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是一个中年妇人和以为十来岁的小姑娘,中年妇人的脸上一片忧色,而小姑娘倒是很高兴的样子,不时掀开帘子想看看车外的情况。但是每当她想要这么做的时候,便会被中年妇人制止。
“岚儿,别掀帘子,万一让路上人看见就不好了。”
被唤作岚儿的小姑娘,扁了扁嘴还是乖乖坐正了身子,“是,娘亲。”
中年妇女眼神里有些说清道不明的情绪,她见女儿乖巧懂事,不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岚儿听话,等到了神拳宗,娘亲就不拘着你了。你不是最喜欢神拳宗的乐儿姐姐吗?”
“真的吗?娘亲。”被唤作岚儿的小姑娘马上就高兴了起来,她完全没见到自家娘亲的脸上又附上了一片愁容。
神拳宗就在淳安县旁边,是整个丹阳城附近最大的一个江湖门派,现任宗主金松以一手快拳着称,江湖上称之为“无影神拳”。
马车在日落时分进入了神拳宗的范围内,似乎是架势马车的人早就给神拳宗送了口信,一路上并没有人阻拦这辆马车,同时金松的大徒弟蒋昊接过了江老爷手里的赶车皮鞭,将马车赶到了神拳宗的内门之中。
江老爷下了马车,回身将自家夫人和女儿接了下来,神拳宗的宗主金松也迎了出来。
“江老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这么火急火燎的?”金松一脸担忧地问道。
江老爷没做声,而是瞅了一眼自己的妻女,金松会意赶紧唤了大徒弟蒋昊,“嫂子和外甥女一路奔波也累了,蒋昊你师娘正在准备晚饭,你就带着江老爷的妻子和女儿先去客房安顿下来吧。”
“是,师父。”蒋昊知道自家师父与江老爷那是莫逆之交,便引着江王氏和江岚去了后边的客房。
见妻女离开,江老爷才叹了口气对金松说道:“贤弟不瞒你说,我江家的仇人寻来了。”
“仇人?”金松面色微变,“就是你曾经担心过的那个仇人?”
江老爷点点头,“我就知道躲不过的,但是家里离不开我,我的妻女就劳烦贤弟帮我看顾了。”
“江老哥说的哪里话,嫂子和外甥女在我这里想住多久都成。前几日,内子还说有些想岚儿了。”
“那我就放心了。”江老爷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家里事务繁多,我还要回去主持大局,就不多留了,若是此劫能过,到时候我做东,请金贤弟好好吃上一顿。”
金松没多说什么,一路送江老爷到了宗门外,目送江老爷骑着马,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
另一边,蔡同将诈骗案的细节,发了文书到金陵府的刑部。南星原本打算只在秦州城待十日,但是这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第二天,南星在用午饭的时候,听到隔壁桌的江湖人在说,又有一个前朝的隐世宗门被神秘人给屠了个干净,与之前两宗是一模一样。而这一次那些神秘的杀手似乎又动用了更多人,以至于方圆十里地都杀声遍野。
周围的百姓看到这副架势,谁也不敢上前去观看,等到声音渐渐停了,还是附近城池官府的人去调查才发现,又是一宗灭门案。
下午南星与蔡同碰了头。
“又一宗灭门案,蔡捕头听说了吗?”
“别提了,听说陛下十分生气,觉得这些江湖人以武犯禁,说是要下令整治呢。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能收到吏部和刑部发来的通文。”
“我有一个好消息,蔡捕头要不要听听看?”
“哦?不知是什么好消息?”
南星这两天虽然没有跟着王七,但是她发现了另一件有趣的事情。之前那个陶氏曾经跟踪的俊俏男子又出现了,而且陶氏也发现了他,但是陶氏这回没有跟踪人家。至于原因南星倒是也知道,这个俊俏男子每天都在寻味楼吃饭,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而且掌柜的似乎也对他比较熟识,每次俊俏男子一登门,寻味楼的掌柜就满口“费公子,费公子”地相迎。
而且经过南星观察,陶氏跟这个费公子好像关系不一般,陶氏每次见到这个费公子都是一副咬牙切齿地模样,南星联想到陶氏的身世,大胆猜测这个费公子可能就是把陶氏骗财骗色的那个人。
蔡同显然没有觉得这算什么好消息,不解地问道:“然后呢?”
“昨天夜里我去悄悄找了陶氏,证实这个费公子的确就是那个骗财骗色的家伙。陶氏也交代说,她已经观察了很久了,这个费公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所以她之前是在李氏那擅自拿了一包砒霜。这才是她跟李氏争吵的缘由。
另外,我发现这个费公子似乎在跟王七传递消息,只不过他俩表面上都一副不认识对方的样子。”
“那南姑娘是怎么看出他们认识的?还有怎么确定他们在传递消息?”
“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这个费公子每次都会选那个靠窗的位置,而王七每次都是坐他旁边的那桌,王七有两个仆从,有时候他们俩会全都站到王七的左边,似乎就像是在挡着什么异样。而且我留意到,只要这位费公子和王七同时出现,王七的仆人就会同时站到一侧。”
蔡同没想到南星居然炼连这点细节都注意到了,“难道这个费公子就是诈骗案的主犯?”
南星摇了摇头,“他容貌太扎眼了,若是主犯恐怕不会这么大摇大摆地在街上,我是怀疑他们俩之间有别的事情。”
南星跟蔡同说这些,就是想着看能不能假装山贼把这个费公子给绑架出来,继而从这位费公子嘴里套套话。
蔡同听完南星的计划,虽然脸上无波无澜但是他心里觉得,不愧是炼真宫的人,做事居然这么不拘小节。不过,诈骗案已经拖得太久了,要是在拖下去,府尹恐怕要以这个为由给他小鞋穿了。
……
绑架费公子的行动很成功,这个费公子除了长得好看了点,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
此时,在秦州城外的一间破庙里,费公子眼睛被蒙着,嘴里塞着破布,身上被五花大绑,仔细看便能看出费公子全身都在哆嗦。
南星拿掉费公子嘴里的布,他就大喊起来,“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腰带里藏着一些银票,全都孝敬给好汉,只要好汉不杀我,我绝不报案。”
蔡同将费公子腰带里的银票取了出来,一看都是一百两的有三张。在南星的示意下,蔡同压着嗓子说道:“才这么点钱就想打发我们兄弟?我看你是不想活命了。”
这个费公子确实是害怕的,但是他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害怕,他有一半是装的,见对方拿了三百两还不肯放过自己,心道坏了,恐怕是遇到胃口大的贼人了,“好汉,我还有一些银票都在客栈的包袱里,要不您放我回去,我拿银票……”
蔡同一听就知道这个费公子在玩花样,一巴掌扇在他头上,厉声道:“少废话,捞在我们兄弟手上,你就老老实实地把钱都交出来,否则叫你想死都死不了。我们兄弟可是盯了你很久了。你这种骗女人钱的小白脸,老子最看不上了。说吧,到底把钱藏哪儿了?”
听到人家说出骗女人钱,费公子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他有了主意,“好汉既然跟了我一路,想必也知道我的钱都交给别人了,我身上就这三百两防身用的。两位好汉恐怕不知道吧?我可是听雨阁的外围密探,若是我不见了踪迹,两位好汉怕也是不能全身而退。不如大家各退一步,三百两你们拿走,我回头在奉上五百两,怎么样?”
听雨阁三个字一出,南星和蔡同齐齐愣了一下,南星是觉得没想到这个费公子居然跟听雨阁有牵扯,而蔡同则是想起了别的事情,但他这副模样也全都落在了南星眼里。
南星一个手刀切在费公子的后颈上,让他昏了过去,这才看着蔡同说道:“看样子蔡捕头是知道听雨阁的。”
蔡同发觉自己刚才失态了,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不瞒南姑娘,在下确实知道听雨阁。”
“这就奇了,通常不是行走江湖的人,对听雨阁可是讳莫如深,可我看蔡捕头的样子似乎并不怕他们,不知蔡捕头可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呢?”南星其实早就感觉这个蔡捕头的来历不一般,寻常府衙里的人,哪怕是府尹知道自己是炼真宫的人之后,都有些谄媚。而这位蔡捕头虽然每次都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但也就仅此而已。
“不愧是炼真宫的高人,这样吧咱们先将这家伙送回去,然后我再细细与南姑娘说明。”
南星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然后蔡同将银票卷好塞回费公子的腰带中。接着他扛起费公子,就跟南星一起将人送回了客栈里,并且将各种痕迹都打扫了一遍,这才退到了房间之外。
……
蔡捕头家里。
蔡捕头由于是孤身来到秦州府的,所以也没有购置房产,只是在衙门所属的一处宅院中居住。
蔡同仔细检查了一下门窗自己留下的记号,然后才请南星进了屋。
“其实我是陛下派到这里的暗探,秦州城之前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陛下觉得其中肯定有某种关联,便让我以秦州城捕头的身份,在这里查证。”蔡同说完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了一块腰牌,递给南星验证。
南星哪里认识这些身份牌,她只能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其实是打开了可视数据扫描了一下,原来这位蔡同是皇帝自己的暗探,除了皇帝之外,只有皇帝的贴身影卫知道他的身份。
南星将腰牌抵还给蔡同,并问道:“皇帝要你来查什么?”
“大概是几个月前,秦州府的银矿出了事情。”
“等等,你的意思是秦州府有银矿?”南星从来没听说过秦州府居然有银矿,她只知道秦州府有一座品质不高的铁矿,由此可见这个消息是藏的多么深。
蔡同点点头,“没错,在秦州府有一座秘密的银矿。不过,这里出产的银矿外头都包裹着一层铁,所以世人都以为这里是铁矿。”
“银矿出了问题?”既然这里不是铁矿而是银矿,那必定是矿本身出了问题才会引起陛下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