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景流年真一箭, 残雪声中,省识东风面。 “哦,来了……”教皇喃喃,“一向的习惯, 永远提前一分钟。”
“请进。”不待门外人通报姓名,教皇直接喊了起来,他的手指在桌上一敲, 门应声而开——这种待遇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这是教皇亲自开门迎接,足够让人感到莫大荣幸。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室内温暖如春, 但是希灵有一瞬间似乎嗅到了雪的味道。
他穿着擦得锃亮的浸透了光明神力的铠甲,在希灵的感官里,那就像一轮小太阳一样灼人眼球, 教皇冕下虽然比这男人的神力更加磅礴伟岸,但是却是柔和又令人安心的, 而这人的神力却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每一缕光线都好像剑一样戳刺而来,生生让人感觉到皮肤上的刺痛……希灵睁大了眼睛看他,努力去忽略掉自己过于敏感的特殊知觉, 这就像希灵体内除了眼睛、耳朵和鼻子之外还有另一套感知外界的运作特殊的器官, 虽然希灵知道这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 这代表对光明神力超乎想象的亲和力, 但是对希灵来说却颇为困扰, 因为在面对这样比现在的他强大得多得多的人的时候,他的大脑总是第一时间去启用另一套感知系统,就像现在。
那轮小太阳走进来了,但是之前残留的感觉还没有消褪,视觉系统的重启迟缓得让人焦躁,“哼哧哼哧”地像是冒着黑烟的老爷车。
希灵眨眨眼,终于眼前的事物正常了。他才重新去观察来到面前几米远的人。
路德维德·范夏尔——这是教会里赫赫有名的十三圣骑之一,他驻守在西北方的塔法尔教区,那是教廷辖下的十大教区之一,面对的是堕落生物——包括人类、精灵、龙类以及某些少见的生灵在内的、这些族群中被地狱之主蛊惑的堕落者。自从第三十三任教皇发动的那场“城墙之战”之后,地狱之主的下属们在人类联邦里的势力被彻底拔除,他们带着自己的追随者愤怒又恐慌地逃离了广袤富饶的蒙坦斯西南平原,被驱逐到了更远的西北“深渊之地”,那里是他们的大本营,地狱之主在深渊里开启了位面穿梭门,可以源源不断的把自己的下属们送过来——但是如今的人类可不是能够被肆意猎食的了。尽管如此,当时的教廷却也没有办法进一步打击深渊的力量了,城墙之战已经耗尽了他们所有的有生力量,可以说是集整个人类联邦的力量才能打赢这场艰难的战争。他们只能在西北筑起一个个坚固的城池,隔着浑浊的密江和那些心有不甘的魔鬼们隔岸而望,一个磨牙嚯嚯,一个枕戈待旦,至今不能停歇——不,只要这世界还存在一个人类,这战争就不能停止。
这就是城墙之战的由来,西北最伟大的城池——卡留斯城就是抵御这些堕落者和魔鬼们最坚固的城墙,而从十七年前起,路德维德·范夏尔就是这城墙上最坚强的盾、最锋利的剑。
对这位天赋卓绝又令人敬佩的圣骑士大人,人类联邦里他的崇拜者不在少数,可能私下里甚至比教皇冕下更多呢——毕竟,冕下已经老啦,而路德维德殿下还在壮年期,不不,四十七岁也不算壮年,说是青年期也不为过吧,很多太太小姐们这样窃窃私语,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泛起娇羞的红晕。
在十七年前,路德维德·范夏尔因为骄人的实力和出色的战绩成为教廷仅有的十三位圣骑士之一的时候,教皇冕下曾经为他受封,亲自赐予他“无畏之剑”的称号,但是这本应该流传千古的封号却几乎没人去念,人们大多都会偷偷叫他“玫瑰骑士”,这种外号会让人想到玫瑰的热情、玫瑰的艳丽、玫瑰的多情和玫瑰的无情,这比喻真是恰当极了,那些太太小姐们满是红晕的脸和打湿了一打帕子的泪水能证明这点。
据说在卡留斯,路德维德圣骑士殿下也是一样的让北方边境的贵族小姐们趋之若鹜,在各种晚宴上企图能和圣骑士殿下共舞一曲,或者……她们心里贪婪地想,能和这样俊美的殿下春风一度也好呀,路德维德殿下对小姐们的邀舞来之不拒,高超的调情手段也是信手拈来,但是从没听说哪位小姐真的得手过,她们只能咬着手帕泪眼汪汪地看路德维德殿下毫不留情的潇洒背影。
希灵之前是从未见过这位殿下的,他一直镇守在西北,几乎从未回来过,之前听冕下说这位殿下在去年繁星之月的时候来过教廷,那应该是教廷每年都会举办的祈祷之夜吧。蒙坦斯的人们相信高悬于天际的星辰是神明的化身,神明用闪烁的星辰来当成观察世界的眼睛,神明的目光永远在观察着人间,而在每年的繁星之月,也就是天空最为高远清晰的夏天星辰最多最亮的那个月份里,神明对人间的观察会更为仔细,人们也和神明更加的亲近。所以教廷在和神明祈求之后,神明同意在繁星之月里的某一天,那天天气最为晴朗、云朵最为稀疏、而星辰也是最亮的,人们可以向他虔诚的祈祷,贡献自己真诚的信仰,向神明表达自己的敬意和崇敬。因此,每年的繁星之月,教廷会提前得到神启知道神明确定的是哪一天,这消息会像每年夏天从西方的绿河平原上吹来的季风一样吹遍整个人类联邦,要知道联邦之大,足有十个教区,每个教区都有几亿到几千万平方公里之大,一个消息短短十几天里传遍整个信仰光明神的人类联邦,甚至连更远的精灵和龙类生活的广袤地区也能得到消息,这充分说明了联邦的能量、以及人们对神明的信仰。
每个繁星之月里这特殊的一天,人们称呼它为祈祷之夜,每年的祈祷之夜对教廷来说都是一场盛事,甚至连教廷成立的特殊纪念日这样的事,也只能被教皇们称呼为“小事了”——“什么?已经两万三千九百年了么?好吧,你去办吧,这小事就不要再打扰我了”,历史记载下了第七十八位教皇的这句话,野史上记载说事后他还吐槽说:“教皇们大多都能活上三百年,不济的也有二百六七十年年,尾数00、50、90这样的年数,我们至少也得经历三次,多的能有十三次!能把你腻味死!这还想搞得多隆重?这不是浪费民脂民膏么!”据当时的侍从回忆,第七十八任教皇冕下相当的理直气壮,说完就急匆匆去准备第两万一千两百年的祈祷之夜了。
希灵看到这段记载的时候,颇为赞同:“说得对,这样频繁的庆祝成立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改成每千年庆祝一次好了!”
嗯,这样看来,教皇们的脑回路都是一样的呢,小小的希灵也不例外。
去年的祈祷之夜,希灵也参加了,从他出生之后,每年教廷举办的祈祷之夜他都有参加,在还是小婴儿的时候,是被莱文抱着亦步亦趋地跟在教皇冕下身后参加的,之后能走路的几年,他坚持自己走路,不要莱文抱他,莱文也只好无奈地牵着希灵殿下的手,看他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走路,还要小心翼翼不让他被挤着了——幸运的是,大家总不会挤着希灵殿下的。那可是希灵殿下啊,看着希灵走路的可爱模样,人人都避着他又偷偷观察他。
希灵殿下真是太可爱了!会走路了呢!女性的神职人员免不了要母性大发,跟在一分钟只能走五米的希灵后面组成了一个加强团。
但是希灵在去年没有见到过路德维德殿下,不过这也没什么,在教廷直辖的苏尼亚教区里,所有人都希望能赶到教廷所在的“光明之都”珀留(注①)城里,对光明神祈祷一生平安、全家喜乐,有的住在极遥远偏僻地方的人甚至为了一次这样的机会,在春天就带了全家人出发,他们攒了好几年的钱,先坐上慢悠悠的驽马去往有飞车的城市,再坐最便宜的飞车辗转几个月,一路上颠颠簸簸,终于于繁星之月前赶到了珀留城,欣赏过联邦首都的种种新奇,过完心心念念的祈祷之夜之后又颠簸着却满含喜悦地回到家乡,这样的朝圣行为、能在珀留城度过一次祈祷之夜,在他们的家乡能当做阅历整整谈上一辈子呢。祈祷之夜里的珀留城,就是蒙坦斯大陆上最璀璨的一颗明珠,人人都陷在欢乐的海洋里,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没有遇见来参加祈祷之夜的路德维德殿下也是很平常的,何况,可能他和教皇有什么机密要说呢?
“路德维德·范夏尔——向您致以敬意,尊敬的斐烈三世冕下,蒙坦斯的引领者。”路德维德·范夏尔的一举一动都堪称模范,他的声音华丽又音色优美,礼仪严谨但又风度翩翩,虽然穿着铠甲,但是丝毫不损他多情的风姿,艳红的披风在身后延绵地拖在地毯上,哦,对了,这像玫瑰一眼鲜妍耀眼的披风,也是玫瑰骑士称号的佐证呢。
“路德,起来吧。”教皇冕下亲切地说。
“你还是这么爱臭美,”冕下抱怨着说道,“这红披风你还真是百披不厌,难道到我这里来就不能解下它么?希威来我这里,可从来不会穿着他的披风过来。”
“冕下,即使是您,也不能剥夺我小小的爱好啊——您可从来没有规定过,一定要把披风解下才能来觐见您。何况,希威的披风可没我的漂亮。”圣骑士微笑着说。
“行了,我知道你的披风是用红龙的颈皮制成的,你也不要一再显摆了。”冕下亲热地埋怨。
“向你介绍一下——你还没见过他吧,”教皇站了起来,指着希灵说,“这是我最可爱珍贵的孩子,希灵·爱芬德尼,你可要像对待我一样恭敬地对待他。”
圣骑士蔚蓝的眼珠转到希灵身上,希灵觉得那眼睛就像大海,虽然包容但也幽深,嘴角挑起的弧度即便轻佻但也不惹人生厌,反而让人对他生出异样的亲切感,就好似在这人面前,讲什么都是不要紧的,那不会让你失去什么,但是你也不会得到什么,留下的只有宣泄后的快感。
希灵安然坐在高脚凳上,等他对自己行弯腰礼——
但这男人很突兀地下跪了,他居然再一次做出了单膝下跪礼,背脊弯出一条优美的弧度,他的右手放在心口,音色优美地堪比提琴的吟唱:
“希灵·爱芬德尼殿下,路德维德·范夏尔向您行礼,您是这人世间的神圣,带领我到达彼岸,我的忠诚奉献与您,愿您——如永恒的星辰,照耀世界。”
这声音低低的,也是安然的,这忠诚是坚固的,这情谊是真挚的,这话语是永恒的——
他把右手抵在额头,深深地低下头去,完满了这一礼。
希灵瞬间惊诧地瞪圆了眼睛,如星辰照耀世界、永临天下!
——那是神明的极尽恩宠,也是对一个人类最美丽的赞誉了。
太阳是神明的恩赐,他让植物生长,让光辉播撒,让世界得以光明;月亮是神明的欣悦,给被黑暗笼罩的大地温柔的安抚,让瑟瑟的生灵不畏惧入睡——但是星辰!
那是神明的眼睛,也是神明的宠儿。当太阳出现,月亮就消隐;当月亮抬头,太阳就已无踪。唯有星辰,才是天空的主宰!神明用此注视世界,聆听祈祷,抬眼了望天穹,神明永远在注视于你!
能够成为神明的眼睛,这是何等的恩宠啊!
希灵没能说出话来,但是圣骑士仍然跪在地上,淡金的蓬松短发就在面前,等着他的回答。
这骑士,他在效忠于我,希冀于我,期待我引领他成为更伟大的存在。
要接受么?
冕下没有说话。
他咬咬嘴唇,克制内心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一下跳下高高的凳子。
既然有人愿意这样对自己,为什么要去拒绝呢?这至忠贞的忠诚。小小的孩童心里想着。
希灵来到骑士的面前,小小的身子挺直了脊背,将右手放于骑士的左肩,冰凉的铠甲浸透了希灵的心脏,他感觉他的心脏出问题了,怎么跳得这么快呢——
但是他神色严肃,声音清晰有力,平缓凝重,传遍了这并不广阔的屋子:“我已听到,我的骑士——”
“我已了解你的忠贞,就像我们对神的虔诚与爱,你忠诚于我,我也必将神的光辉播撒于你身,将荣耀加诸于你身,将喜悦加诸于你身——非是谁在引领你我,而是我们遵循自己内心的指引,那是至坚至诚的,是至洁至伟的,是至远至长的,待你我死去,我承诺于你:让你继续追随于我,骑士路德维德·范夏尔。”
希灵说完了,说的时候没感觉到,但是说完了他的脸颊迅速地泛起了红晕,他感到有些羞涩,也感到有点惶恐,但是坚定的内心推翻了一切的不确定,他知道他现在已经切实的背上了一个人的责任了,那不是来源于虚无缥缈的下一任教皇,而是独独属于他自己的——
骑士,骑士路德维德·范夏尔。
“您请起来吧,路德维德殿下。”希灵小小声地说,双眼亮晶晶的,羞涩地笑了起来。
路德维德抬起了头,希灵现在才发现这位骑士有多么的俊美,那就像是晨起晚间交替时的露珠,是神明无意洒落在人间的珍珠,让人像喝了琼浆一样陶醉,欣赏这稀世的美。
“殿下,”路德维德捉住希灵搭在他肩头的右手,微微笑了起来,红润的唇瓣亲吻在手背,“感谢您接受我的忠诚,这让我觉得无上荣幸。”
希灵骄傲地抬起头,这是他的骑士啊。
在小男孩离开了他身边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希灵身上的光明神力突然沛然起来。希灵才五岁,他的身体里虽然有着让人畏惧的力量,但是都沉睡在深深的内部,没有表现出来,就像沉睡在地下的岩浆。这次突然苏醒,把圣骑士吓了一跳,生怕出些什么问题,但是给他检查之后才发现力量的释放很温和,对希灵有益无害。这才让圣骑士松了一口气。
“……最后,有条龙呢!”希灵兴奋地叫起来。
“是什么样的龙呢?”圣骑士配合地问,笑意温柔。
“青色的!嗯……不大,是条小龙!”希灵想了想,随即高兴道。
“龙总是比你大的呀,你怎么知道那是条小龙呢?”圣骑士故意逗他。
“唉!就是条小龙呀!”小男孩想让舅舅相信他,着急地说,“他看起来就是那么小!还没有成年呢!——啊!”小男孩想起来什么,严肃地说:
“我知道了!他身下就一小堆金币!还没有他整个身子大,这怎么可能是条成年龙?”
圣骑士哈哈笑起来,小外甥真是太可爱了!
“说得没错,”圣骑士忍着笑意,“金币越少的龙越小,希灵真聪明!”
“我就说那是条小龙嘛!”希灵高兴起来。
“……联邦真是美丽啊。”小男孩最后意犹未尽地说,这次短短只有几分钟的旅行给他带来的新奇和快乐是无法形容的,就像是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门,让他见识到了更辽阔的一个世界,也是更真实的一个世界。
“我真爱她。”真挚的情感自然地吐露,希灵的眼睛里充满了热爱。
圣骑士给了他一个拥抱。
“那么,舅舅,”希灵主动的问询,“继续和我说说教廷里的势力分布吧?”
他的目光灼灼:“我决定了,我要当这个教皇。这个世界那么美丽,既然总需要一个人去做教皇,那就让我来!我能当好!我要让她变得更加美丽!”
圣骑士无言地望着自己的小外甥,只能呼出一口气,顺从了小外甥的要求。
这小小的孩子,已经初露锋芒了呢。
这么坚定,毫不踌躇,面对这样巨大的抉择,反而比大多数成年人要果决得多,真是让人惊叹。一旦作下了决定,就积极地开始为此做准备,他被教养的很好呢,姐姐。
“……教廷的势力分布,”圣骑士打起精神,“那么我先要问你,你知道现在的枢机主教有哪几人,圣骑士有哪几人么?还有十位宗主教。”
“枢机院的有三位枢机主教殿下,”希灵认真地数起来,“他们分别是柏西·莱茵哈特,梅里·贝芬,还有一位肖·纳特。两位行政院的殿下,伦纳德·塞西尔以及卢娜·伊夫林。而参务处的两位殿下分别是基努·加西亚和伊琪贝尔·墨菲。最后的路维克·里格斯大枢机主教殿下掌管审判所。”
“唔,还有十三位圣骑士和十位宗主教大人,”希灵停了下来,“我只知道您是十三圣骑的一位,还有斯菲尔斯·费罗德殿下,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希灵在教廷里呆了五年,最熟悉的还是枢机主教们,平常冕下在书房处理事务的时候,他来冕下这里也经常会见到这八位枢机主教殿下和冕下谈话,但是圣骑士们大部分都是在外驻守的,教廷里也不经常见到,他们各有各的事物要忙,五年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生命的一小片段,圣骑士们回到珀留述职也是十年一次呀。
“圣骑士里除了我和费罗德殿下,还有十一位,”圣骑士接过话题,“这十一位里除了费罗德殿下,还有四位是常驻珀留协理冕下处理军事的,这样就还剩七位。
除了我驻守的卡留斯城因为城高池固,还有密江这个天险,只需要派遣一位圣骑士就能抵御堕落者们,西面能让堕落者们进入人类联邦腹地的另一条路被两位殿下驻守着,这里没有卡留斯城那么好的地理位置,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只能在这里发展繁荣的人类城市,通过一个个城市来缔结联合防守,用人数的优势警惕堕落者们的反扑。
而南面水网密布,多丘陵和盆地,这里在三万年前没有太多人居住,因为过于湿热,也有瘴气,北方平原的人们不适应这样的环境,很快就会死去,所以只有土着能生存下来。但是在光明神降临大陆之后,南方多了些其他神祗的信仰,这些信仰在南方发展下来,联邦和魔鬼的战争也没有波及到南方,这让它们安然地传播了信仰,等到联邦有余力着手处理南方事物的事实,我们才发现南方各种大小神祗的信仰已经没法彻底清理,只能派遣一位圣骑士监管南方,把这些信仰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不让它们传播到其他地方。”
“还有别的信仰啊。”希灵第一次听说,“他们不信仰光明神么?”
“大部分人是信仰光明神的,”圣骑士解释说,“但是当地的土着被异神的信仰牢牢把持着,这是跟随光明神一起来到蒙坦斯的神祗,他们没有参与抵抗魔鬼的战争,只是专心在蒙坦斯发展信仰,充足的时间让它们在蒙坦斯扎根下来,形成了完整的体系。想要根除这些信仰,南方至少要死三分之一的人,教廷权衡了利弊之后,也因为这些神祗不是邪神的缘故,就没有清理它们,只是派了一位圣骑士管理这些神祗的信民。”
“都有些什么神祗呢?为什么我在史书上没有见过记载?”希灵有点困惑。
圣骑士笑着说:“哪有主动给别人宣传的道理呢?何况人类联邦基本都是信仰光明神的,这些神祗的信民并不多,也只偏安一隅,只是南方的特殊情况。大部分史书一方面是因为不在意,另一方面也是忌讳光明神的缘故,并不愿意写这些异教徒。虽然神明不一定在意,但是人类总是想得更多。
如果你想看这些南方神祗信仰的详细情况,可以去翻一翻一本叫《南方信仰》的书,这是讲述南方神祗最全面的一本书了。”
希灵点点头,继续听圣骑士说:
“至于其他的,在东南和巨龙接壤的领土有一位殿下专门驻守;至于东方贴近精灵国度的教区,也派遣了一位圣骑士。还有东北方的高地,这里是巫师的聚集地,没有哪个地方的城市有像这里一样那么多的巫师了,这是教廷专门划拨给巫师的生活的地方,这里也有一位圣骑士驻守。最后是北方的无尽雪原,那里时常有雪山里走出的兽潮,也因为那里的土着,需要一位圣骑士驻守北方。”
“他们都叫什么名字?”
“留在珀留的四位是弗朗西斯·安迪林、戴维·格里芬、罗伊·拉斐尔和奥尼恩斯·乔伊斯。西面的两位殿下,一位是希威·派特拉比,一位是福勒·瓦伦多。南方管理神祗的殿下叫多萝西·那茜。东南面是雪莱·希尔,东方是蔡尔德·罗德尼,东北方巫师高地的殿下叫卢瑟福·查尔斯。北方无尽雪原上的殿下是特罗洛普·奎恩。”
圣骑士揉揉额头:“还有十位宗主教大人,克莱门特·杰克逊、杜瓦·莫莱、简·霍尔、福斯特·珀西、惠尔·泰勒、鲁道夫·基恩、爱德华·纳美、埃莉诺·沃克、加莱阿佐·拿多、普兰·卡特。他们分别管理教廷的十大教区,是教廷的中坚力量。”
希灵听得晕晕乎乎的,他垮着一张脸:“根本记不住。”
圣骑士点点他的额头:“慢慢来吧。人名的确很多,但是这都是你必须做的功课啊。”
“这些殿下和大人们都是你必须要记住的,更多更复杂的是他们的履历、家庭,还有他们的个人性格喜好——不需要你马上就能记住,但是你要多多关注他们啊,这会是经常和你打交道的人。”
圣骑士思考一阵,接着说:“现在教廷的形势相当的复杂,枢机主教们或合纵、或连横,宗主教们也机敏得很,但是大致能分为三个势力。
冕下自然是高高在上的,第一个势力就是路维克·里格斯,他的地位相当的特殊,身为大枢机主教的他,天然凌驾于其他枢机主教之上,身为教皇最信任的人,被赋予执掌审判所的重任,但是他并不与教皇过于亲密,保持超然的地位。但这也是坐稳大枢机主教位子的必然,审判所不能和任何人过从甚密,每一任的大枢机主教都是与其他人保持距离的,大枢机主教们的性格各不相同,但是默契地都做到了这一点。
第二个势力以基努·加西亚为首,珀西·莱茵哈特是莱茵哈特家族上上任家主的小儿子,在三十年前才进入枢机主教的行列,今年也才一百四十三岁,是很年轻的年龄了,他能上位,有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家族的助力,莱茵哈特家族长盛不衰,这几千年出了好几位枢机主教和宗主教,这是珀留城里的常青树。
莱茵哈特和加西亚之间有几千年的深厚情谊,珀西·莱茵哈特小的时候也曾经被基努·加西亚教导过,这让珀西·莱茵哈特进了教廷之后天然地站在了基努·加西亚的一边。不过基努是个谨慎的老人了,他自然不会太过轻狂,不,是连一点的轻狂都没有,这位老而弥坚的殿下,每走一步都是看了又看,谨慎思考过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出手。”
乌勒终于扛不住了:“……冕下,很抱歉。首先,使用一次法术只能变成一种形态;其次,即使变成了猫咪,我也只能是一只公猫,不能满足你想要一只小母猫的愿望——我很抱歉不能满足你的愿望。抱歉。”
乌勒连说了三次抱歉,足见他的奔溃程度。
《光明之书》上记载这一段的时候,绘声绘色地描绘了这次教皇与巫师的见面,精细程度好像他看过现场一样,最后记录者还意犹未尽地在最后添上自己的看法:
“我想乌勒大贤者大人最后一定是哭着走出了教廷,这样的经历对每一位年纪轻轻就攀登到了顶峰的稳重的青年人来说,大概都是他们的黑历史吧?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本来是来做一次历史性的会谈的,这本该是郑重、光明、又充满希望的时刻,可是却被一只小猫咪打倒了——嗯,还是只小母猫。
现在此建议每一位后来的教皇:咳咳,不要再向德诺一世冕下学习了,那会让我们潜在的盟友们对我们好感度下降的,就像巫师们一样哦。”最后记录者还在一旦写上就永远不能擦掉的光明之书这段的末尾,画了一只小小的、带着黄色斑纹的像是流淌着的蜂蜜一样可爱的小母猫,这让每一位翻到这页的后来的教皇们集体无语——
既然您这样提醒我们要保持稳重,那您呢?史记官路易吉阁下?
这次的会谈终究还是圆满结束了。乌勒·泽科大贤者在最后沮丧的情绪下勉强解释了贤者之名的由来:因为这新的发现,巫师们一致决定把一级法术统称为零级法术,这样每一级法术都下降一级名称,让新的法术领域冠以九级法术的称号——因为在巫师们的思维里,永远不存在满足,对世界的认知永远都是九,而非十。
而掌握了重新命名之后的九级魔法的巫师们,他们被敬称为“贤者”。
至于等到他们发现了更加高级的能量层次时该怎么办呢?我们也只能耸耸肩:哦,那时候再说吧,反正巫师们总是有办法的,不是么?至少现在还没有十级法术让他们头疼。实在不行,零级法术还可以变成-1级法术嘛,哈哈。
巫师们在漫长的思考和尝试之后,终于决定融入人类的社会中,或许还会有人不忿,有人咒骂,但是那已经不是问题了——在长久的躲避人群之后,他们才发现,虽然巫师是能耐受寂寞的生物,但是绝非是能够永远寂寞的生物,他们的个体数量太少了,以至于不能组成一个能自我满足的小社会。何况,人人都在研究法术,哪里来的人愿意去做食物和纺布呢?找个女仆?别开玩笑了,那也需要去人类社会买女仆啊,这不也是和人类社会发生了交集么?
人类都是向往光明和和平的存在,即使是巫师也不曾脱离人类的范畴。即使巫师们再怎么不甘心不情愿去和人类社会打交道,但他们内心总是希望能有安稳的生活、平和的邻居,能够在研究的闲暇时和朋友们一起去郊外踏青,也能和一位女孩谈场恋爱。甚至巫师们的后辈大部分都要从普通人里而来——毕竟魔力是蒙坦斯赐予人类的力量,而不是单纯给巫师的,这让巫师们再不情愿也得到人类社会里收徒传授自己的知识。
如果不再和人类社会来往,巫师的传承什么时候会灭绝呢?谁也不知道。
没人愿意、也没人能永远去做一个远离人群几年都只能和魔法生物说话的阴森森的巫师——死灵系的巫师或许能做到只和骷髅说话,一位咒法系的巫师撇撇嘴若无其事地吐出攻击。
这句话让所有与会的巫师们议论纷纷,死灵系的巫师差点和咒法一派干上——这是那年巫师们聚集起来讨论他们未来的一次会议,被巫师的历史郑重地记录为“黎明会议”。
在黎明会议的第二天,巫师们的领袖乌勒·泽科大贤者就通过超长距离的任意门来到了光明教廷,和第二十任教皇德诺一世冕下进行了一场被蒙坦斯历史记录为“盟誓之约”的谈话。
因为这划时代的会谈,教廷为巫师们展开了一次浩大的基础建设活动——在教廷的五大教区,哦是的,那时候教廷才只有五大教区,那时候人类和魔鬼们还在争夺生存的权力,人类联邦的实力还没有那么强大,教廷在五大教区里最大的、人口最多的二百六十一个城市的郊外都筑起了一座不大不小的“白塔”,嗯,虽然巫师们叫它巫师塔,但是因为它通身是白色的,采用了便宜又结实的俄洛冈白石,大家都叫它白塔。
这塔并没有其他作用,当时总共是建立了二百六十一座白塔,陆续用了两年时间,这些白塔唯一的作用是作为学校——在人类里选择有魔法天赋的孩子,让他们能在巫师们的教导下踏上成为巫师的道路,使得人类的实力能得到快速的增长——嗯,即使不那么快速也没关系,德诺一世想,只要能够有点作用就行了,能稍微培养出来五六百位中级巫师一起打仗就对得起这笔付出了,毕竟俄洛冈白石也不贵嘛。
教廷不怕巫师们的势力快速增长会带来烦恼——教廷选择后辈可不像巫师们那么挑剔,只要是向往光明、信仰虔诚、内心坚定而又纯洁的人类,能经过光明神的亲自考量,光明神自然会给他的信徒赐下伟力,让他们去战斗和成长。
很多人在质疑德诺一世的选择,不只是巫师们惧怕人类社会,人类社会的居民们也惧怕着这些陌生的存在。但是德诺一世用他的威严压下了一切,为巫师们筑起了代表信任和忠诚的白塔。
事实证明巫师们信守了盟约。
从和第二十任教皇缔结盟约开始,他们就参与进和黑暗的斗争中,一直到第三十三任教皇发动了“城墙之战”,这历经了十三任教皇的四千多年里,巫师们和教廷的骑士、祭司们并肩作战,为早在第十五任教皇统治时期就定下的未来五千年规划的最终目标——城墙之战的准备和实施立下了血汗和生命的功劳,他们是和教廷一起为光明和和平牺牲的勇士,是值得人类联邦为之哭泣祈祷的存在,虽然他们并不信仰光明神,但是信仰光明神的人类联邦的信徒们还是希冀他们能在死后回归神的怀抱——
他们在漫长的和人类互相仇恨了几千年的历史之后,终于还是愿意接受现在被教廷统治的人类联邦,愿意去再一次信任,愿意为之流血牺牲。
“黎明会议”里反对再回到人类社会的巫师们,他们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相反的,他们只是怕再一次受伤。
唯有来自信任之名的伤害,才会让智者们都踟蹰不前,难以决断。
“人类纵然有很多的毛病和缺点,甚至历史中他们的愚昧让笔者恨得直想掐死那些人,但是他们也是最可爱的生物。蒙坦斯给与了我们智慧非是欠考虑的决定,因为人类是能在错误中改正,在毁灭中重生,在悲伤时奋起的生灵,他们值得一份希望和期待,值得蒙坦斯给我们价值无量的智慧之光去创造自己的辉煌。正如这群巫师们,他们的历史充斥着悲伤、眼泪、痛苦、流离和死亡,被人类社会放逐的他们并非是做错了什么事,只是拥有了一份不一样的力量罢了,然而这让他们承受了最绝望的悲伤——被同类捕杀、在绞刑架上烧死。
到底那黑暗的年月里有多少有天赋的巫师们在还没有绽放自己的光芒的时候就被烧死了呢?我们无从得知——或许巫师们会有这样一份名单,但是他们不会拿给我们看,那只能被巫师们沉默地收藏。
那是他们最深的痛苦,也是最高傲的赦免——赦免历史上那群愚昧人类无知的罪,赦免自己缄默不谈的罪,赦免命运编织者的罪。
但是这不是结果,只是开始。收起了那份名单,这群巫师开始鼓励自己去走向光明的未来。所以乌勒·泽科大贤者来到了教廷的门口,微笑着递上了自己的拜帖。德诺一世冕下也微笑着欢迎了这远道而来的朋友——巫师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这次的路易吉依然画了个小小的笑脸,而教皇们并没有痛斥这史记官随意夹杂私货感想的不靠谱行为,只是默默合上了《光明之书》,静静思考。
光明,总会到来。
“啊,那么现在能给我变成一只小猫咪么?我以前一直想养一只小猫,但是上一任教皇从不愿意,因为他对猫咪的毛过敏。如今想养一只,却被侍从拒绝了,他说如果我要养,就要自己去收拾猫咪的粪便和到处乱掉的毛,否则如果公文上出现了猫爪印和猫的便便,不要让他去向枢机主教们解释,那会让他辞职的。我不想让我的得力助手辞职,只能忍着了。不过你来了正好,变成猫咪吧让我看看好么!让我摸一摸她漂亮的毛,捏一捏她的小爪子。”老迈的教皇喋喋不休地说着,像个孩子一样兴致勃勃,津津有味地要求道。
乌勒终于扛不住了:“……冕下,很抱歉。首先,使用一次法术只能变成一种形态;其次,即使变成了猫咪,我也只能是一只公猫,不能满足你想要一只小母猫的愿望——我很抱歉不能满足你的愿望。抱歉。”
乌勒连说了三次抱歉,足见他的奔溃程度。
《光明之书》上记载这一段的时候,绘声绘色地描绘了这次教皇与巫师的见面,精细程度好像他看过现场一样,最后记录者还意犹未尽地在最后添上自己的看法:
“我想乌勒大贤者大人最后一定是哭着走出了教廷,这样的经历对每一位年纪轻轻就攀登到了顶峰的稳重的青年人来说,大概都是他们的黑历史吧?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本来是来做一次历史性的会谈的,这本该是郑重、光明、又充满希望的时刻,可是却被一只小猫咪打倒了——嗯,还是只小母猫。
现在此建议每一位后来的教皇:咳咳,不要再向德诺一世冕下学习了,那会让我们潜在的盟友们对我们好感度下降的,就像巫师们一样哦。”最后记录者还在一旦写上就永远不能擦掉的光明之书这段的末尾,画了一只小小的、带着黄色斑纹的像是流淌着的蜂蜜一样可爱的小母猫,这让每一位翻到这页的后来的教皇们集体无语——
既然您这样提醒我们要保持稳重,那您呢?史记官路易吉阁下?
这次的会谈终究还是圆满结束了。乌勒·泽科大贤者在最后沮丧的情绪下勉强解释了贤者之名的由来:因为这新的发现,巫师们一致决定把一级法术统称为零级法术,这样每一级法术都下降一级名称,让新的法术领域冠以九级法术的称号——因为在巫师们的思维里,永远不存在满足,对世界的认知永远都是九,而非十。
而掌握了重新命名之后的九级魔法的巫师们,他们被敬称为“贤者”。
至于等到他们发现了更加高级的能量层次时该怎么办呢?我们也只能耸耸肩:哦,那时候再说吧,反正巫师们总是有办法的,不是么?至少现在还没有十级法术让他们头疼。实在不行,零级法术还可以变成-1级法术嘛,哈哈。
巫师们在漫长的思考和尝试之后,终于决定融入人类的社会中,或许还会有人不忿,有人咒骂,但是那已经不是问题了——在长久的躲避人群之后,他们才发现,虽然巫师是能耐受寂寞的生物,但是绝非是能够永远寂寞的生物,他们的个体数量太少了,以至于不能组成一个能自我满足的小社会。何况,人人都在研究法术,哪里来的人愿意去做食物和纺布呢?找个女仆?别开玩笑了,那也需要去人类社会买女仆啊,这不也是和人类社会发生了交集么?
人类都是向往光明和和平的存在,即使是巫师也不曾脱离人类的范畴。即使巫师们再怎么不甘心不情愿去和人类社会打交道,但他们内心总是希望能有安稳的生活、平和的邻居,能够在研究的闲暇时和朋友们一起去郊外踏青,也能和一位女孩谈场恋爱。甚至巫师们的后辈大部分都要从普通人里而来——毕竟魔力是蒙坦斯赐予人类的力量,而不是单纯给巫师的,这让巫师们再不情愿也得到人类社会里收徒传授自己的知识。
如果不再和人类社会来往,巫师的传承什么时候会灭绝呢?谁也不知道。
没人愿意、也没人能永远去做一个远离人群几年都只能和魔法生物说话的阴森森的巫师——死灵系的巫师或许能做到只和骷髅说话,一位咒法系的巫师撇撇嘴若无其事地吐出攻击。
这句话让所有与会的巫师们议论纷纷,死灵系的巫师差点和咒法一派干上——这是那年巫师们聚集起来讨论他们未来的一次会议,被巫师的历史郑重地记录为“黎明会议”。
在黎明会议的第二天,巫师们的领袖乌勒·泽科大贤者就通过超长距离的任意门来到了光明教廷,和第二十任教皇德诺一世冕下进行了一场被蒙坦斯历史记录为“盟誓之约”的谈话。
因为这划时代的会谈,教廷为巫师们展开了一次浩大的基础建设活动——在教廷的五大教区,哦是的,那时候教廷才只有五大教区,那时候人类和魔鬼们还在争夺生存的权力,人类联邦的实力还没有那么强大,教廷在五大教区里最大的、人口最多的二百六十一个城市的郊外都筑起了一座不大不小的“白塔”,嗯,虽然巫师们叫它巫师塔,但是因为它通身是白色的,采用了便宜又结实的俄洛冈白石,大家都叫它白塔。
这塔并没有其他作用,当时总共是建立了二百六十一座白塔,陆续用了两年时间,这些白塔唯一的作用是作为学校——在人类里选择有魔法天赋的孩子,让他们能在巫师们的教导下踏上成为巫师的道路,使得人类的实力能得到快速的增长——嗯,即使不那么快速也没关系,德诺一世想,只要能够有点作用就行了,能稍微培养出来五六百位中级巫师一起打仗就对得起这笔付出了,毕竟俄洛冈白石也不贵嘛。
教廷不怕巫师们的势力快速增长会带来烦恼——教廷选择后辈可不像巫师们那么挑剔,只要是向往光明、信仰虔诚、内心坚定而又纯洁的人类,能经过光明神的亲自考量,光明神自然会给他的信徒赐下伟力,让他们去战斗和成长。
很多人在质疑德诺一世的选择,不只是巫师们惧怕人类社会,人类社会的居民们也惧怕着这些陌生的存在。但是德诺一世用他的威严压下了一切,为巫师们筑起了代表信任和忠诚的白塔。
事实证明巫师们信守了盟约。
从和第二十任教皇缔结盟约开始,他们就参与进和黑暗的斗争中,一直到第三十三任教皇发动了“城墙之战”,这历经了十三任教皇的四千多年里,巫师们和教廷的骑士、祭司们并肩作战,为早在第十五任教皇统治时期就定下的未来五千年规划的最终目标——城墙之战的准备和实施立下了血汗和生命的功劳,他们是和教廷一起为光明和和平牺牲的勇士,是值得人类联邦为之哭泣祈祷的存在,虽然他们并不信仰光明神,但是信仰光明神的人类联邦的信徒们还是希冀他们能在死后回归神的怀抱——
他们在漫长的和人类互相仇恨了几千年的历史之后,终于还是愿意接受现在被教廷统治的人类联邦,愿意去再一次信任,愿意为之流血牺牲。
“黎明会议”里反对再回到人类社会的巫师们,他们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相反的,他们只是怕再一次受伤。
唯有来自信任之名的伤害,才会让智者们都踟蹰不前,难以决断。
“人类纵然有很多的毛病和缺点,甚至历史中他们的愚昧让笔者恨得直想掐死那些人,但是他们也是最可爱的生物。蒙坦斯给与了我们智慧非是欠考虑的决定,因为人类是能在错误中改正,在毁灭中重生,在悲伤时奋起的生灵,他们值得一份希望和期待,值得蒙坦斯给我们价值无量的智慧之光去创造自己的辉煌。正如这群巫师们,他们的历史充斥着悲伤、眼泪、痛苦、流离和死亡,被人类社会放逐的他们并非是做错了什么事,只是拥有了一份不一样的力量罢了,然而这让他们承受了最绝望的悲伤——被同类捕杀、在绞刑架上烧死。
到底那黑暗的年月里有多少有天赋的巫师们在还没有绽放自己的光芒的时候就被烧死了呢?我们无从得知——或许巫师们会有这样一份名单,但是他们不会拿给我们看,那只能被巫师们沉默地收藏。
那是他们最深的痛苦,也是最高傲的赦免——赦免历史上那群愚昧人类无知的罪,赦免自己缄默不谈的罪,赦免命运编织者的罪。
但是这不是结果,只是开始。收起了那份名单,这群巫师开始鼓励自己去走向光明的未来。所以乌勒·泽科大贤者来到了教廷的门口,微笑着递上了自己的拜帖。德诺一世冕下也微笑着欢迎了这远道而来的朋友——巫师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这次的路易吉依然画了个小小的笑脸,而教皇们并没有痛斥这史记官随意夹杂私货感想的不靠谱行为,只是默默合上了《光明之书》,静静思考。
光明,总会到来。
“朋友非常重要,”希灵点着小脑袋,若有所思,“冕下就有很多朋友,至今都有书信来往,每次收到那些朋友的来信的时候,冕下就很高兴。”
希灵羡慕地说:“我也想要有朋友。”
希灵眼底的希冀让圣骑士心中微微一动,他明白自己的小外甥肯定一直都独自一人,他已经寂寞很久了。圣骑士想了想,摸了摸小孩子的头。
“会有的,希灵,”圣骑士笑着安抚小外甥,“你会碰见你的朋友的,只要耐心点,他们大概正在朝这里赶来的路上呢!”
希灵闻言快活地笑了,虽然他知道这只是舅舅安慰自己的话,但是希灵已经在幻想自己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了——到底会是什么样一个人呢?他会喜欢我么?他喜欢什么样的下午茶呢?或许他会喜欢和我一起分享我的甜甜圈?
从小到大希灵还没有过一个真正的朋友,虽然有莱文陪着,但是莱文只能算半个朋友吧?他在自己面前总是恭恭敬敬的,虽然莱文很好,这并不能让希灵满足。
他想找一个能和自己亲密交谈、能互相分享食物和快乐的朋友——而且要和我同龄,至少也不能差那么多岁,希灵想。教廷里的除了他都是能做他父亲和爷爷年纪的大人们,大人们又怎么会注意到小孩子的寂寞呢?而希灵同龄的孩子只有乔爱洛,但是他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所以昆托和加莱阿佐给了玛洛和托兰很大的帮助么?”希灵问。
圣骑士没有立刻回答:“什么叫很大的帮助呢?即使是朋友也不可能倾尽全力的去帮助你——希灵,你要明白,朋友间会有危急时的援手,但是平日里维系朋友关系的绝不是一方单纯的索取,我们总是希望得到别人的爱和帮助,但是那不是无私无偿的——只有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人才会不求回报。朋友之间的维系也需要彼此相互给与,只有索取的关系不可能维持长久。”