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设置陷阱埋伏鄂明秋,总办外勤组倒也没想过真的能把他彻底弄死,只是想引他出来,探探他的底,再看看鄂明秋到底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套出鄂怜卿的残魂居然被鄂明秋养了千年的事情,这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在灵异学界里,除非是特定的死因,不然大部分种族在死后都是不入轮回道的,而是直接消散于天地,因为他们是借助天地的灵力在修行,也算是从何处来就归于何处了,这也是天地自然能维持平衡的重要原因之一。
僵尸一族最致命的死法就是被火烧,基本上烧完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鄂怜卿当初被处于火刑,可以说是魂魄会当场消散,再也不能轮回转世。
不过可能是当时鄂怜卿还处于初期转化的阶段,半人半僵尸的,加上鄂明秋用了一些诡异的秘法,才保留了一星半点的残魂。
但是按照总办外勤组这么多年出任务的经验,这样的残魂在收集的过程中,多半会吸收了别的残魂碎片,说白了,鄂明秋养回来的魂魄不完全算是鄂怜卿,只能算是鄂怜卿的一部分,只是鄂明秋为人和鄂静白一样偏执,估计也不会承认的。
而养魂的过程非常艰难,付出的代价庞大无比,成功的概率也很低,封容当时觉得可能是鄂明秋为了刺激鄂静白才这么说的,林映空却说地府那边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可以证明鄂怜卿可能真的是以灭世魔星的命格轮回转世了。
所谓灭世魔星,倒也不是说真的一出生就能预示着要灭世了,这就跟天煞孤星似的,就是一个单纯的命格,说明她有这个倾向会成为人喊人杀的大魔头。
不过呢,命都是自己活出来的,以天煞孤星降世的人数不胜数,最后安享晚年的也有不少,灭世魔星见得不多,可是真正能把世界玩得一团糟的就更不多了,毕竟这样命格的人就代表了命途多舛,中途夭折才是他们最常经历的命运。
如果没有夭折,而这个人又真的存在报复世界的心态……那的确就是个灾难了。
所以当时鄂静白才会那么激动疯狂,在他看来,鄂怜卿就算屠杀了一整个村子,也曾经犯下大错,但是鄂怜卿本性也是善良的,鄂静白会亲手处决她,可也不会否认她的良心,假如鄂怜卿真的变成了灭世魔星,她肯定会活得很痛苦。
不说那些,光是在养魂的过程中受的苦就已经足够让鄂怜卿吃不消了,鄂明秋刻意以杀养魂,让鄂怜卿的魂魄重生而为魔,本来就是逆天行事,鄂怜卿恐怕是在这一千年里都在懵懵懂懂地被折磨着。
无论如何,鄂静白都喜欢她的死亡是平静安宁的。
就算是深爱着她的鄂明秋,也不应该打扰鄂怜卿死后的平静。
“我大伯那边已经筛选出了几个可疑的家庭,”林映空把一份名单交给封容,“时间跨度应该是在一到五年之内,这些家庭里的小孩在出生之后,都出现了一些符合灭世魔星降世的现象,其中有三个目前都在福利院里,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封容觉得好像找得太轻松了,“确定不是鄂明秋的障眼法?”
“我也怀疑过,不过……”林映空的表情变得很复杂,“鄂明秋把这个消息告诉静白,静白肯定就会亲自去看的,按照他以往的性格,说不定静白会……”
——会亲手杀了还在幼年期的灭世魔星,只为了阻止可能会出现的灾难。
不是林映空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鄂静白的做法,而是他的的确确做过一模一样的事情。
听起来好像是鄂静白在干坏事,但是他又真的是在为正义而战,也正因为这样偏执的做法,鄂静白才会在善与恶之间迷失了方向,造成了今天的困局。
维持正义并没有错,但也许错的是维持的方式。
封容也明白林映空的意思,“要找出真正的鄂怜卿,还是要静白出面。”
林映空提议道:“我们把人带回来,亲自看着她们,然后再让静白去分辩谁是他妹妹?”
这样的做法基本上等同于是在防着鄂静白了。
封容却是摇了头,“再等等吧,总不能真的被鄂明秋牵着走。”
而且经过了这一遭……也许鄂静白已经能够想通一些事情了。
坚持是一件好事,但是在发现此路不通的时候还在死磕,那就容易好心办坏事了,封容很欣赏鄂静白爱憎分明的性情,但是也正因为欣赏,所以他不希望对方真的因为撞到头破血流而陨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封容和林映空在商量鄂静白的事情,鄂静白则是在总部大厦想休息室里待着。
封容给他的禁足令还没有取消,所以鄂静白暂时也不能离开这里。
颜米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还去弄了热毛巾来给他微红的眼睛热敷。
鄂静白将热毛巾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在黑暗的世界里听着颜米的呼吸声,心跳声,甚至是血液流动的声音。
这些过于灵敏的感觉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他不再是一个人类了,甚至不是一个普通的异能力者,他是一只旱魃,全力施为之下能让千里赤旱焦土连绵的旱魃。
以血为生的不死族,人们眼中受到诅咒的怪物。
鄂静白一直以为他只要坚持一颗人类的心,就能无视这个身份,但是现在仔细想想,他才觉得自己可能利用这个身份做了很多不太正确的事情。
——他始终是没有守住自己的正义之道,造成了很多不可逆转的伤害,对颜米的苛刻也好,对一些被他杀死的犯罪者和无辜者也好。
这样的认知几乎将鄂静白坚守千年的原则粉碎了彻底。
眼泪不由自主再次沾湿了热烫的毛巾,鄂静白庆幸此时自己的狼狈不会被人看见。
颜米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鄂静白的指尖抖了一下,想要抽出来,但是被颜米用力地抓紧了。
鄂静白没再动弹,躺在那里不出声。
颜米轻声道:“别担心,小白,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鄂静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自嘲地道:“只有死人才有资格说永远,我都做不到,怎么相信你?”
颜米沉默了片刻,“那你愿意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么,时间是——到我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