉但是很中性的声音,她打量了宜令一番,笑道:“还是称呼你为部员先生呢?主人说你像是暗部长,我倒是觉得你不太像。”
申龙和释山一和封容他们对峙的时候,丛兰并不在旁边,所以并不清楚“顾闻知”才是真正的灵执法部部长,但是也已经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鬣狗和“顾闻知”都是灵安全局的人,当然,其中还包括之前的“刘建贤”,对“顾闻知”动手的中年男人、寒露等,只是乔争炀表示不用太在意他们,所以十二主教都没有去深究,但没想到乔争炀居然是打算抛掉整个“原罪”组织,除了几个比较得乔争炀信任的主教之外,其他人都没来得及跑出来。
事实上也只有丛兰知道申龙就是乔争炀而已,大概是因为她全程参与了对付陶幽镜的计划,只不过丛兰也不知道释山一也是乔争炀,当时望越和释山一出现的时候,其他人都以为乔争炀又换了一张脸,而丛兰是以为申龙想隐藏身份,到了这会儿,她依旧不清楚其中内情,只知道乔争炀让她来这个空间帮忙,没等她找到乔争炀,就先碰上宜令了。
宜令一听丛兰的话,也不知道是该无语好还是该高兴自己这仇恨拉得杠杠的,拉到连“原罪”组织的人都以为他是部长大人了,只能无所谓地笑了一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马上就会落在我手里。”把丛兰抓回去给陶幽镜,说不定就能将功赎罪了!
丛兰看了他一眼,然后眼角眉梢就流露出了几分媚意,“落在你手里么……然后,你想对我做什么呢?”
“……”宜令的眉头猛地一皱。
丛兰慢悠悠地朝着他走过去,嫩白的脚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几乎让人忍不住想抱住她免得她着凉,她靠近了宜令,身上还有一股幽幽的兰花香飘了过来,像是最盛时期的兰花,糜烂又迷人,她的人格虽然装在一个男人的身躯里,但她将这副身体修饰得像是个完美的女人,一双柔软的手攀上了宜令的肩膀,半露的胸脯贴在了他的胳膊上,宜令抬手就想推开他,但是丛兰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撩人地勾了勾他的掌心,简直让人不忍心动手推开她,宜令果然也没有动弹了,眉头紧紧地皱着,似乎很是挣扎。
丛兰轻声一笑,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精致的面容上完全看出她是个男人的痕迹,殷红的唇微微一抿,便丰满得总让男人联想到某些事情,她压低声音道:“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类,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我会害怕的……”她整个人都轻轻地朝着宜令依偎过去,笑着道:“如果你怜香惜玉一些,做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说不定我就乖乖就范了呢。”
宜令似乎被她的话动摇了,眼神有些举棋不定地漂移了一下,丛兰已经知道他不是鬣狗了,那就肯定没有鬣狗的瞳术,所以放心大胆地和他对视,水润润的眼睛里又单纯又妩媚,简直能让最柳下惠的人都会动摇心境。
丛兰的手慢慢地攀上了宜令的胸口,贴在了他心脏的位置,缓慢地画着小圈,她微微仰起头,从下巴到脖颈形成一个极有诱惑力的弧度,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却让人觉得此时应该要给她一个轻柔的吻,宜令的眼神飘忽了片刻,迟疑地俯身下去……
“你们在做什么?”就在宜令和丛兰快要亲上的时候,寒露的声音突然如惊雷一般在他们耳边炸响,宜令条件反射地就把丛兰往外一推,大惊——寒露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然后寒露就一脸微妙地看着丛兰手心上夹着的锋利刀片以及宜令从指尖上伸出来的木头尖刺,默默地想他貌似误会了,这两个人不是在接吻,分明是在试图干掉对方……
丛兰的引诱再一次被寒露打断了,她非常生气,但是在看到宜令手上的木头尖刺之后就又生气又后怕了,“你没有中我的催眠?!”难道她的心理学天赋真的和陶幽镜差得那么远?!陶幽镜明明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她中招,但是她用尽手段,居然还搞不定一个小小的灵执法部部员!
宜令一脸尴尬地避开寒露微妙的眼神,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结果就听到了丛兰的话,他倒是有些意外,惊讶地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能被一个不男不女的人类诱惑到?”魔族的审美标准是很高的好吗!
丛兰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然后又恢复如常,只是脸上妩媚的笑容没有了,冷冷地道:“既然你不喜欢更舒服的死法,那就只能和你的同伴一起死得凄惨了。”
她从自己的大腿上摸出一把手枪,上面刻着繁复的阵法的纹路,显然不是对付普通人类的手段,宜令一看到手枪上的阵法时就在心里大骂一声——到底是哪个想钱想疯了的家伙把这种危险又昂贵到天价的武器随便在黑市里流传出去的?这玩意儿能一枪轰掉一个b级异能力者好吗!
宜令忌惮地拉着跑到他身边来的寒露往后退,试图拖延时间道:“你真的打算开枪?你知道这把手枪的威力吗?你开了枪,就算打死了我们,塌下来的建筑也会把你活埋了……”
说着说着,宜令突然发现不对劲,因为他在往后退,寒露却很轻松地反拽着他不让他动弹了,没等他给对方使眼色,寒露就眨眨眼睛,一脸天真地问道:“你想要杀了她吗?那我帮你好了。”
宜令和丛兰都是一愣。
就在寒露和宜令跟丛兰杠上的时候,封容和坚持要带伤出来找花七是的陶幽镜遇到了望越。
对,只有一个望越,申龙和释山一这两个乔争炀都不在,而且这个望越是昏迷的。
陶幽镜检查了一下,道:“被催眠了,短时间内醒不来。”可能是乔争炀觉得带着他累赘,就顺手把他放在这里了。
然后陶幽镜就在望越的脸上摸索了片刻,他对这张罗成的脸实在是反感的不得了,摸了片刻之后就找到了真脸与面具的接口,他撕下一片薄薄的脸皮,露出了一张和望越原先的容貌完全不同的面孔,但也是那种仙气十足又古韵俊美的长相,眉目之间有几分和罗成相似,只是神不似。
陶幽镜仔细看了两眼,愣住,“他是……”
封容有些意外,“你认识他?”
“见过,”陶幽镜啧了一声,“算是心理学爱好者,以前也不叫望越吧,我不记得他名字了,他一直试图把心理学融入到宗教里面,劝人心平气和地生活,虽然不能算是圣母,但总体来说是个好人,做事很有一套,还跟我请教过怎么样更好地教化教众,不过后来失踪了,我以为他是碰了壁歇了心思了。”
封容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也就是说归蒲教真的是他创立的,本意是好的?”
“可能是吧,我看过归蒲教的教义,没问题大问题,可能乔争炀只是帮他换了一张脸而已……”陶幽镜回想了一下,“当时我就没觉得他像罗成,现在仔细看看倒是看出来了,可能乔争炀就是盯上了他的这张脸,拿他当替身,没打算真的对他做什么,望越望越,望能超越,大概他对想把罗成踩在脚下想得要疯了。”
封容一脸微妙,“也未必没有做什么……”他停顿了一下,“乔争炀喜欢罗成?”
陶幽镜也忍不住嘴角一抽,“谁知道呢,喜欢罗成那种变态就是灾难好么……”果然变态都是喜欢变态的,“不过也可能是移情作用,你要是疯狂地执念着要得到一个人的承认,你也会爱上他的,我觉得你应该挺能感同身受。”
“……”被他往心口捅了一刀的封容无法反驳,他当初的确是很想得到百里梦鄢的承认,承认他厉害也好,承认他配得上他也好,反正就是一个执念,发展到最后,整个人都疯魔了。
封容不打算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便道:“那要把望越弄醒吗?他或许知道点什么?”
“没用,”陶幽镜检查了一下望越的瞳孔,然后皱眉道,“他被下了和丛兰差不多的暗示,需要时间,我们不够时间。”
时间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封容看向前方的岔路,问:“所以我们应该走哪里?”
陶幽镜沉默了片刻,“左边吧,望越的左手贴在了心口……乔争炀在通知我,花七是在他手里。”
要是不过去,他就亲手挖走他的心脏。
而花七是,就是住在他心口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